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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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泽洋自是不知道已经被林致远卖了，摸不着头脑地来了。
听了三皇子的话，江泽洋面上不显，心里却大骂起了林致远。
早该知道那小子那么痛快放自己留在京里，就是为了帮着这小俩口办事！不南下做苦力，就要在京里做奶妈子！
江泽洋的动作很快，他和黛玉一个府外一个府里，没两天就把事情查得差不多。
当日和湘云交好的那几家小姐，都是福荣郡主的幼女于二姑娘的玩伴，或者说手下。福荣郡主的丈夫于冲是个世家子弟，最好色不过，只是被妻子压着不敢太放肆。
于冲偷偷摸摸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个儿子。这事不知怎的让福荣郡主知道了，醋坛子一翻，派人去外室那把那女人和小儿子给打了一顿，不小心都给打死了。
于冲知道了，立刻怒了，于家也翻了天。于冲三十五岁，膝下只有福荣郡主生的两个女儿，就这么一个男孩，怕被福荣郡主弄死才养在了外头，于家长辈都知道的。如今到底还是没护住这唯一的儿子，于冲一怒之下，把那伺候外室的一个丫鬟名叫秀秀的给带进了府，直接抬了姨娘。
福荣郡主这次也不敢吱声，只在房里怒骂于冲和那个贱种。于二姑娘听了，为母亲抱不平，想着自己到底是于家的女儿，母亲不好做的，她可以去做。
于二姑娘派人去查那秀秀，这一查，竟查到了史湘云身上。
史湘云叔叔有个女儿叫史湘秀，和史湘云从小就要好。史家被抄家后，史湘秀被卖到了金陵，林致远此次南下，也有一半事为了她。
于冲的那个外室是烟花之地出身，生了一场病后身材走样，怕再拴不住于冲的心，就找之前的姐妹，想买个年轻娇嫩的姑娘进来，帮自己固宠，史湘秀就是这样进了门。
此次那外室和幼子之所以被福荣郡主发现，也是史湘秀在背后搞得鬼。
于二姑娘一时动不了史湘秀，就把怒气都撒到了旁人身上，决定要整一下无辜的史湘云。
因为黛玉成亲近一年也不曾有孕，还把年轻貌美的史湘云接到身边，京里有人就说，这是要给三皇子做妾的了。于二姑娘最喜欢的一个表姐，家里是一直想要把她嫁给三皇子做侧妃，只是一直没成，才不得已远嫁西北。于二姑娘为此哭了好几天，又更恨了史湘云几分。
于二小姐和九公主要好，两人就琢磨出了一个计划。先头两次接触，史湘云身边都有人盯着，她们不好下手。这次，九公主打听到黛玉出了王府，才借着划船，把史湘云骗进了宫。
之前史湘云呆的地方，是二皇子离开御书房的必经之处。二皇子最好色不过，见到个略微平头正脸的都不肯放过，二王妃就是这么给气病了的。
这是江泽洋查到的了，他一边汇报还一边纳闷。于二姑娘和九公主的出身，注定了她们不需要多么精明的头脑、高超的手段，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她们没有发现，自己查到的这些事情，有多么漏洞百出。
史湘秀和史湘云一样是个没心没肺、爱笑爱闹的，被卖入烟花之地后还几次想要寻死，她怎么可能在进门才短短一个月时间，就策划出这么狠毒精妙的计划，让于家上下隐瞒了近十年的外室和幼子，暴露在福荣郡主的眼下，还就这么把人给都打死了？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露给她们的消息，可笑她们还觉得自己多么聪慧，有能力。而且，好像有人故意要把她们俩的怒火引到史湘云身上，甚至更可能，是要针对史湘云背后的林黛玉。若再往深里想，会不会有人针对三皇子、针对林致远？
而黛玉那里，就只查到了施妈妈身上。当天，青字头的几个宫女都有别的差事在身，宫里来的人催得又急，施妈妈就直接点了秋蝉和松轩两个小丫头，伺候湘云出了宫。
若无于二姑娘那些事，那么施妈妈就是单纯的想让湘云在宫里出出丑，丢丢脸，若是能得罪几个贵人，就更好了。
但如今看来，似乎越来越复杂。
而且，那个把湘云引到太液池，逃离了二皇子魔掌的宫女又是谁派来的？那个小男孩又是谁？宫里并没有这样一个年纪的孩子，他到底是谁？
松轩看到，那小男孩远远地给城门口的侍卫递眼色，她们才能顺利出宫，说明这小男孩身份必然不低。
只是松轩说不清那侍卫的容貌身形，江泽洋也追查不到具体是哪个侍卫。
