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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 陌上离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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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毓低垂着头恭敬地作揖，宽大的衣袖正好遮住了她的面庞：“瑜拜见掌门师兄，二师兄。”
盖毓如今不到十七岁，按照男子的年龄还未弱冠，她就按名的近音取了个假名“瑜”。
“嗯。”盖毓面前的人淡淡地应了一声，她猜想应该是伏念，可是又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该如何应对。
“小师弟的恭敬之心，两位师兄自然是知道的。”张良缓步朝盖毓走来，轻轻按下了她的胳膊，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抬起头来，这才看到了面前的人。
两人看见盖毓均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又很快掩饰过去，而盖毓却顾不上这些，仔细打量起他们二人。
一身绛红色袍服，罩墨绿短袖上襦，外围米色直裾，黑发用蓝色的发冠高高束起，整个人气度不凡，不怒自威。此人正是伏念，原本这般样貌该会让人生些惧意，只是盖毓一想起他对琼华的深情，觉得整个人都柔和了三分。
只是……
盖毓蹙了蹙眉，他的衣服怎么似乎有些眼熟？
来不及细想，她就被男子锐利的目光吓了回来。
站在他左侧身后身着淡蓝襌衣，靛蓝直裾的男子就是颜路，灰蓝色的头发束在脑后，却在两侧留下几缕发丝，眸中只有淡然。
与伏念的严肃正经，张良的狡猾腹黑完全不同，所谓温润如玉只怕也不能形容其万一，盖毓暗暗赞叹着。
“大家都坐吧。”伏念漠然开口，径自走到南边的矮几处坐下，婉若立在一旁。
颜路与张良坐在东边，少羽坐在西边，天明朝盖毓伸了伸舌头，盖毓也朝他眨眨眼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盖毓低首垂睫，正襟危坐，根本不敢看坐在对面的伏念。这时，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竟然是颜路先开了口：“小师弟可有字？”
“年十有七，无字。”
“小师弟初来乍到，若是在小圣贤庄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开口便是。”
“二师兄太客气了，”盖毓抬起头，朝颜路作揖，“小圣贤庄一切都好，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又向张良使了个眼色，张良会意，对伏念作揖道：“掌门师兄，小师弟想来小圣贤庄求学已久，如今虽说辈分上是师公，却还是想旁听些课程，提高自身的学识，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伏念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瞥了盖毓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瑜才疏学浅，还请师兄们多多指教才是。”盖毓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也好。”半晌，终于等来轻描淡写的两个字。
“瑜谢过掌门师兄！”盖毓恭敬地作揖，心中却有几分无奈。
刚轻舒一口气，谁知又不合时宜地咳嗽起来，盖毓掩着唇，想要努力止住，却适得其反，咳得更厉害了。
“瑜若是身体不适，课就先不要上了吧。”颜路眸中有些关切。
“一点风寒而已。瑜不想第一天上课就缺席。”
“无繇，”伏念起身看向颜路，“你帮他准备课本。”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会客室。
“子明子羽，三刻钟之后便是掌门师兄的课，你们也去准备吧。”颜路嘱咐着。
“唯，二师公。”两人便走出门外。
“我帮你去熬药，”婉若抱着书简走到盖毓面前，说着走出门外。
“你们随我去拿课本吧。”颜路缓步走了出去。
张良朝盖毓眯了眯眸子，二人追上前面人的脚步。望着前面的蓝色身影，盖毓稍稍安下心来，只觉得颜路此人不错。不过如此照拂她，大概也跟仪蓁的嘱托有关。
未走多时，便远远地看到一处竹园。
“此处是二师兄的住所——陌尘轩，”张良为盖毓解了惑，她点点头，缓步走了进去。
青石板的路面走着很舒服。
入眼处便是绿，却不似荀夫子的竹园那般深邃，只是恰到好处。
隐天蔽日的竹林，稀稀散散的阳光漏了进来。不知是不是时辰的缘故，不同于另一处竹园的清冷，只是感受到光的温暖，还夹杂着风送来的竹叶的清香。
静而不宁，动而不燥，如小溪流水弱而不断。
陌尘轩坐落园子中心，也是一座二层小楼，和张良的景行轩差不多。
陌尘陌尘，盖毓默念着牌匾上的字迹，是否真的能离尘陌上，忘却世俗的纷扰呢？
不多时，颜路抱着几卷书简从楼上走下，二人连忙接过。盖毓刚要朝正门方向走去，有人制止了她。
