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10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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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山脉——
阵阵的狼嚎吵醒了沉睡中的她。不知是暴风雪糊了她的眼，还是由于一直昏昏沉沉半梦半醒，她感到难以集中，仿佛下一刻又再陷入睡梦中去——突来的雪崩，格洛芬德尔背着她滚落在山坡，背上的疼痛再次唤醒了她意识。群狼早有部署，对两只精灵形成包抄之势。
这样挺好。
心底的一个声音讥嘲地响起。
葬身狼腹跟葬身大海，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
死了，心就不会再疼痛了。
不用一合上眼脑海里便想起分别当日瑟兰迪尔那双受伤的眸。
她已经无所谓了……
白狼们饥肠辘辘，一方面由头狼和战力最强的围剿着，对格洛芬德尔展开猛烈的进攻；另一面几只较为灵巧的围着伊伦嗅着。正当格洛芬德尔难以脱身之际，火光蓦地抛向了狼群，吓得它们惊慌四散。
涣散的意识在被狼血溅了一脸（眼前的人割破了正要扑向她的狼的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洒而出），那一刻，她看见了熟悉的高大身影挥动着火把，与饿狼缠斗的画面，所有的意识都骤然清明起来——
见她醒来，瑟兰迪尔连忙将破碎的竹椅和绳索拉开，扶着她朝山路退去。格洛芬德尔则紧跟殿后，在头狼受到重创之后群狼再也不敢冒进，纷纷撤离……
“谢天谢地谢奥力，伊露维塔保佑梵拉在上，都灵千秋万代，凯萨督姆万古长青，冶金工艺红红火火，矮人黑科技长足发展……梵拉请赐我力量，伊露维塔万岁万岁万万岁，奥力真神之火永不熄灭……”他神神叨叨念着那串长句，边察看着伊伦的伤势。
魁梧的身形慢慢缩短，缩短，变得矮小而强壮，金发变成了褐色的乱糟糟的样子，胡须爬满了他的脸……
她怔怔地看着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原来，他在。他一直都在！
伊伦不禁伸手抚向他的脸，却半路被金花的问话顿住了：“你不是已经逃走了？为何去而复返？”
“是啊……你……为什么回来了？”
“戈利不会逃走！”带着委屈和气愤声明，他看着她的眼神有着熟悉的亮光：“我只是被林地精灵带回去汇报了工作，之后就一直赶路想追上伊伦小姐。”
金花鄙夷地道：“矮人，现在她已经不能换取高额的报酬。”
瑟兰迪尔看着她，一瞬不瞬地。她已经无法再直视这份浓烈的哀伤：“回去吧。密林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不为报酬！我只是……只是想保护伊伦小姐平安抵达灰港。”他的眸氤氲着，有着无措，流露着决心，更多的是哀求。“林地国王告诉我，他可以放手，惟希望伊伦能平安顺逐，达成所愿。”
诀别的时候瑟兰迪尔承诺过，以后不会再打扰她了。所以，他不再以瑟兰迪尔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他是真的希望能护送她到灰港。
她想拒绝，汹涌的心痛让她只能粗喘着气，半天也无法成言。
“如果这是伊伦想要的平静，他可以用一切来换取。我也希望伊伦能如愿，希望伊伦在维诺林渡过此生最安稳快乐的时光。戈利只想伊伦快乐……很抱歉此前造成扰攘，戈利不知道能再为伊伦做什么，所想到和做到的就只有这样了……”
他的承诺如磐石一样坚定。
字里行间诉说着这是最后的送别。
旅程以后便是天涯永诀。
“希望伊伦能接受，以表达我深深的歉意。”最后，他郑重地鞠躬，以前所未有的卑微。
