《顺其自然》暮雨后春风

103、第三十九章（1）

　　陶舟和纪新萍得知于枫既不穿婚纱，也不照婚纱照，很震惊。
　　陶舟竖起大拇指：“敢想敢做，别具一格。”
　　纪新萍摇摇头，“傻吧你。”
　　于枫实话实说：“就我这样，穿上那玩意，能好看吗？”
　　这回陶舟和纪新萍谁也没再说话。

　　婚礼的细节被决定下来以后，便开始确定客观细节——也就是定饭店。
　　这个阶段虽然只有一步，但是难度好比登天。叶妈妈和叶工连着跑了好几个饭店，得到的结果都是婚礼已经排到第二年的下半年了。
　　老两口回到家，开始犯愁。
　　最后攻克这个难题的是叶妈妈的妹妹——江霞，江医生。这也是叶妈妈走头无路之后的一个无心之举，说的通俗一点就是想找妹妹诉诉苦，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
　　两家人约好一起去看看地方。
　　因为叶江出国，同行只有于枫一个。
　　饭店的老板曾经是江医生的病人，对江医生的医术赞不绝口，听说是江医生的外甥结婚，为了报答曾经的“救命之恩”，毅然决然的推掉了别人，挤出一个时间给叶江和于枫。老板还答应，当天的菜色一定是全市第一。
　　四位家长看了一圈场地，互相说着拜年话，于枫因为傍边没有茶水和点心也就只好时不时替拎个包，递个矿泉水什么的。
　　总之，皆大欢喜。
　　一行人确定了日期，定好了菜色，就准备打道回府。走到门口于妈妈忽然朝着身边一个走过去的女人喊：“兰佳？”
　　兰佳回头，不敢确定的说：“是刘阿姨？”于妈妈本姓刘。
　　“真是兰佳啊。”
　　这时于枫也认出兰佳来——这变化也太大了！
　　兰佳笑着说：“阿姨，你只是来吃饭的？”
　　于妈妈说：“不是，下个月于枫结婚，我们来看看场地。”她给兰佳介绍“这是亲家。”
　　兰佳彬彬有礼的和叶妈妈叶工问好。
　　兰佳说：“这样吧，咱们到里面坐坐吧。”
　　叶妈妈和叶工纷纷摇头，“不了，我们还有点事，今天几不坐了，等结婚那天请一定来喝喜酒。”
　　兰佳点着头答应。

　　兰佳和于枫一家坐在二楼的雅间里，于妈妈看着兰佳感慨的说：“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我差点没认出来。这是回国常住了？”
　　“是，不走了。阿姨身体怎么样？”
　　“挺好。回国想干什么啊？”
　　“我现在在永鑫国际。”
　　“啊，你爸爸也还好吧？”
　　“还行吧，我也是才回来。看着不错。”
　　于妈妈叹了口气，“兰佳，我跟你妈妈是最好的朋友，本来你有什么事，我都是应该全力以赴的，但是你阿姨真是没有这个能力。”
　　兰佳含蓄的笑着，“阿姨，我现在挺好，我爸要到新加坡休养，我们也在一起呆不了多长时间。”
　　于妈妈点点头，于枫心想：有钱人啊，总是不一样的。
　　兰佳问：“阿姨，婚礼上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于妈妈说：“没有了，都是男方做的，基本上都定妥当了。兰佳，你有男朋友了吗？”
　　兰佳摇摇头。
　　“先做事业后成家也是对的，我想你有能力比你爸干得更好。”
　　兰佳低下头，想了想，“阿姨，我爸以前什么样，您知道吗？”
　　“问这个干什么啊？”
　　“就是想知道，没什么，好奇。您那时候见过我爸吗？”
　　“见过，第一次见你爸的时候，他们还没结婚呢。”
　　“说说吧，阿姨，从来没人跟我讲过这些，可能以后也不会有人愿意跟我说这些了。”
　　“唉，都是陈年旧事。那时候，你爸是个志愿兵，和你妈是经人介绍才认识的，你妈妈开始不愿意，因为你爸爸的家里很穷，如果不当兵，不穿着那身衣服，恐怕连媳妇都娶不上，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我下班到你妈家借什么东西，一进门就看见床上盘腿坐着一个人，那就是你爸。
　　你爸是个特别能讲的人，口才好，把你姥姥家的所有人都说的乐呵呵的，我想那时候你妈妈心里也就愿意了。
　　我和你妈在厂子里是一个机台的，后来你妈说，你爸爸只要是部队放假肯定上你姥姥家报道。
　　再后来，你妈和你爸就结婚了。因为没有住的地方，你姥爷就在屋后面接出来一个屋，他们当时就把那儿当新房了。
　　结婚没多长时间，你爸就转业了。他根本不想回农村，才在这结婚，现在成家了就更不可能回去了。你妈就跟你姥姥姥爷商量，拿出钱，给你爸在房产局找了一个一工作。
　　你三岁时候，你爸就开始开饭店，办加工厂，后来跟别人合作干开发。”
　　兰佳听得很认真，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楼下，良久，她说：“那时候，他们感情好吗？”
　　“我看着是挺好的。”于妈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兰佳，过去的事就不要总想来想去的，你还年轻，多往前看。你妈说过，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是你爸爸。”
　　兰佳觉得眼前模糊了，长久以来积蓄的忧伤和思念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她不怀疑刘阿姨转述她妈妈的话会有假，因为她也亲耳听过她说。
　　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还不认识这个世界之前，她也有一个完整，有爱的家。她也是这个世界上，父母掌中的唯一。她的家也是很美好的。
　　只是曾经......

　　离开饭店，兰佳回到了公司，她坐在老板椅上，全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的左边有一只金笔，那是她毕业时妈妈送的。她伸手去拿，却怎么也够不到，她突然发现，这张桌子的长度比她张开双臂伸直的长度还要长。
　　她就真的伸平双臂比着桌子的长度——差了半个手臂。
　　她笑笑，不知道她爸爸是不是也跟她一样丈量过。

　　中午兰佳走出办公室，沿着明亮笔直的走廊闲庭信步。
　　透过每一扇玻璃窗，兰佳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员工凑在一起吃着饭，聊着天，嘻嘻笑笑。
　　没有人注意到窗前有人走过。
　　兰佳就像行走在白炽灯下的黑影，孤零零，悄无声息。
　　没有人注意到她。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兰佳回到办公室，看见桌子的另一头有一份刚刚送到的传票。
　　兰佳不禁笑了，诸葛亮最漂亮的一招是什么？
　　不是空城计，那是拼命——应该是借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