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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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二日，皇宫选秀。
在入宫应选的头一天，各旗选送的秀女，便已乘坐骡车提前抵达京城。之后由各旗的参领、领催等根据满、蒙、汉排列先后安排待选次序。最前面是宫中后妃的亲戚，其次是以前被选中留了牌子、今次复选的女子，最后是本次新选送的秀女，分别依年龄大小排列，鱼贯衔尾而行。日落时分发车，入夜时进入地安门，到神武门外等待宫门开启后下车，在宫中太监的引导下，按顺序进入顺贞门候选。（注：此段百度资料）
绮雪虽说是满洲镶黄旗，然而作为新人，光镶黄旗排在她前面的秀女们就有二十几人。一天下来又累又渴，既不能随意走动，也不能大声喧哗，实在比往日侍候人还累。幸好选秀的规矩，要求所有秀女皆穿一样的秀女旗装，不必刻意打扮，身体少了些罪受，就连各人头上的发饰也是统一装扮，并不因家庭富贵贫穷而不同。
彼时太监将秀女们五人一排，通过对外貌、体形、甚至是否有体味及验身等等，一轮一轮的初选复选。虽说今次只是为皇子选福晋，并没有像给皇上选妃的复杂，但也经过了三天的苛刻挑剔，到最后没摞牌子的，由最初的百多人挑选出现在的二十五人。
这二十五人里，谁能被赐婚，谁能嫁给心目中的理想夫婿，谁会被淘汰，等着三年后再选秀，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绮雪开始只是在经过乾隆的训斥后害怕祸及家人不得不认命，现在则是处在了淡漠的边缘，不喜不怒的跟着大队走。如今她只是肯定了一点，她一定会被赐婚，否则乾隆何必大费周章的原谅她，又是恩典又是训斥的。
当然，她内心渴望能被赐给永琰。可这几个月她钻了牛角尖甚至想着逃跑，对他避而不见，就是傻瓜也能感觉到受气吧。他一定对她满腹怨恨，恨她无情，恨她不跟他商量，恨她连见他一面也不肯。
这样的她，永琰怎么还会喜欢？再说，秀女被赐婚给哪位阿哥，皇帝说了算，他永琰再好，也未必能和乾隆当面要人。所以，她除了认命，能被摞牌子就最好，不能也只得听天由命让嫁给谁就嫁给谁。魂穿清朝，这其实不就是她的宿命吗？
在太监的引领下，二十五名秀女被依次安排在延晖阁由乾隆亲自挑选。
这最后环节，是秀女们最喜欢的。因为衣服虽不变，按宫规太监和嬷嬷们却终于允许秀女们对头发稍加修饰，不再像之前的挑选不准戴花。
绮雪装扮素雅，用细长的银扁方梳了个小两把头，发中间戴了朵跟衣服颜色相衬的粉色绢花，两边发际则各插一支小巧的点翠如意头。海佳氏和绣言都说她一定能留牌子，只说最后御前挑选时，好歹是尚书之女，若打扮寒碜，岂不让人笑话。想了想，她干脆在头发一端戴上永琰送给她的白玉梨花簪子。倒不是代表什么，只是这簪子颜色玉色洁白搭配粉色秀女旗服淡雅好看。
尽管来时她也修饰了一下下巴，但常时间刻意吃会留疤的食物，致令她即便静静地站在角落，也让等候一旁的秀女们对她下巴上的疤痕掩面取笑。
她心里微叹。若非乾隆让太医院给她制珍珠去淤膏，擦用虽然日短，但疤痕确实淡化不少。可惜，一点点的瑕疵都能让这些视容貌为生命的女人取笑，她也只得当作没看见了。
倒有看不过去的，悄悄提醒此人曾是十公主的侍读，不想反惹得秀女们更加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绮格格，您好歹在宫中数年，往日打扮娇艳，今日如此素雅，岂不辜负您那梳发手艺？”
绮雪望向说话的秀女，认出是乾隆后妃颖妃的侄女巴林氏，曾在中秋宴上见过一次。只见她发上簪着金珠玉钗，脸上淡淡脂粉，秀丽脱俗，实是一漂亮美人儿。可惜说话太过刻薄，与美好姣容太不般配。
“格格才貌双全，举止端庄，绮雪容貌丑陋，哪敢放肆。”微笑着回答后，绮雪向众秀女福了一福，便想离开退到别处。
哪知，忽听那秀女似是说给她听，又似是跟旁人聊天：“听说皇上早就有意将绮格格指婚给十七阿哥，今日不过是走走样子。”
绮雪愣住，竟不敢转身，怕她们瞧见她颤抖的样子。
有秀女应和道：“那倒是，作为十公主侍读，有多少机会跟众阿哥相识。听说，她以前经常跟十七阿哥讲戏子的那些事儿，还曾惹怒过皇上。没想到，他俩倒是一对儿，若真如此，倒真真是天作之合呢。”
十七阿哥？乾隆要将她指婚给十七阿哥？绮雪头一晕，几欲站不稳，幸好一旁有秀女瞥见忙搀扶着到墙角阴凉处休息。