“小师弟，我们走后门。”张良眼底浮现一抹笑意，轻勾唇角。
盖毓微微颌首，跟上他们的步伐。而这屋后竟是别有洞天，一大片玉白的绣球菊傲然而立，飘若浮云，淡仪淑容。微风乍起，送来清新淡雅的香气，沁人心脾。
“二师兄园中的白菊当真是好。”盖毓由衷地赞叹着。这些白菊种得这么好，想必也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瑜若是喜欢，也可常来观赏。”颜路回首微笑道。
“那以后就要打扰师兄了。”
“无妨。”
绕了几个弯，便来到一处高大的建筑面前，“闻道书院”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少君，”只见婉若拎着一个食盒朝他们走来，“该喝药了，书简婢子帮您拿着吧。”食盒盖一打开，便满是难闻的药味，盖毓蹙了蹙眉，心中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端起药碗。
“放心，我多加了些甘草。”婉若在盖毓耳边悄悄说道。
盖毓点点头，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下去。
“我袖袋之中有话梅。”某只狐狸望着女子纠结的神色，缓缓说道，语气中似有一丝幸灾乐祸。
“你不早说！”盖毓小声抗议着，见他手上抱着书简，便伸手在他左边袖袋中摸索。柔嫩的指尖蹭过皮肤，一阵麻痒，张良一把抓住了她。
盖毓心中又羞又急，却又不敢大声：“你干嘛？还有别人在呢。”
冰蓝色的眸子中满是玩味的笑意，薄唇吐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在另一只袖袋里。”
盖毓嘟着唇，却又不好发作，只能飞快地抽出手，从右手边的袖袋中摸出话梅盒子。
“这么多书简都带进去也不方便，不如婢子带回竹园吧，却不知今日上的是什么课？”
“应该是《黍离》。”旁边一直未有言语的颜路回答道。
盖毓谢过颜路，翻出了要用的竹简。
望着婉若抱着书简远去，盖毓便随着张良、颜路走进室内。一眼便看到伏念已经端坐在教室前方，而弟子们也都是正襟危坐。
“掌门师兄。”盖毓与张良、颜路齐齐作揖。
下面的弟子们听到盖毓的话，掩饰不了心中的讶异，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盖毓环顾四周，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天明怎么不在这里。
谁知就在下一个瞬间，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大家蓦地没了声响，一个个低眉垂眼，原来是来自伏念。盖毓忽然有些同情下面的这群弟子，有这样的掌门师公，当真是……
“哎呦！”一个不合时宜却无比熟悉的哀嚎回荡在耳边，望着地上摔得四脚朝天的身影，盖毓默默轻叹。天明揉着可怜的屁股，愁眉苦脸地站了起来。
“子明，”伏念低沉醇厚的声音缓缓响起，“知道自己错了吗？”
“嗯。”天明耷拉着脑袋，点点头。
“那你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嗯。”天明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默默走到了墙角。
“我来向大家介绍，”颜路开了口，似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这位是荀师叔的义子。他游学在外多年，近日才回庄内。你们以后要对他礼敬有加。”
盖毓知道是仪蓁要婉若告诉他们，对外要这样叙述自己的身份，不然凭空多出一个义子，总是让人生疑。
“诺。”众人起身朝盖毓作揖，“拜见师叔公！”
“拜见四师公！”又一个不合时宜却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盖毓望了望站在墙角还不明所以的天明，轻轻摇头，而下面的弟子都窃笑起来。
“看那个傻瓜，居然喊四师公。”
“就是，他又要倒霉了。”
“大家不必多礼。”盖毓只能打断他们的议论。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盖毓走到最后的位置跪坐下来，张良朝她眯了眯眸子，和颜路一起走了出去。
盖毓正襟危坐，翻开竹简，认真地听着伏念讲解。虽然这篇文章在她八岁时就文意皆通了，但伏念教授的是最正宗的儒学，她听一听也会对自己有益。可是后来困意顿袭，眼皮不客气地打着架，耳边伏念的声音渐渐成了催眠曲，不知不觉中她竟睡着了。
“瑜！”严厉的声音吵得盖毓难以继续入睡，瑜是谁？你要喊他去别处……
瑜！不就是她吗？
盖毓一睁眼就发现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而其中一道最恐怖的目光便是来自伏念。
盖毓镇静地站起身来，谁知却因为男子衣摆宽大，脚下稍稍一滑，膝盖磕到了桌角。她偷偷地揉着可膝盖，周围的弟子们都窃笑起来。
“瑜，”令人恐惧的声音再次响起，“把这一句解释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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