这件事背后，也许有三方，甚至是四方势力搅了进来，让单纯的贵族少女狠毒的恶作剧，变得越发复杂了起来。
黛玉凝眉思索了半响，冷笑道：“罢了，其他人我动不了，查不到，总有个我能动的、查到了的。”
她直接把自己的一个温泉庄子送给了施嬷嬷，以她年纪大身体不好需要疗养为由，强制性地把施嬷嬷一家都给送走了。
林致远回来后气了个倒仰，那温泉庄子是他亲自挑了几个月才买下来的，付出的心血比林家那个要多几十倍，就这么让黛玉送了个老太婆！
黛玉这一举动，倒和林致远半点不心疼林如海置下的百万家财，一点点都送了贾家做人情的举动，有异曲同工之妙。
反正也不是她/他挣的，为了达到目的，送得极为痛快。
但此时林致远还在金陵四处寻找早就被买入京城的史湘秀，等到探子的情报送到后，什么都已经迟了。
“我才刚走，就开始动我家的人了，哼，等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林致远愤愤地嘟囔着，抬头看到阿暖正一脸诡异神色的看着自己。
“看什么？”
阿暖怪道：“你，竟然真的会把她们当你的家人？”
林致远好笑道：“在外人看来，我们是一家人，那我自然也要当她和我是一家人了。不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那怎么融入进去呢？我可不想被当成异类看待。”
阿暖皱眉：“你是装得久了，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真这么想了吧？我看，你对阿意就很好，阿意也很依赖你。”
林致远将信烧了，冷冷道：“我们不过是一群怪物而已，除了相互帮助隐瞒他人外，还能做什么？”
阿暖低着头，把包袱都收拾好了：“那，史姑娘已经不在这了，我们是不是该进京了？”
“不急，先查查她到金陵后都碰到了什么人，经了什么事再说。”林致远沉吟了下，道。
他们又在金陵盘桓了半个月，才北上返京。
黛玉已经把施嬷嬷的人脉拔出的差不多了，整个王府终于服服帖帖地被她收入了囊中。
江泽洋的确是个人才，这件事他查得不咋地，但是他竟然靠着掉书袋，成功地挤进了三皇子的社交圈里。
三皇子对他大哥江泽海的散文非常推崇，也因此对江泽洋高看一眼，无事就喊他来参加自己的诗社，无意中解放了黛玉。
不得不说，当江泽洋一门心思想要讨好某个人的时候，某个人还真的很难坚持住不被攻克，尤其是在江泽洋脑袋上悬着一把要命的剑的时候。
贾琏夫妻也是如此。
在黛玉出门后，林致远就把王熙凤放高利贷、揽权逼死一对苦命小鸳鸯、贾琏风流到处咒凤姐去死等等极品事件都告诉了她。他本意是让黛玉对他们多些提防之心。
贾家抄家后，贾琏夫妻把林致远和黛玉当成唯二的依靠，使出浑身本领和吃奶的力气，把黛玉和林致远的铺子庄子都管得极妥当。他们一声吩咐，哪怕是无意中一句话，这两人都记在心里，没几日就把想要的东西送来，想办的事给办了。
久而久之，黛玉对他们也少了戒备，依旧亲亲热热地喊着二嫂子、凤姐姐，只是断断不许他们借着自己的名头再外胡来。
林致远回京，先去内务府述职，然后又去了王府，见黛玉把府里管得不错，就放心了。
“这事，你不用管了，省的脏了你的手。史妹妹下个月就要嫁人了，我想着，让她和宝玉搬到柳湘莲家隔壁去，有什么事，也方便照应。”
黛玉点头，林致远看了她几眼，看她眼眶有些发红，道：“王妃刚哭过了？”
黛玉听了，不知想到什么，刚张嘴，泪就止不住下来了。
紫鹃忙给她擦泪，埋怨地看了林致远一眼：“刚劝好，大爷一来，又招了王妃这么多泪来。”
林致远只好起身，行礼道：“是，臣错了，王妃请恕罪。”
黛玉摆摆手，哽咽道：“是三妹妹来信了，说她有孕了。还说她过得很好，就是想念我们姐妹。她还让我谢谢你，说要不是你关照，她这封信，怕是没机会寄回来了。还有，鸳鸯病了一场，身子不好，一直养着，倒和我之前的样子差不多。我想着，寻个太医配些人参养荣丸，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送过去。”
林致远哪里会关照这个，怕又是江泽洋干的，他倒是乖巧，知道把送功劳卖好。
林致远想了想，道：“送过去倒不难，我知道几个往那去的商船，可以拖他们带过去。”
黛玉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半天，才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谢谢哥哥。”