她再也遏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吓坏了的戈利和金花。
他们都以为她又要陷入魔怔了，却只有她知道，排山倒海的悲伤是为了什么。
无数次，在洛斯罗立安的阁楼，她努力掩饰着思乡之情，她有多想念绿林的流水叮咚，还有挺拔的山毛榉林，乃至一花一草；
无数次，在熙攘的人群中，她遏制绝望融入他们，装作像最普通不过的精灵，畅谈最向往的蒙福之地。没人知道，执意西渡的她，其实早已再无法抵达彼岸；
无数次，仰望无星光照耀的夜空，她只哑忍只让泪水潸然。失去了吉尔伊斯帖尔的照耀，失去了瑟兰迪尔的每一刻，她连呼吸都感到疼痛……
前往灰港，乘船西渡，是她此生最后的旅程。
而她的终结里，不会有维林诺。
不会有Ada和Nana。
不会有瑟兰迪尔。
死了，便是空空。
——这段路，将是最终。
不能哭。
不能让他们知道。
不能让他知道。
可也唯独现在，面对着赤诚的爱人，空旷的雪山，终忍不住放任绝望奔流。
要是她从不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多好！——可是，他还是来了。以矮人身份，跟她作最后的告别，更可圆了她的愿。
“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她抱着他矮小的身躯，泣不成声地道着歉。
为那些伤他的话，为决绝的离开；为昨日的所有所有。
更为她此刻的自私——
“是我很抱歉。”抹着泪，她努力地朝他展现笑容：“戈利，这些日子，就拜托你了。”
…………
“伊伦能帮我吗？我想写个故事。”矮人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关于巨绿森林的故事。”
她的声音一抖：“为什么？”
耳边依稀响起她讽刺他的话：
“我永远忘不了伊瑞詹地底那些腐烂的精灵尸体、身首异处的凯勒布理鹏，还有奥克斯黑暗中啃食尸体的声音；忘不了你在我怀里逝去的悲恸绝望；忘不了阿蒙兰每个杀机重重的夜晚，死守两千年却最终在你命令下被焚尽；忘不了你的视若敝履、冷眼和羞辱……对你、对所有人，就只不过是读着一本故事书而已。”
“可是，每一次，你在哪里？回忆的凄凉、爱情的苦果，从来都只我一人承受而已。”
“那么多的苦难，那么多的猜疑，那么多的践踏和心碎神伤……如何能忘却？如何还能让我……如何能让我再爱你？”
“国王陛下，除了看过我的故事书，你真的了解我吗？你了解的都不过是臆想中任你摆布的布偶娃娃吧？”
……
戈利讨好地拉了拉她的袖子，摸了摸鼻子笑着说：“我很想尽自己所能……凯萨督姆、洛斯罗立安、瑞文戴尔、巨绿森林……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记载，伊伦到过很多地方也经历了许多事，我想记录下来。”
她不自然地笑笑：“戈利想当史官？”
“嘿嘿，”他反过来逗她，“我要当故事大王。”
“……”
“你说，你的回忆只属于你自己，旁人都是看故事书似的无法融入。我就把它全部记录下来，就把瑟兰迪尔国王当成是读者。我要证明给你看，就算不曾有亲历的记忆，这些故事也能终其一生刻骨铭心，绝不会比亲历的浅薄，且历久常新。”
眼前的矮人明明满面胡须，至少三天没有洗头洗澡了，可是此刻他却散发着光。
“你永远不会是我。”她几若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没关系的。如果，伊伦的伤痛无法遗忘，就不要自己一个人背负。我可以分摊、分薄它，它就不再那么沉重了……”
…………
她守在矮人的病榻前已两天两夜。哥布林的毒箭让他持续高烧。昏睡中，他依旧念着“谢天谢地谢奥力，都灵千秋万代”的长句。从迷雾山脉认出他至今，这段话已经念了两万三千六百六十六次，包括睡梦中断断续续的二十三次……（盖奶真狠精也！）
