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然》桢莫语

1、 第一章 楔 子

　　在漓水河西南边的沿岸地区，有一个名为青山村的小村庄，村不大，村中大概也就百多户人家。青山村本是坐落在犄角尬瘩里的一个土村，鲜少有外来人进驻。硬要说有，也就是前些年秋收时节地里的成熟庄稼引来的一群半群水匪作祟了。每次水匪一来，村里边总是家家户户出些男丁，跟随着村上里正家的景小爷去缴了。次数一多水匪们也是不敢再兴风做浪了。在这一分三亩地儿的穷村干一票油水少不说，还老来这么一大群身材粗壮的农家丈夫举着锄头喊打喊杀，拼命捞得还不够付药费，搁谁也耗不起啊！
　　这青山村就是一个巴掌大的小村，上下百来口人也分不出个子丑寅卯的官来，唯一一个土官便是村里的里正（村长）李诚。李诚早年也是这青山村的土著村民，由于父亲是个教书先生，从小对他的学识看得极严，看管着他读了好些书。想着培养出个国之栋梁光宗耀祖，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美丽小姐让自家儿郎丢了魂，合着连功名利禄也不怎么上心了，那叫一个郁闷死亲爹的节奏啊！
　　原来那时李诚去到县里考秀才，半路遇上了正要去庙里上香还愿的镇长家的二小姐王绢，王绢本就出自名门，气质非凡不说，自小还读过不少诗书，生的又颇为好看。李诚才一见就生出些许情愫，王绢见对方是一名温厚书生模样，开口闭口满是诗书经纶却又不矫揉造作，心下也颇有好感。二人一个温柔似水一个博学多才，一来二去的相处下来更是互订终身。双方父母见二人情投意合，就首肯了这门亲事。成亲过后李诚就一直在县里的漓水书院当教书先生，直做到年过五旬才带着自家夫人和一众后生回到青山村享清福。
　　李诚与王绢多年恩爱，底下更是育有二子。长子名叫李泰，今年已是二十有二，李泰为人十分孝顺，又是村里出了名的种田好把式。提亲之人自是不少，后与邻村新水村刘家的刘秀成了亲，婚后二人十分恩爱，第二年就得了个大胖小子，真是再幸福也没有的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这年初秋，家中长孙李童刚办完美满月酒，正安心在家含饴弄孙的老里正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封官牒文书搞的乱了阵脚。
　　原来几月前临渊帝国突然向风然帝国宣战，原本此时田里庄稼都还未成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所以临渊此次宣战着实令风然大帝鲜于宫崎与文武百官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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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殿，皇帝陛下一上来就重重一拍紫金五爪金龙钰濢百宝宫雕龙椅扶手，一片淡然的脸上凤目微睁，眼底几不可见的掠过一丝精光。
　　“都平身吧！”大帝又恢复成原来的淡然神色。
　　坐旁的从四品光禄寺内宫大总管苏胜从圆胖脸上的几乎看不见的细缝中斜斜射出两道光芒印在大帝手上，内心在咆哮：你又来！又来！？知不知道这个扶手已经在一个月内重铸了九次？九次啊！？你知不知道工部那群愣子现在看到我就像避瘟神一样！？昂......嘶...好冷！细缝往上移了移，只见此时鲜于宫崎正挂着一脸‘我很温柔体贴’的笑，顺便将手中力道加重了十倍，微微上挑的剑眉清楚宣示着嚣张。
　　苏胜那‘小’身板立马抖如筛糠，裂开肥厚的嘴唇展了个‘我愿意’的无害笑容，
　　“哼！”两片凉薄的唇瓣中泻出一声冷哼，大帝转回头看向底下大臣，入鬓的剑眉微微蹙起，苏胜颤颤往后退了退作隐身状。龙华殿内的大臣们早从那一拍的声响判断出大帝所用的力度及今日的心情，一个个装聋作哑低眉顺眼等着上面那位发声，也就没发现英明神武的大帝与大内总管公然“眉目传情”之举。
