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铁时代》利夏尔

14、第十二节

　　第十二节
　　在开门的时候，本应该老实呆在门缝里的广告纸全落在了地板上。
　　广告的历史跨度从二十多年前一直到现在，从二十年前的化妆品广告到现在的宗教宣传画，看来这个房子已经有二十多年没人打理了。
　　帕特里夏的两条腿一直在微微打战，在看到门厅里一无所有的时候，她松了口气，又看了看应该是卧室和厨房的地方，同样，该搬走的都搬走了，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只有厨房的地上扔着一个纸袋。
　　她捡起来，发现是二十年前的药品包装袋，袋子是用棕褐色的纸莎草纸粘起来的，包装袋外面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一种来自魔界的外伤药的名称。她在理论课上学到过关于魔界草药的一部分知识。
　　“现在该看看二楼了。”
　　她心说。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命运的指引，或者过头的好奇心和发育不足的恐惧感作祟。她踏上了楼板，径直向二楼走去。
　　虽然她年纪尚小，可是也有着武术大会优胜者的实力，加上身体比较轻，所以能够悄无声息地上楼。
　　二楼门厅左边的房间掩着门。
　　帕特里夏用魔法侦察过一遍，好像没人。
　　她便轻轻地推开门，左手准备好了一个瞬发火球。
　　这个房间也是与楼下的房间同样阴暗，她可以看到自己的左边贴墙的地方摆着一张被揭开床单的木床，木床的床板上也满是灰尘，床头好像是用细铁条熔铸起来的。床前，深灰坚硬的石砖地板上，孤零零地摆着一只漆皮掉光的木椅子。
　　木椅子面对着一个写字台。
　　床脚不远处摆着一个五斗橱柜，柜子上也是什么都没有。黑色的蒙尘的旧窗帘，恐怕是房间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不过看样子，窗帘也值不了几个钱。
　　帕特里夏的眼睛突然惊恐地睁大了：
　　窗帘前面立着一个人。
　　这个人背对着她，双手很自然地垂在身旁，没有任何动作，从袖口露出的指尖还是惨白清透得要发光。
　　从背影，肤色和体型判断，帕特里夏能够判断出这个人就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个魔族法师！尽管他还是遮头捂脸，但是帕特里夏敢确定是他。
　　“嗯……逃跑……逃跑算了。趁着他没有注意，逃跑算了。”
　　帕特里夏在考虑一秒钟之后果断地做出了决定：虽然是见过一面的人，又很有亲切感。不过，谁知道他在这里做什么呢？万一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又心虚的话，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的人，铁定是她自己。
　　“孩子，是你吗？”那个魔法师突然招呼道。
　　他的声音温和而虚弱，好像没有用幻音术：“我……记得你，你记得吗？两年前你给过我一杯水。”
　　“啊……记得。”帕特里夏立刻回答道。
　　对方注意到了自己，就不能悄无声息地逃走了，现在只能想方设法地用攀谈来抵消对方的杀气------不过帕特里夏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杀气。
　　“你……怎么来黑街了？这……可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那魔法师转过身，问。
　　“啊……是为了……采买一些东西。魔法课程上要用。”
　　顺便寻找一些东西，但是我也不知道我要寻找什么。她心说。
　　“……是吗？”
　　“是……是的……”
　　帕特里夏如此艰涩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眼前的这个魔法师真是亲切，她有种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将所有的委屈哭出来的冲动。
　　“你长大了许多啊……”神秘的魔法师的语气好像是在感叹着什么：“力量也成长了，如果保持这个成长和修行的速度，或许几年之后，你会像魔王一样强了。”
　　“谢谢您的称赞。”
　　由于知道对方可能是魔族的法师，所以帕特里夏并不介意他的比喻-----若是他对着莉洁说她可能会像魔王一样，莉洁怕是要气得跳起来。
　　之后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帕特里夏想：这个人应该对魔族甚至魔王是很了解的，是的，他是魔族，但是他也在黑街住过吗？
　　“这是我十岁到十六岁的时候，在这里住过的房子。”魔法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道：“现在回来看看。”
　　“最近……你学习怎样？”魔法师突然问。
　　“成绩还可以。”帕特里夏无奈地笑着说：“仿佛学习成绩是我唯一可以对人炫耀的东西了。”
　　魔法师点了点头，接着问：
　　“你父亲对你好吗？”
　　他不说了，轻轻地笑了一声：“抱歉……我不该问这个。”
　　“爸爸啊，还好吧，虽然他总是按照自己的设想在照顾我。”帕特里夏叹了口气，说：“我总是感觉……他……将我当成了一个……怎么说呢？通过我的成绩，他能够找回自己的尊严，他也很重视我。可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无论如何都是有缺憾的。所以……”
　　她放松了下来，用脚尖擦着地面：“正因为这样我才来这里，因为来到这里，我的心情可以平静下来，可以思考许多事情，看许多事情。”
　　魔法师点了点头，心平气和地说：
　　“注意保护自己，黑街虽然能够让你更好地思考一些事情，但违背你的心意的事情可能会更多。此地不仅仅有真实，还有各种各样的黑暗面，烟，酒，性，毒药，黑魔法之类的东西更是充斥着整条黑街，不是我在恐吓你，黑街就是如此。那么，为了让你在黑街玩得更开心，我教给你一个咒语。”
　　“咒语？”帕特里夏好奇地问：“什么咒语？”
　　“净化咒。”
　　那个魔法师说着，单手结印，在空中做出搅动空气的动作，同时慢慢地讲解着：“这个咒语借用了水元素与光元素的净化力量。为了与元素的精灵们进行连接，催动魔力时，结印手势是感性化而非理性的-------你要在激发魔力的同时，想象你的面前有一片宁静清澈的水域，想象越逼真，护盾持续时间越长。之后，做出拇指与其他四指呈现九十度角，顺时针搅动清水的动作。咒语内容则是：千杯不醉，百毒自净。效果是一切毒素和酒精饮品对你无效，同时能够让你避免非自愿发生的各种事件。咒语的持续时间为一到两周，熟练之后，可以自动制作永久性或半永久性的净化护盾。你可以感知到护盾的存在，它让你的手臂甚至全身，有沉浸在水里的感觉。除非你蓄意买醉，使用撤离护盾的回收术，否则永久性护盾不会消失。”
　　帕特里夏确实看到，随着他的手势，空中泛起了水波的淡蓝光泽。一个半圆形的，仿佛是水凝聚成的护罩也在笼住了他的全身之后，迅速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