这秀女从未见过，似是从外地赶来应选，故而才不知她便是她们调笑的对象。
“不要理她们，这些秀女仗着家在京城父亲高官，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与其跟她们斗气，倒不如静下心来做好自己的本份。成与不成，也要开心的活着，不是么？”
绮雪愣愣地看着那秀女，举止端庄神情婉约，容色比起巴林氏等人清丽有余美艳不足，且她眉眼间并无激动祈盼的神采，反给人一种她只是错落在花间的野草。
不过最后那话倒是说到了心坎上，想想也确实如此。命运掌握在乾隆手里，能否嫁给永琰，只能看老天爷的安排。成与不成，她都要开心的活着。
“谢谢姐姐劝慰。”绮雪朝她福了福，行礼答谢。
就在此时，太监宣召绮雪等五人进延晖阁花亭面君，那秀女也在其列，听到太监宣读，方知她是浙江知府之女董佳氏，年方十七。
进入殿内，只见玉阶上除了乾隆，竟然和珅也在一旁侍候，两边则站着十一阿哥永瑆、十五阿哥永琰和十七阿哥永璘。
绮雪在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会在此刻尴尬的时候见到永琰。一想起这几个月永琰找所有的机会来看她，却被她拒之门外，她脸皮再厚也不敢再去看他一眼。她低着头，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实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彼时太监将秀女一个一个的介绍，不是将军之女，就是总督之女，轮到她时说道：“礼部尚书恭阿拉之女，钮祜禄氏年十四。”
乾隆等人自然知道她的身份，秀女董佳氏则诧异地悄悄看了绮雪一眼，便连忙低头。在皇帝面前，谁也不敢放肆，绮雪更是动也不动，形如木头。
“你们看看，有哪个秀女是中意的。”乾隆脸上一直挂着笑，他虽然这样说，可三位阿哥哪敢自己做主，全都恭恭谨谨地说“全凭皇阿玛做主。”
皇阿玛做主？绮雪心里顿时一叹，果然，永琰已经不喜欢她了。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乾隆却不说话，反倒跟和珅聊了起来，问他哪个秀女合适。毕竟是八十岁的老人了，大概是担心看不清秀女模样才会听听和珅的意见，不过却不问三位阿哥，也真是奇了怪了。
先是给十一阿哥永瑆指婚，然后是十七阿哥永璘，秀女们也没有个个都选上，点到绮雪的名字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绮雪能感觉到永琰投来的火辣辣的目光，她稍稍抬头望去，刚好与他四目相对，意外的她看到的是永琰暖暖的微笑，还有眼中的担忧。
他在担忧什么，担忧万一皇上真将她指婚给永璘么？不管如何，她都该微笑，无论结果怎样，像董佳氏说的，要开开心心的活着。
扬起嘴角，绮雪朝永琰微微一笑，尽力地展现自信最美的一面。如果不能够在一起，那么今天可能是她和他如此近距离的见面了。以后无论做了谁家媳，都得守着王室宗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要再见，难如登天。
幸好，到最后乾隆指了另外一个秀女给永璘。接下来，便是给嘉亲王十五阿哥永琰选侧福晋了。
乾隆对和珅道：“朕看这些秀女俱都不错，和爱卿，依你看，这永琰跟谁合适？”
轮到永琰了。绮雪顿时紧张起来，可她还得强忍着努力让自己微笑端庄。真是该死的，为何她的命运由和珅这个大贪官来掌控，好歹由乾隆决定还能让她安慰一下自己这是天意。和珅他凭什么？
“那董佳氏如何？”乾隆问。
和珅瞅了瞅绮雪旁边的董佳氏，呵呵笑道：“万岁爷，这董佳氏神情胆怯，哪里配得上嘉王爷。”
乾隆又指着其余秀女问：“那她们呢？”
和珅瞅了瞅，道：“容貌虽说漂亮，身体却看着单薄了些。”
乾隆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又指着绮雪道：“这丫头呢？”
和珅似是第一次见绮雪，眼前一亮地夸张说道：“皇上圣明。奴才也觉得这钮祜禄氏出身名门，气质优雅，仪态端庄，跟嘉王爷那是最般配不过。”
乾隆“嗯”了一声，转头问永琰：“永琰，你看这钮祜禄氏如何？”
永琰没想到和珅会绮雪说好话，他意外地看了和珅一眼，既得克制惊喜又得表现出平和淡然的样子，恭谨地道：“皇阿玛目光如炬，为儿臣指的人，自然是好的。儿臣谢皇阿玛！”
绮雪感激地看了和珅一眼，又望向乾隆，却发现那个精明的老人正在望着她乐呵呵地笑，仿佛邻家老顽童般亲切。心里这才恍然，敢情乾隆早在宣她进宫斥责她的时候，就已决定将她指婚给永琰。