“刚梦见伊伦被黑色怪物抓走了……我一直追、拼命追着……却跟丢了……”他可怜兮兮地低喃，“我是不是要死了……伊伦可以再唱一次那首歌吗？”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唱歌了。”
矮人的眼里泛着最后的光，盛满祈求：“可以再唱一次吗？”
明明看出他的伎俩，却无法狠心拒绝，最终妥协开嗓——以爱之名，我将和时光争持：无论它如何将你摧折，我都要把你重新接枝……
…………
阿蒙苏尔的露天庆祝酒宴上。
“戈利，你……在干什么？”
矮人坚韧地爬起，旋转跳起劈叉，屡败屡战，又屡战屡败——瑟兰迪尔从来不具备舞蹈天赋，也厌烦学习，以往每次她强行教他的时候双脚都能被他踩成米老鼠。
再次脸先着地滑到她脚边，矮人龇牙展现最讨好的笑容。
“我……我在练习精灵之舞。”他用手比划着，还模拟着配乐。“伊伦，你能示范给我看吗？跳一次……教我怎么完成这种高难度动作。”
那是对爱人表达爱意的告白舞。她难为情地看着他。
“噢，你可以把我当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族……”
“不，我……很久没有跳了。身为战士，我已经忘了这种时光……”
“多久？”
“……大概两千多年吧。”
他突然抱住了她，让她呆了下。
“戈利，我不伤心，你也不要难过。”
“不，我好想好想学会这支舞。”
学会了之后呢？她的目光黯了下来。看着他好半晌，叹了口气。
“你……可以承诺不再踩到我吗？”
“我一定尽力！”
…………
从帕兰提尔之境出来，她跟格诺芬德尔的计划重创了造梦者，也让瑟兰迪尔从他和她的梦中抽身，免于沉沦。
最终，梦醒了，他还是戈利。
那夜矮人喝了很多很多麦芽啤酒，囔囔抱怨着口感不如多卫宁，开始了醉言醉语。
“伊伦想知道我在阿蒙苏尔的梦境吗？在那个梦里，我用毕生的心血努力建造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可是它塌了……你知道的，对矮人来说，最珍贵的就是挖到地底最深处，用矿石铸造最华丽最雄伟的宫殿，这是矮人最心爱之物。可是，最后我却对逝去的一切都无能为力。”
她哀伤地看着他，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没有醉。
然而，清醒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她很清楚。
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是他一手为她建造的。他甚至可以放弃现实里的所有，跟她一起沉沦……
可是，她太清楚沉沦的代价了。
只有清醒活着，只有骄傲活着，才是瑟兰迪尔。
“你跟格洛芬德尔也是相知相识吧？你们会不会在一起？伊伦执意西渡是因为变心了，对吗？”受伤的神情刺痛了她。
她跟他说，护送她离开并不是他的义务。分别以后，希望他能忘记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忘记那些不堪的噩梦，享受漫长的生命，珍重自己。他却说，他永远忘不了她伸手摘星星的样子。
给他盖好被子，看着他闭上眼，她转身坐下，抬首望向无垠的星空，那颗最明亮的夜星，在这时候矮人睁开了眼睛，望着精灵发起了呆，直至酒力让他慢慢睡去——
她终于无所顾忌地深深望着他的睡颜。星光下，他的轮廓格外清晰。她情不自禁抚过他钝化的五官，把他此刻的样子深深烙印进回忆里。
…………
“伊伦不好奇这本书写的是什么？”故事书上打着丑巴巴的丝带蝴蝶结，他诚挚地递上。面对她的逃避，他不死心地追问：“你跟他的故事，就真的不值得你打开再看一眼吗？”
“……戈利，无论打不打开，我终会远去。既定的命运，谁也无法改变。”
他一震。
“我也希望，你以后想起我，都是最窝心最美好的回忆。不是怨怼，更不是看不起……”
“你在说什么呢？你是多么美好——在我心目中你是最好的精灵。”
