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剑+剑三] 羹蛇汤》曲中论

9、第九章

　　被教主亲妹，大圣守护者点名带来的人，夏雪宜即使不是教众，也有幸参加这次圣教仪式。不然这幸对他而言到底是不是种幸运就不得而知了。

　　昨日那年轻教主狠戾的眼神让他不得不吊起十二分心，对于总坛的不熟悉，一开始他没有动作，只等待时机。

　　现下不过是继续赌何红药到底有几分可信了。

　　夏雪宜正想着，只听殿后钟声当当，便走出一群人来，高高矮矮，有男有女，分别在东首一排椅子上坐下，但空出第一张椅子不坐，共是十六个人。坐入第二张椅中的，是昨天在自己门口的人！而坐入第三张椅中，精致俏丽，苗女打扮的可不是何红药？！许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盛装，夏雪宜如昨晚齐云璈一般有些晃了眼。

　　只听得一阵金铁相撞的铮铮之声，其音清越，如奏乐器，殿后走出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俊秀青年，只见他剑眉星目，嘴角含着笑意。又走到第一张椅中坐下，后面又有两个少女跟着出来，分持羽扇拂尘。夏雪宜记得这就是昨天神色敌意的五毒教教主，何青藤。

　　“恭迎教主”

　　忽的全人都跪下，夏雪宜随大众双膝一跪，匍匐在地，不禁咬牙，双手握拳，只觉屈辱。

　　而不远处何红药一直注意着他，将这幕看在眼底，心里有些微疼。

　　再起身时，一些人相继落座，而他却继续站着。

　　这时，齐云璈右手挥了几下，坐下最下首的两名教徒进入内堂，搬了一只圆桌面大的沙盘出来，放在厅心。盘为木制，盘底铺了细沙，另有一人提起一只竹笼，打开笼盖，将笼中物事倒入盘中，只见数十只小蟾蜍此起彼落，跳跃不休。另有四人捧过四只陶罐，揭开瓦盖，将罐内物事倒入盘中，分别是青蛇、蜈蚣、蝎子、蜘蛛四般毒物。这架势心惊肉跳，大抵就是五毒教的五种圣物了。

　　坐在一边的红药见了这阵仗眼角抽了抽，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又正襟危坐。

　　接下来便是宗教仪式了，齐云璈拿起身旁一只陶罐，伸手掏了一把黄色糊状之物，敷在木盘高起的边缘上，围成圆圈，红药闻到气息辛辣，料想是硫磺之类克制蛇虫的药物。齐云璈转过身来，捧过供在中间桌上的一只黄色方匣，放在桌心，点燃三支线香，插入香炉，然后跪下磕头。坐着的人包括何青藤都站起来等一齐行礼。红药拜毕站起，想起昨日那夫人的叮嘱，起身打开匣盖取出一根黄金圆筒，走到沙盘边上，左手提高金筒，右手抽起筒口的一片金片，蓦地金光闪动，一条小蛇跃入盘中。见小金出来，红药一声高低古怪的哨，小金安稳盘踞在盘中一动不动。见状红药才退开站定一旁，香烟袅袅之中，各教徒躲身行礼喃喃念咒。

　　不多久，小金突然立起，蛇尾作盘，蛇头高高攻击架势，吃得五六只□□，便即饱了，张口对着一只只余下的蟾蜍以及青蛇、蜈蚣等毒物喷气，立马刚才还活蹦乱跳呆在盘中的毒物统统毙命。红药这才觉得…平日里好吃懒做的小金被作为五毒大圣也是有原因的。

　　趁着众教徒又皆躬身念踊，红药轻轻又是一呼，小金蛇身子伸展，突然间嗤的一声，钻入金筒，就此不出。

　　至此，红药的任务差不多完了，不由长舒一口气。感到手被捏住，反头看向一旁挤眉弄眼的齐云璈，不禁轻笑。

　　“咳——”察觉到何青藤对这边有了些意见，红药耸耸肩又面无表情的看向前方。

　　夏雪宜一直看着她这边，自然也注意到齐云璈的小动作，却面无表情，好似没什么感想。

　　接着又到了大典另一项仪式，祭三宝。殿口一群苗女鱼贯而出，无不艳丽动人，头饰华丽银光，花褂上绣得五仙栩栩如生，配得花药迷离相间。众女所托银盘，盖上一金丝黑布，盈盈上前。

　　最前面一女黑裙黑褂，黑花布包头，耳坠银饰，琅琅生光。是蓝茴香。她双手举杖，口里吟唱诵歌，缓缓走向大殿。

　　何青藤从座上起身，与蓝茴香对上视线，眼含笑意。蓝茴香心下一甜，不由也眉眼弯弯。

　　...