　　风然大帝整了整脸色，道：“孤今日丑时（凌晨三至五时）接到西南传来的战报，说是昨夜戌时（晚上十九至二十一时）临渊火骑大帅宇文三刀带领十万大军突袭边疆，那封天郡已然失守了！”转头看向那已经冷汗层层的兵部尚书夏侯荣，“夏侯尚书，对于此事你可有何说法？”“陛...陛下！”夏侯荣立马跪伏在地，瘦削脸上粘着几撇汗湿山羊胡，一边以狂甩之姿叩首诰罪，一边自怀中拿出一封血迹斑斑的书信。“此事是微臣有所不查，微臣愿领一切责罚，不过还请陛下先听臣一言，微臣今晨寅时一刻收到由西南而来的浴血书信一封，请陛下先行过目。”
　　“呈上来。”自苏胜手中接过书信，鲜于宫崎翻开阅读。底下夏侯荣的声音继续传来“陛下，此次临渊来犯攻势凶猛迅速，西南欲将消息第一时间传递而出，可传信官到达青州驿站却发现所有驿站人员尽皆毙命，故封天郡太守宫于良特命府中教头快马加鞭，行至御风城内鸽站，再由飞鸽传书才令此书信到达微臣手中，陛下，微臣认为此次临渊突袭颇有蹊跷啊！”说完，夏侯荣再次以头抢地，朝中大臣皆低眉垂眼，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风然大帝一时无言，眸中带着寒意射向夏侯荣。其实今晨接到的密信中所述，西南封天郡失守实因是驻守都尉夏侯征叛变，秘密将本国战略地图告知敌军火骑大帅宇文三刀，宇文三刀命人事先在风然大军所过的三条偷袭路线设下埋伏，才将军兵全数袭杀，直接导致战况形势逆转。否则凭借封天郡有利地势，周围又多有悬崖峭壁相阻，临渊的军队想攻进城几乎不可能！
　　“不查？夏侯荣，你可知为何此次战役封天郡失守如此之快吗？”冷眼扫过底下一脸不明所以的夏侯荣，鲜于宫崎继续道“临渊能这么快攻陷封天郡还多亏了你那好儿子的泄密！爱卿，你说这通敌卖国该判何罪呢？嗯？”
　　“轰！”夏侯荣只觉脑袋一阵轰鸣，脸色已然惨白，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的...陛下！不会的！我儿定不会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啊！求陛下明察！！”夏侯荣高喊一声便跪伏在地拼命磕头，丝毫不觉额上满是四溢的鲜血和周围投射而来的各种异样眼神。
　　鲜于宫崎一拍信封，看着前方百官丝丝表情落入眼中，提声下令道：“传孤旨意，即日起革除夏侯荣正二品兵部尚书一职，其一切职务由内阁学士杨青暂代。酌令天机营副都统皇甫博升任从一品定北远征狼骑军都统，率领十万先锋军前往封天郡驻地抗敌！”只见一位年约三十，面瘦略白，身着紫红官袍，体前缀有七色雕花祥云锦鸡补子的清瘦书生跨步而出，另一方，一位脸带横肉，眼神凌厉，同样身着紫红官袍，体前缀有七色雕花祥云麒麟补子的官员横跨而出。矮身领旨谢恩，对比着由御前侍卫提拽而去早已昏阙的夏侯荣，真是应了句“几家欢乐几家愁”。
　　京都御风城距离封天郡有万里之遥，要是以深厚的内力疾飞，倒是半个时辰就能到，可这十万大军却是难以办到！于是鲜于大帝又下了一道圣旨，令封天郡百里之内的城镇乡村都进行大规模征兵，补充封天郡原有兵力以拖延时间，等待大军到来。消息传来，南边的一大片官民集体傻了，这时节田里的庄稼正要收上来，家家都恨不得多出两双手干活呢！这不是明摆着添乱吗！？
　　不过人心里有气也是没办法，谁让国难当头呢，于是乎整个西南地区都谈“兵”变色。
　　这几天青山村里面家家户户都唉声叹气，里正家自不例外，李诚年纪大了，征不得兵，所以只能是两个儿子中去一个了，小儿子李景亲都未成，无子无嗣，一家人也不忍心他去。这副担子就只有李泰咬牙挑了，二老与刘秀红着眼睛送走了李泰，不停嘱咐着定要注意身体，小心谨慎，有时间回来看看...
　　李泰这一去头几个月还有一月一信传来，之后就了无音讯了。不稍多久就传来李泰已在前线战死的消息。一家人立时绝望痛哭，可怜二老多年将养出来的红润脸色也变得惨然憔悴。儿媳刘秀更是日日以泪洗面。
　　时间匆匆过了五年，李家二老和刘秀心中的悲伤也渐渐被时间磨成了静静思念。小孙儿李童到了换牙的年纪，一说话就呼哧呼哧的不清不楚，总能逗的全家抿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