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然》桢莫语

5、第五章 承 认

　　深夜，宇乾阁内灯火通明。一张铺着羊绒毯的绿玉玛瑙书桌前，鲜于宫崎正埋首在堆满的书册折子中奋笔疾书，丝毫不觉时间的流逝。
　　“陛下，现在已是三更了，您该就寝了！”苏胜已经第五次履行自己的职责，向鲜于宫崎催觉。抬眼瞄了瞄皇座上那位仍然埋首书海无动于衷的人，苏胜只能为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再次哀悼。
　　眼前突现飘过一个黑影，苏胜甩甩肥硕的脑袋，定睛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色软甲的纤瘦男子突然出现在殿中。
　　“来了？”鲜于宫崎出声打断想要向自己禀报的苏胜，抬眼扫过殿上之人，“查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木涯拱手行礼，“臣下已经查到，日前五殿下遭遇刺杀，并未遇难，现被吴王岭附近青山村里正所救，目前安全。”
　　“嗯？吴王岭...是孤还是王爷之时遭遇刺杀的地方？呵呵...那娃与孤还挺有缘。”先于宫崎戏谑道。
　　“是的陛下，正是您当年擒获叛贼的地方，陛下，现下已确定五殿下安全，是否要立即将其带回？”殿上之人暗暗拍了一记马屁询问道。
　　鲜于宫崎沉思片刻，“不用了，眼下宫里并不平静，就让他先在外待一段时间吧，即日起你便贴身跟随保护五皇子的安全，不得有误。”
　　“臣领旨！”“刷”，一阵微风吹过，殿上之人已然不见。
　　苏胜揉了揉眼睛，不禁感慨：“这木涯的功夫是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他身为影卫，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孤还留着他做甚？”
　　苏胜微笑颔首：“陛下说的极是！”
　　“苏胜，近来孤都未去后宫，孤的妃子们可有什么动静么？”鲜于宫崎手中正翻阅着前朝递来的折子，口中问得漫不经心。
　　苏胜一双小眼迅速转溜两圈，谨慎答道：“回陛下，各宫的娘娘们知晓近日陛下公务繁忙，都不曾前来打扰。”
　　“是吗？那谦妃可曾说什么吗？”
　　“呃，谦妃娘娘今日确实有些奇怪，下午，奴下前去舒沁殿传旨，谦妃娘娘在得知夏侯尚书被革职一事，只是诧异了一瞬便接旨谢恩了，并未有何其他举动，只是琴妃...”
　　“奇怪？有何奇怪，你是不是觉得，任谁听到自己爹爹和弟弟出事都得上御前来求恕一番才算？”鲜于宫崎难得从书堆里抬起头来，一双星目盯着桌旁的一坨滚滚肥肉，幽深的瞳孔似一潭无底黑水。“你说琴妃又怎么了”
　　苏生好不容易挨到那刮人的目光移开，顿觉身上轻了几两：“陛下，今日各宫妃嫔知晓旨意后都算平静，只有琴妃娘娘在奴下去宣旨那会儿便开始则打近身宫女速月，现在速月已被拉去役所了。”
　　孤记得那速月不是琴妃的陪嫁丫头吗？看来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琴妃才难以容他吧！“，嘴角轻轻挑起，鲜于宫崎心情不错的一仍奏折，”走，去舒沁殿。“
　　还能有什么大事，还不是锦妃的事，您这么不温不火的吊着，搁谁谁不急呀？心下腹诽一番，苏胜撇了撇肥厚的嘴唇。斜眼一瞧陛下刚刚扔下的奏折，上书：臣皇甫博启......