最好的精灵吗？她早已经配不上。
她苦笑着，喃喃回应着相信的字句，却感每个字都是讽刺。
抬眼面向无垠的星空，数千年的时空仿佛模糊了界线。唯独吉尔伊斯帖尔星光依旧闪耀。
她伸手，它在指缝间隐了又现。就像抓住了，却没抓住。
他说，他会记住她摘星星的样子。
笑意扬起，却瞬即隐没。
自雪山重遇她答应矮人同行后，他每天都会送给她一束白色的桔梗花。白桔梗的花语，是远望而无法靠近，爱而不得的苦恋。对他来说是被拒绝后的爱而不得；对她来说，更是这辈子也无法冀及的大盼望之星。
是啊。
即使用尽力气踮起脚尖，即使不顾一切追逐，即使花光了余生所有——
她终究摘不了那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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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斯隆德有别于其他堡垒，它横跨舒恩河两岸而建，整座城市被分割为南北两段。
北城是整座城市的政治文化中枢，南城则主营造船。故北城住着的大多数以辛达精灵为主，而由于西渡的船只都在舒恩河南面出发，故南城更多的是南多为主，当然还有因前往不死之地滞留的各族精灵旅者。
南城以南即是蓝山山脉的北峰，东面便是塔山。隐匿在蓝山内的奥克斯军队，与蛰伏在塔山的冰龙，像一张网对南城形成合抱之势。
当暴风雪席卷着整个海港城市，精灵士兵面对城外奥克斯们数次挑衅，依旧闭门不出。三天后，暴雪转化为暴雨，吞噬了南岸。
正当奥克斯大军守望之时，米斯隆德城内响起了精灵的挽歌，沉重的大号被吹响，回荡在海港的夜空。噩耗很快传遍城内外，“绿林王后因心碎猝逝，棺木将从城堡后方运走”的谍报也传到了敌方的阵营。本欲进攻的黑色军团因而也按兵不动，尤其在城后方重兵驻守。
米斯隆德因而得以拖延了两日。
到了第六天午间，在塔山开始不耐的时候，它们收到了后方有精灵军队的消息——一支守灵的精灵队伍前一夜在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绕过了守在城门外的半兽人，准备将棺木运送回巨绿森林。三只被戒灵驾驭的凶恶巨兽直奔米斯隆德后方舒恩河口……
当暮色降临，半兽人的号角，宣告着战争正式爆发——
塔山最重要的力量均倾巢而出，而冰龙则从山脉中飞出，直奔海港。塔山的黑色军团如黑色的潮水从山脉倾泻，跟随着冰龙冲向灰港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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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送棺木的队伍沿着舒恩河岸逆流而行，明明辎重难行，船只行驶却快得离奇，比顺流船只还要快。
但船行终比不过飞行的速度。当驾驭着纳兹古尔之鸟的戒灵将要追上之际，河水忽而震彻天际，如海啸般吞噬了它们……
当精灵小队在东岸登陆，他们没入暮暗丘陵，行踪就变得若隐若现。
再次被抛在后面的戒灵多少有些气急败坏，它们发出了擅长追踪的狼群，急躁地搜索着属于登丹的阿塞丹领土。丘陵地区的另一面，暮暗湖的周围聚居着大大小小的村落，驻守着彪悍的人类北方士兵，它们都不欲打草惊蛇。
随着精灵的行踪愈发飘忽，它们已经猜想，护送灵柩不过是托词，米斯隆德这只队伍此行真正目的是求救于人类。所以更要在他们翻越丘陵前截其去路。
可当为首的戒灵接到消息说棺木已经找到时，更为踌躇。
它们围成一圈，戒备地朝棺木靠近，直至看见绝美的女精灵躺在其中，才稍微放松。
“她不是林地的王后！”为首的戒灵惊叫，身下的纳兹古尔之鸟一阵嘶鸣，尖锐得钻透人的脑膜般。“林地的王后我很早以前就见过，她不是！”
“但是她的打扮就是……”