黛玉这反应，让林致远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但更多的，是茫然。
阿暖的那句话又响在耳边，自己真的是伪装了太久，所以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本心了吗？
他是真的在关心黛玉，还是纯粹就是扮演一个好哥哥？
很多话，很多事，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思考，就已经本能的说出口，本能的去安排。
最开始，他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不想被当做怪物。
但如今，他是不是已经，已经开始变成一个正常的人了呢？
“哎，听到我的话了吗！”
一缕潮湿的头发蹭过林致远的下巴，冰凉的水滴到了他的脖子上，激得林致远一个激灵。
“没，不然你再讲一遍？”
林致远倚着床柱，只穿着一身单衣，头发已经半干，披散在背后。
江泽洋也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就跑上了床。他只披了一件上衣，扯过被子盖住了腿，半靠在林致远怀里，用发梢不住的撩他。
江泽洋哼了一声，掩饰不住洋洋得意的欣喜，侧抬着头看着林致远，嘚瑟道：“亏得当时和老四打赌，看谁能在十年内把藏书楼里的书都背下来，不然现在肚子里没货，还真没法糊弄你那书呆子妹夫。你是没看到卜玉昂、李旧浦那几个酸秀才的样子，之前听说我是内务府的，那个瞧不起，仿佛我进去都脏了他们的地。结果我就写了俩字，他们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哇哈哈，也不想想，小爷我的字，那是我爹大棒子打出来的，写得不好不给饭吃！”
江泽洋得得得炫耀了半天，无非就是这几次诗社，他怎么一鸣惊人、技压群雄，话里掺了不少水，比他头上滴滴答答往床上流的还要多。
林致远低头看着他，几乎不记得上次江泽洋从下往上抬头看他，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刚碰到江泽洋的时候，江泽洋比他要高半个头。后来林致远个子蹿起来了，江泽洋暴跳如雷，不许林致远俯视他，打那时候开始，俩人在一起时，鲜少站着，总要先找个能坐的地方坐下来说话。
刚碰到江泽洋的时候，少年正在容貌最为出众的时候，一身南方水土养出的皮肤，白嫩得跟豆腐般，似乎一用力就会捏碎般。少年眉眼间都是放肆的笑，张扬的笑，仿佛广州午后最明媚的阳光，闪得人移不开眼。
那时候的江泽洋，根本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样的泥潭中，还妄想着能仅凭自己之力，全身而退。
十年后的江泽洋，似乎看着还和少年时差不多模样，但是皮肤却已经不复之前的白皙，眼角也开始有了细纹。他的眼里，无时无刻闪着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了。
他本来是个正常的孩子，不过是比普通人多了点跳脱、多了些叛逆，他和林致远这些怪物不一样的。
林致远、陈随意、宋乔、阿暖，他们都是生于地狱，长于地狱。他们生来就是怪物，在地狱中如鱼得水，回到凡世反而不适。
但是江泽洋却很痛苦，他坚持到现在还没有垮掉的唯一念头，就是组织分崩离析，被皇上彻底摧毁，他投入到皇上的麾下。
可是皇上明显不愿意用他，天干也开始边缘化他。
他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不得已，转头讨好他最看不上的清流贵胄。他被逼着学的那些经史子集，背得要吐的诗词歌赋，本来已经立誓要忘记的一切，如今被迫全部重新忆起。
江泽洋不知何时住了嘴，坐直了身子，看着林致远道：“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林致远摇摇头，轻笑道：“没什么。”
只是在想，人，为什么能这么顽强。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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