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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肆 ...


  •   又是一场宴饮,在宣衍的安排下,我上台献舞。

      一舞罢止,所有人齐齐投来目光。我垂目一屈膝,匆匆掩面下台。

      座上只听得宣衍带了几分骄意道:“父皇,这便是妙姝,儿臣要娶的女子。”

      在阶下的席中入座,身边衣着华贵的女子突然过激地向身侧一挪。我匆匆环顾席上宾客,周遭都是些贵妇王妃,纷纷向我投来怪异的目光。

      抬眼上望,座上皇帝面色难看,拂袖而去,宣衍沉着脸追上。

      为自己斟了一杯梨花酒,耳侧是低声的嘲弄:“罪臣之女,现今又是舞女出身,如何能坐这儿?这不是脏了我们?”

      手抚着杯沿,我垂目猛呷一口,将杯子掷在桌上,发出清凌响声,吓了这群妃妾一跳。

      我只笑道:“奴婢卑贱,便不扫娘娘们兴致,先行退下了。”语毕起身,快步离席。

      梨花酒虽清甜可口,却终究能醉人。现下劲头上来了,我只觉头晕脑胀,走路也不大稳便。

      回神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信步走到了□□。盛夏时节,馥郁花香阵阵,翠绿嫣红隐隐可见。我停在芍药花海前,花香袭人。闭上眼,深深呼吸,想将一切人世污浊都吐纳干净。

      我最爱的便是芍药,妖艳无格,盛极时分连国色牡丹也需让三分。

      “你的舞很好。”

      身后突然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我按着胸口,惊吓回头,月光下只见一个青年男子,面容不甚清晰,只依稀辨得紫金发冠,玄色衣袍金缕镶边。

      “阁下是?”我蹙眉问道,心下隐隐觉得不妙。

      他没有回答,只是上前几步,眼底涌动着暗潮。

      距离已过分亲狎。我一惊,强作镇静,厉声道:“阁下请自重,奴婢妙姝,已是太子殿下的人。”

      □□离前厅较远,现下因宾客都在前厅晚宴,此处巡守也偏少,仅仅依凭我一人之力是无法挣脱的。

      他仍然没有答话,只双眼紧紧逼视着我,一步步逼近。

      我被迫步步后退,眼见距离拉近,只能尖叫一声转身向前奔逃。提裙踏进芍药花海,深一脚浅一脚地尽力前行。花香愈发醇浓,是带了凄绝般的馥郁。

      然而今夜为着一舞,身上衣着均是纱裙,很快外覆的缕金对襟羽纱便被花枝勾住。我惶恐地挣脱,停顿时余光看着那个男子仍旧步步紧逼,带了胜券在握的意味。

      嘴里不自觉地发出惊吓的呜咽声,冷汗涔涔,好容易挣脱外纱,正欲迈步,却挪动不得。惊恐地回过脸,才发现他已将我纱裙的裙裾实实踩住。

      下一刻灼热的呼吸已近耳畔,“原来你席上冷艳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我闭上眼,沉沉喘息,尽最后之力一搏道:“你若胆敢碰我,来日太子殿下绝轻饶不了你。”

      身后人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与河间王苟且,幽会那么多次,当真无人知晓?”

      我一僵,浑身冷透。与他尽力压抑又暗藏危险的双眼对视片刻,顿时乏力,仿若虚脱般直直下坠。

      他大力揽住我的腰肢,将我横抱而起,向花海深处迈去。直至花香最浓郁处,将我扔下,便伸手来撕扯开我的裙裳。僵直无力地平躺,我只侧脸看着一边的芍药。身侧或紫或红的芍药被拦腰折断,花茎断处淌出汩汩汁液。

      ……

      已是破晓之前,他将散落花上的衣物拾起,穿戴整齐,又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王公贵族。没有一句话,甚至连一瞥也无,他径自踏着花海离开。

      浑身乏力,僵冷得快要死去。我蜷缩成一团,觉得身体里撕开了一个洞,寒风呼啸。血肉都自那个洞周围开始溃烂。我很快就要腐烂掉了。

      眼泪混杂了冷汗从颊上滚落。身上残破的云雁细锦纱裙大概还四散着,犹如一株盛极的白色芍药。我想。

      他是肃亲王,宣怿。

      ××××××××××××××××××××××××××××

      “妙姝,来。”宣衍站在不远处向我伸手,双眼幽黑,唇角含笑。

      正欲同往常那样应声迈去,身后却传来肃亲王宣怿低沉压抑的声音:

      “你看起来很美。”

      我惊骇回脸,对上他情绪暗涌的双目,惊吓地不住后退。却不想撞进一个温凉的怀抱,捂住脸惊叫起来。

      “阿桐。”宣桓温柔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我转身抬眼,与他和煦的双目对视片刻,伸手紧紧抱住他。

      “桐儿,你不该……”母亲的声音却凉凉从身后传来,已是泣不成声。

      我从宣桓怀里颤抖转脸,画面却陡然变作父亲行刑的场景。父亲双手被缚,被强行按压在台上,烈酒已清洗刀身。他突然抬眼看向我,眼中充满怨怼恨意,正张口欲说什么,冷冽的刀光骤然落下。

      “不——!!”

      我悲恸地扶住心口,一阵头晕目眩,然而腹部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的凉意。颤抖低头,却看见一把匕首刺进腹中,血色层层渐染白衣,而宣桓就在我面前静立,面带悲悯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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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裀寒焦急的喊声从头顶传来,我怵然惊醒。

      “主子午睡有些时候了,做噩梦了吗?”裀寒见我转醒,将我扶起,又忙去斟茶水、拿手巾,“主子别怕,已经命人去请太子了……”

      我惊魂未定地坐在床头,始才发现已是全身冷汗涔涔,心跳剧烈。

      梦里宣衍的步步紧逼,母亲的悲泣、父亲的恨意、宣桓的悲悯神色重现,顿时只觉眼前花乱,一阵窒息。我捂住双眼,惊叫着挣扎下床,却腿脚一软,脆生生摔在地上。

      推门声响起,很快被揽入温热的怀抱,宣衍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做噩梦了吗?别怕,都过去了。”

      早就知道,这一场噩梦,终不能幸免。就算清醒时百般逃避,种种不安也会在梦中攫住我,负罪与痛苦将我几近碾碎。

      然而此刻,望着宣衍的双眼,我竟感到莫大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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