“蠢货！我在伊瑞詹战争前就跟她相处过，那时我还跟随着蓝袍巫师！她不是！”暴怒的戒灵几乎是提起同伴的衣领吼的，“赶快撤！”
蓦地，沉睡的女精灵睁开眼。
戒灵正欲逃跑，周遭像是装上一层巨网。光芒从四个方向散发出来，白色的光芒覆盖了所有……
跟假扮伊伦的伊芮梅王后里应外合，格洛芬德尔指挥着精灵们从四个方向包抄形成封闭的区域，在此内遍洒埃兰迪尔之光封住了三只戒灵和黑色巨兽，还有食人妖的战力。
里面的生物由于光芒太炽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他们不断敲打碰撞攻击着，拼力突围。
“以魔法打败魔法，不是寻常正道。”看着结界内外黑色的力量彼此碰撞，伊芮梅忍不住皱眉。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格洛芬德尔解释道，“结界是此前在帕兰提尔之境的收获，从播梦者处得到的启示，真知晶球的力量可以扭曲时空，但只能解一时之困。”
心细如发的米斯隆德王后不忘发生过的细节，她朝格洛芬德尔确认道：“刚才你听见了么？为首的恶灵说，他认识伊伦，而且是在三千多年前？”它们的来历呼之欲出。
金花抿唇，“也就是说，蓝袍巫师……跟伊瑞詹的战争有关？跟戒灵有关？他们也跟巫师时期的索伦有关？”
但是几千年来，两个蓝袍巫师就像消失了一样，没有在历史留下一点痕迹。
他们的能力可不一般。
最初来到中土的巫师不像米斯兰迪尔被消除了太多的神力。他们的力量可不比索伦的小，哪怕是舍生取义也该是壮烈成仁，不可能无声无息——要么陨落，要么堕落，不外乎二者。
“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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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米斯隆德建造以来最艰难的一战。
大江滔滔，半兽人的军队也浩浩汤汤。
冰龙与大鹰在天空激烈对抗，地上则是激烈的攻防之战。兽人的军队兵分两路，主攻南城城门，两军正面交锋。一面从水路逆流挺进，船只围堵在南城港口以截断了南北城的通讯和支援。此举也等同在后方突袭南城。精灵士兵自高处投下石块和箭雨，阻挡了几波攻势，但当冰龙将灰袍巫师和大鹰击落在海港，将停泊的船只击得粉碎，转身将半边江水变成冰块，南城后方便无法抵挡如江水般涌入的士兵。
塔山的士兵如黑色的河流将南城围成一圈，葛龙德攻城锤猛烈的撞击与半兽人士气如虹的吼叫声撼动了整片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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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伊伦是被震醒的。
这种声音早在三千年前已经深入到作为战士的她的骨髓中，俨然已成本能。在阿蒙兰无数个夜晚，只要攻城锤的声音响起，就意味着殊死的搏斗已经展开，让战士们立即备战。
利落地翻身着装，戴上手/弩和短剑，她冲出高塔。映入眼帘的是舒恩河对岸陷落的硝烟，火光冲天——
听着绝望的哭喊和兽人的嘶吼，她无法自已地热泪奔流。
面对战争，自伤自怜已变得如此渺小。
如果始终要逝去，既然她的生命、她的过去和将来终要化为尘埃，那——就该痛痛快快燃烧殆尽！
虽然□□和精神备受耗损，即使已经挽不起弓举不起剑，但她终究是个战士，那个曾守护阿蒙兰一千七百多年、绝不退缩半步的铁血战士！
只要一息尚存，她也决不允许邪恶流毒这片土地！
奋起信念惊人。支撑起孱弱的身体，还有仅存的那一丝意识，让她奋不顾身奔下城楼，冲到北城的最前线。