　　向神明虔诚祭拜时你们这样眉目传情真的好吗。何红药暗暗翻了个白眼。

　　由圣女启神杖揭开黑布，入目是一柄金光弯曲蛇剑，散落二十四金蛇纹锥，又折叠一方旧布，不知是甚。这便是圣教三宝了。

　　何红药下意识看了眼夏雪宜，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看着那柄剑。

　　“这就是他的。”红药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把剑天生就是为他而造的。”

　　这诡异的念头被她压下去，不再看过去。

　　这时蓝茴香高举神杖，吟唱渐渐转调悠扬，忽然一凝，众人匍匐下跪，又是一会才起身完成。

　　蓝茴香停止吟诵，缓缓转身，下跪举起神杖，何青藤下阶梯，弯腰低头，接过神杖。

　　接下来就是何青藤的一番洗脑言论了，红药有些聊赖地坐在席上，时不时抿口清茶，等着结束。抬眼看向人群中的夏雪宜，两人视线相撞，红药见他看着自己，不禁面上一喜，不自觉笑了。

　　夏雪宜撇过脸，装作不知。

　　红药忽的想起之前奇怪的念头，神色不禁严肃起来。

　　何青藤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默不作声。

　　大典结束后，不等何红药揣着小九九去找何青藤，他便自己来寻了她。

　　第一句话便叫红药傻了眼：“再过一个月，等教中事务安定下来，便和齐云璈的婚事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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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红药不作声，何青藤笑：“云璈不好吗？”

　　不是不好，红药想。

　　“阿哥，我本来想去找你说一下那汉人...”红药识相岔开话题。

　　何青藤变了脸色：“夏雪宜？妹子我多次和你嘱咐，汉人狡猾奸诈，不把我苗女当心尖上的事，只顾自己快活，你怎么就不记得了。”

　　边说脸色更黑，“莫不是你和那人...”

　　...

　　红药急忙打断：“是另有一事。”

　　“阿哥你几年前忽然功力大增，习得掌法，受掌者伤口手印乌黑，淤毒扩散，乃至全身，最终毒发身亡，是也不是？”红药问。

　　见她面容忽然严肃，何青藤答：“是。”

　　“那掌法是我五仙秘籍？”何红药又问。

　　何青藤迟疑了会儿，想到红药是自己亲妹子，才道：“不是。”

　　“我在夏雪宜身上，看到同样的掌印。可我问他是谁，他却告诉我是在江浙一带。”

　　“石梁温家，温老七。”何青藤面色如常，可咬字却一字一顿。

　　“妹子你莫要多管，好好待在庄子里就好。”发现自己口气有些不对，何青藤又勉强笑笑，道。

　　“和父母有关？”这只是何红药的猜测，十三年前刚到这个世界时，原主红药蜷缩在一个地洞里，活活冻死，何青藤那时不过五六岁，大概出去觅食才一时不察。心智成人的将离成了何红药，大抵也看出是父母双亡的幼儿正在被恶徒追杀逃命。

　　看何青藤复杂的脸色，红药觉得自己大概猜对了些。

　　“妹子，你莫要多管。”何青藤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汉人和我们有一路敌人，那便不动他。但你也切记和他保持些距离，莫和他牵扯。”

　　何红药不再说话，扯了几句家常，硬是让他忘了之前的话题，才退出来。

　　体贴关上门，红药抵在门前，不知是庆幸还是忧虑地，舒了一口气。庆幸是幸亏夏雪宜和兄长的事不是敌对，不然就算自己把他放在身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忧虑的是，自己的心好像更不受控制地想去看他了。

　　她想去见见夏雪宜。

　　她把夏雪宜就安排在自己的隔壁，五仙苗家不管那些规矩，红药做了十多年的苗人，前世也不是什么拘泥于礼的君子作风，自然没觉得不妥。

　　不过夏雪宜心中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虽说将他安置在隔壁是为了方便见他，和怕其他人来找他麻烦。

　　但真正走到夏雪宜房门口，手却迟迟没扣上。

　　正是犹豫不决时，门突然打开，夏雪宜面无表情看着她。

　　“仪式也参加了，庄主还有什么吩咐？”夏雪宜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红药却气不起来。

　　“你是不是想要那把剑。”话一出口，红药便后悔了，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说话不经大脑。

　　夏雪宜不做声，只定定望着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可就是这一眼，让她更确定了她的想法。

　　“我知道了。”红药喃喃。

　　她心里很乱，一遇到夏雪宜，她所有的理智都乱了。

　　夏雪宜没在意何红药逃一样的进了房间。

　　他暗下决心，他入了这五毒教，就能感受到四处的人对他的敌意。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比如那剑，他觉得冥冥之中就是他的，就是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