如此，也总算明白为何乾隆会肯定的觉得日后她一定能帮到和孝公主。不过，永琰登基为嘉庆帝后，她最多也就小小妃嫔，比不得青瑜是皇后，且与永琰感情深厚。将和孝公主托付给青瑜，不是比寄望予她更给力么？
“臣女钮祜禄绮雪叩谢皇上！”怔怔地想着，她恭谨地磕头谢恩。
至此，她是真的要嫁给永琰了。
出宫的时候，没选中的董佳氏当天收拾行李便要回浙江。
董佳氏今年已十七岁，三年后便是二十，不符合秀女条件。可董佳氏一点也没像其她秀女那样失落难过，反而开心地祝福绮雪，还说今年是她最后一次做秀女，回去便会让父亲上奏，等乾隆恩准后，她就可以去嫁给她喜欢的人了。
原来还有这么个原因，怪不得董佳氏会说出劝她的那些话来。不过，她现在也不错，要嫁的也是她喜欢的人。尽管他府里有很多的侍妾，尽管等他当上皇帝后还有无数次的选秀，实际上，只要能有和他在一起的机会，便已经是最好的幸福了。
宫里早有喜报传到恭府，等绮雪回到家时，全家上下喜笑颜开地纷纷向她祝贺道喜。想起往日的别扭，对永琰避而不见，还嚷着要逃跑，绮雪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要乾隆选了吉日，绮雪即刻就要过门，恭阿拉和海佳氏便问她打算带哪几个丫头过府。绮雪近来常和锦绣锦棠在一块儿，这两个丫头办事伶俐挺让人省心的，便说了她俩的名字。
这也正合海佳氏的心意，之后恭阿拉和海佳氏便去商量嫁妆筹备事宜，让绮雪早点休息。
绮雪早就累坏了，一直强撑着，好不容易可以一脚踢掉鞋子，打算舒舒服服的在床上躺着休息会，哪知宁武泰竟来敲门，说有事要与她商量。
大晚上的，既不出去玩，也不猜灯谜说笑话，宁武泰会有啥事？绮雪疑惑着请他到花厅一叙。
宁武泰一脸的欢喜，甚至有些得意地跟她说：“妹妹能选上做嘉亲王的侧福晋，哥哥真真替你高兴。那和中堂还真仗义，我只是去打了个招呼，他竟然就同意了，连我送的礼一样都不收。妹妹，看来和中堂是咱们的福星贵人呀。”
原来如此，怪不得从来不交集的和珅竟然帮她说好话。想起永琰对和珅的痛恨，万一他以为是她收买和珅，他岂不要恨死她。想到这，绮雪哪还有睡意，真想狠狠地踹宁武泰两脚。
“和珅是什么人，你去高攀也就算了，还把我扯进去。今日白送我这人情，哥哥你倒教教我，日后我该怎么做？”
宁武泰笑嘻嘻地道：“这还不简单。和中堂说了，都是姓钮祜禄氏，哪有不帮自己人的道理。妹妹自然也是如此，日后和中堂倘若需要到嘉亲王搭把手什么的，妹妹去帮衬着说两句好话，不就行了。”
绮雪听到宁武泰这样说，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道：“嘉亲王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我为何要让自己的丈夫去给别人办事？和中堂位居权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里就用得着我吹枕旁风。哥哥办事一向牢靠，今日竟做出这糊涂事来。若是嘉亲王心有疑虑，认为我跟和中堂是一条船上的，倘若哪天生出什么事儿，只怕我这侧福晋将会连侍妾都不如！”
越说越害怕，先前的喜悦彻底怠尽，心里溢满前所未有的惊恐。可恨她什么都不能说，否则宁武泰若是知道和珅最后会死在嘉庆手里，他现在还不吓得尿裤子。
“哥哥，我真不知你这样‘撮合’我跟嘉亲王有何目的？以后我只求你，不要再跟和珅有往来，我的事也不要他帮忙，行吗？”
宁武泰哪想到绮雪竟然如此生气，委屈地道：“哥哥还不是看着你整日愁眉苦脸，明明喜欢嘉亲王，偏要任性。小时候哥哥就对不起你，一直以来，一直将你当佛爷一样的供着，为的不就是疼惜妹妹爱惜妹妹嘛。我哪有目的，真要有目的，也是希望妹妹能和嘉亲王幸福的过一辈子。”
“哥哥……”听到他这样说，绮雪脸色一缓，气也消了一半，原来小时候的破事他竟然还放在心里。“不过是手受了点伤，你瞧，疤痕都看不见了，你根本不用放心上的。”
宁武泰撇了撇嘴，道：“妹妹，手上的伤可比下巴上的伤厉害多了。幸好皇上恩典，派御医制什么去淤膏，你还是好好的治好你脸上的疤痕吧，否则那府里女人那么多，会欺负你的。”
“知道了，啰嗦。”绮雪叹了口气，想要踹他一脚，也不忍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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