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娘传》卜家小幺

1、第 1 章

　　七月，正是酷暑难耐，凝香楼早将大块的冰块放在通风处，风吹，倒也凉爽些。。一些婢子偷偷地将果子掖在夹缝，累了偷偷拿一些，缓了乏，提了神，又摇头晃脑地端茶送水了。我们这些小姐，瞧见了也不做声，只当做笑话和自己的贴心丫鬟说了，又拿起眉笔，细勾勒。
　　在这永平镇，凝香楼算是顶天了。听说背后的主子是大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永平镇来了什么贵宾，都是往凝香楼理迎的，就好比这冰块，在大城里算不得什么稀罕，可在这远离了天子的得不到庇护的小镇里，可好比搬了坐金山摆在堂里了一般，馋的有女儿的都往楼里送。当时穷酸秀才还怒斥爹娘把女儿往楼里送，作了首诗“永平有楼凝成香，胭脂女儿把身丧。虎毒尚且不食子，莫贪钱财留骂名。”许是诗太过下等，凝香楼的三等小厮也能信口拈来，这穷酸秀才倒成了永平镇的一个笑话。
　　“随娘，送新衣裳来了.”我放下眉笔，开门，满脸的笑。“香宝，怎的你送来了，香意呢？”
　　香宝香意是凝香楼大当家的两个小丫头，虽不是一等，但颇得楼里人的喜欢。
　　“香意给晴烟姐姐送去了。听说上月的柳公子，就是历城来的那位，一直念着晴烟姐姐，这不，又来了，还带着历城红绣坊的织品呢。我要能穿上一次，美死了。随娘你是不知道，那织品啊，就像戏文里贵妃娘娘的衣服啊，可好看了，比北城庙的观音的衣服都好看。”
　　“好了，你这丫头。”我拿出已经切好瓣的苹果，用银针订了送进她的嘴里。看她小嘴被塞满还支吾着要说的样子，又笑起来。香宝香宝，真是凝香楼的一宝。
　　“别说了，小心被别人听见，又乱嚼口舌。”香宝吐了吐舌头，瞄了我一眼，飞快的拈起一块苹果，奔了去，远听，像是在说“知道了”。
　　想起晴烟，却有些可怜，原是远平村的一农户的女儿，只因贪图财主的钱财，做了财主的小妾。可惜她不识抬举，依仗自己年轻又有紫色，不把主母放在眼里，惹了祸事，就被卖进这凝香楼。到底是正经人家的女儿，虽是日子好过了不少，可惜不管怎样还是个妓子，日日摆脸色，不过倒有些歌名门公子好她这一口，也被捧成了花旦，只是这人缘，却是极不讨好。日子过得倒也不算上十分舒心。
　　想及此，又暗笑，随娘阿随娘，你有哪里来的资叹别人的不幸啊。我梳拢头发，披了件轻纱，唤了香翠，下楼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