此时南城已被吞噬泰半，冰龙将大江的一段变为冰柱，半兽人的军队顺着冰柱进攻过来。瑟丹指挥着战斗的，北城内外集结着上千骑兵，可是面对瞬间便将他们冰封砸碎的恶龙，还有数量是十倍之多的邪恶之物，防线迅速崩溃。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当半兽人大部分已放胆集合在结冰的大江呼喊时，冰块迅速地断裂。无数士兵掉入江中，而这时的江水竟像被瞬间加温似的滚烫，这些家伙如掉入开水锅被灼煮而哇哇大叫，然后被冲入大海。
伊伦惊异地看向瑟丹，在场的人都仿佛没有看见他手上璀璨的火光。
火之戒，纳雅。
她很久很久之前见过，在伊瑞詹。
精灵四戒有着独特的魔法，只有拥有过的人才能看得见。也正因如此，除了她看得出蹊跷，敌方跟精灵们均看不见。
当瑟丹发现她一直看他，微微颔首仿佛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投入战事，振臂高呼号召精灵们反扑。
此前一直隐藏的纳雅像是冰龙的克星，用烈火将它锁在江面出不去。他也瞥见了她手上的弩，被弩弦上散发出金银光芒的丝线吸引了注意。
“加拉茨民之弩？弦上有着凯兰崔尔的头发？”看见她点头，他将身后的箭筒卸了下来，将两支特制的短箭递给她，指着不远处几欲脱困的冰龙，说道：“我们仅有两次机会。”
…………
“砰！”
歪了！她的心咯噔了下。
箭在龙身上爆炸开来，震彻舒恩河两岸，火焰燃亮了半边天空让所有精灵和半兽人的睁不开眼。可是龙却从火海中冲出，剧烈的爆炸只能让它掉落半块鳞片。而它的目光却锐利地捕捉到弓箭手的藏处，一甩尾巴便扑向她。幸而大鹰将她抓住飞走，而她原站立的地方只剩一簇冰柱。它将把她放在高塔上，便在灰袍的驱策下朝身后的飞龙再次对决。
受到纳雅的影响，海风炙热地流动着，东面火光冲天。而她此际面向的西面夜，却是最漆黑之时。
瑙拉格弥尔正在西方的天际缓缓奔驰。在海天相连的地方，尤为明亮。
她看着它，几若失神。
“夏露儿！”
心焦的呼唤让她清醒过来。巨龙庞大的身影却已经遮住了她眼前的星星。不知什么时候它又甩开了大鹰，追上了她的踪迹。
“我认得你。”巨龙在她身前吐息，让她的发四散。“那天我在塔山攻击你和那些小虫（蜻蜓）的时候就闻到，你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臭味，这是灵魂腐朽的味道。呵呵，那正是帕拉达最喜欢的味道呢！”
她汗毛竖起，不知道是它的强大还是因为它的话。
“但是你可别以为，我就不会杀你！”
它目露凶光，喷出冰冷的寒气——正当她以为死亡已至的时候，城堡四周的藤蔓却纷纷挡在她的面前，瞬间绕成伞状再扩大成墙，挡住了所有寒气，结成厚厚的冰锥将高塔保护起来。
眼前绿色的藤蔓让她瞬间空白。突来的认知慑住了她……
此际东方微亮，日出如期而至。
巨鹰循着地平线飞来，成群加入战斗，它们身下是来自阿塞丹王国的人类士兵，漫山遍野顺江而下。半兽人军团随着天光降临崩溃四散，仓惶逃窜。而巨龙则在鹰群的攻击下堕入了大海。
伊伦迅速下了城楼，在流战中穿梭，寻找着最熟悉的身影。可是找了好久好久——她几乎要怀疑，那几根藤蔓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斑斓的日出中，大鹰停在岸边，高大的身影跃下，背对着光芒徐徐走来。
浅金色的发丝在温暖的海风中，如诗如画。
直至，他也看见了她——
他和她都同时一凝，旋即朝着对方飞奔。
越来越近——
直至她看清了他的白色战袍，他的样子——那张久违了的却无比熟悉，在心内描摹了无数次的脸。
他和她紧紧相拥，抚摸着彼此的脸庞，边哭边笑，深深地拥吻……
世界万物一瞬间又变得无比渺小。此际的大海无边无际，汇入了深邃的天空，完美契合着。
天上吉尔伊斯帖尔的星光依旧。
一切仿佛从未改变。
作者有话说第118章 第10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