　　钩月西斜，天地间染着一片暗银之色，遥望这片萧条景色，夏侯临月叹出胸中的闷气。目光缓缓收回，夏侯临月盯着手中的酒杯发了会儿呆，殷红的双唇掀起一抹苦笑，仰头一饮而尽。她的双颊已有些不正常的微红，恐怕已经喝下不少“消愁液”了。
　　“临月在此深夜对月独酌，为何也不多穿点衣服。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好！”肩上突然传来一阵温暖，夏侯临月转头，却见鲜于宫崎为自己系着手中的狐裘大氅，眼里满是关心。
　　夏侯临月微微一愣，随即微微退后一步欠身行礼：“参见陛下，这么晚了陛下怎的有空过来，陛下先请坐吧！”
　　见夏侯临月不回答，鲜于宫崎也不生气，扶着走路她有些摇晃的身子到桌边坐下：“临月可是在怪孤过于独断了吗？”
　　鲜于宫崎问的直接，令夏侯临月眼眸一凝，随即笑道：“臣妾不敢，朝堂之事陛下自有定夺，臣妾只是相信自己的爹爹与弟弟并非通敌卖国之人，也相信陛下早晚会查清此事。”
　　“那你还深夜独酌？若是孤不来，明日又将多一位重病的妃子了。”鲜于宫崎掀起一阵轻笑，“呵呵，孤也相信此事早晚会查清楚的，岳父大人年事颇高，闲暇在家享享清福不也是好事吗？”
　　夏侯临月想了想自己那年纪未到40的父亲，心中为他提前养老叹了口气，眼中染上笑意，夏侯临月面上带起一片酡红：“陛下取笑了，臣妾自幼随家父习武，身子还未薄弱到如此地步。”
　　“哦，是孤疏忽忘了，咱临月可是个“练家子”啊。”鲜于宫崎调侃。
　　“陛下何时又出宫去混迹了？还带出这市井之言。”夏侯临月轻轻哼道。
　　“有时市井之言才醒人。况且前日你不是也拿着孤的腰牌，出去溜达了一圈才回来的么！”鲜于宫崎不满道。
　　“呵呵，”夏侯临月讪讪，“那什么，臣妾不是在宫里太无聊了吗。”
　　“得了，孤知道，这段时间你有空就多回家看看你爹吧，至于阿征孤先把他调回来再说，这傻小子不知被谁给利用了，还得孤给他擦屁股，等回来非揍他一顿不可！”
　　“嗯，等他回来陛下使劲儿揍他！”夏侯临月直接卖了弟弟，不过谁让他这次连父亲都连累了呢。
　　知道父亲与弟弟没事，夏侯临月就放心了：“陛下，臣妾有一事相询...”“嗯，说吧。”夏侯临月偷偷看了眼鲜于宫崎带着笑意的脸庞，轻声道：“陛下，雨姐姐真的死了吗？”
　　“嘭”，鲜于宫崎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于几上，脸色晦暗不明，半响过后才轻声道：“自然是死了，都已经诏告天下了不是吗？”
　　夏侯临月目光微闪，欠身道：“臣妾失言了。”
　　“不，孤要谢谢你。雨奇她不属于这里，孤只希望离开后的她能开心。有时候死也许是最好的解脱...临月，你早点休息吧，孤回宇乾阁了。”
　　看着那缓缓离去的落寞背影，夏侯临月掩下心头的悸动：“恭送陛下。”你眼中那抹化不开的忧伤，是为谁？是她，还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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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华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盯着床顶浅碧色的芙蓉花纹床罩。转眼又看了看屋里古色古香的红木桌椅和梨花木雕花门窗，眼中划过一抹无奈。
　　来到这里已经十多天了，万华也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婴儿。而且还是连爹妈都没有的弃婴，幸亏让人捡了，否则自己肯定得投胎一次。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双穿着白色绣鞋的小脚缓缓步入，进来的人是一个身穿雪白素高的女子。高耸的发髻上还簪着白花，眼睛微微通红，脸色略带着些憔悴，显然是家中有人仙逝了。
　　看到床上的孩子，女子紧蹙的秀眉才微微放松，唇角也挤出一丝笑容，抱起孩子，女子边轻轻摇晃，边喃喃自语：“然儿，娘的乖然儿，怎么嘟着嘴呢，是不是饿了？娘这就给你喂奶啊！”
　　万华看着眼前这个新上任不久的母亲，心里有些黯然，眼前的女子名叫张乔，十多天前的夜晚，正是眼前女子的丈夫和公公捡到了自己，而那天，她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孩儿。犹记得那几天全家人都充斥着浓稠的悲伤，为那死去的孩子送最后一程。
　　后来张乔他们渐渐将感情转嫁到了万华身上，一家人都觉得，这个孩子是上天赐予的礼物，需要好好珍惜，全家人都希望这孩子以后可以快乐幸福，遂将其收做义子，取名李然。
　　怔怔望着自己的母亲，万华突然感到一阵心痛，上辈子，我并没有亲人，也不知道，原来有亲人了，是这样一种又酸又幸福的感受。其实老天待我也不薄，没想到死后重生，还能够拥有爱自己的人，
　　好吧，既然老天爷给予了我这次机会，我就好好抓住。从今以后，万华已死，留下的只是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