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日系推理小说]女神》两仪临

5、第五章

　　国信“哇”的低呼了一声，霰/弹/枪差点吓得脱手出去，他手忙脚乱地抓住枪杆，汀子已经拨开树丛走到他身前了。“看来你分到了不错的武器嘛。”她半点没显露出对霰/弹/枪的在意，倒让国信觉得自己的表现太夸张了，他有些尴尬地道：“桐山同学。...刚才谢谢你。”
　　汀子又扬了扬眉：“哦。别放在心上，还好你离我的位置近。藤吉那边我就没来得及反应到。”不过树叶间透下的月光正照在他们站立的这小片空地上，国信莫名觉得月光下汀子的表情实在太过平静，看不出半点遗憾之情。
　　没等他想到下一个话题，汀子先开口：“你没跟七原他们在一块。走散了？”
　　国信打起精神回道：“我在等着秋也的时候被袭击了...所以就离开了那里。”他总算找到了话题，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到底是谁会做这种事？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忍心对同学下手...”他咬着嘴唇，却见汀子感到很有趣似地扯了扯嘴角，“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啊，等等，你还没处理过吧，脚上的伤。”
　　刚刚被话题分散了注意力的国信这才觉得伤口又火烧火燎地疼起来。“坐，帮你看看。”汀子回手掏出手电筒照亮脚下的草地，注意地没让光芒照的太高，对国信示意了一下那一小片亮光。“啊...哦。”国信一时被带跑了步调，回过神来汀子已经坐在他旁边卷起了他的裤脚，正用手电筒照着查看。“哇，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他慌忙想躲开，却感到汀子柔软的手指正按在他的皮肤上，意识到这点让他感到那块皮肤简直像触电一般猛地发热起来，顿时僵住了。

　　冯汀对此心知肚明，但只低头假装专心查看伤口，用这一时的静默刻意营造暧昧的氛围。觉得差不多后她才拿捏着时机开口：“还好，只是擦伤。我没有酒精给你消毒，只能用湿纸巾代替一下。”边说边从包里拿出带着的湿纸巾按在他的伤处，顺便带出早准备好的手绢把擦干净的伤口扎紧。
　　国信看着她低头忙碌，灵巧的手指把手绢折好，打成一个繁琐的结。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咽了咽唾沫，移开目光问：“桐山同学...”他本想问为什么她会随身带着手/枪，话到嘴边却变成“桐山同学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嗯...我的运气显然还不够好。我在海边遇到了我哥哥，还有他那几位跟班，或者随便你们平常怎么称呼那几位朋友。”汀子打量了一下系好的结，随后马上关掉了手电筒。在半黑的树丛间，她在国信旁边继续道：“他看起来也没有要跟我一叙兄妹之情的意思。万幸我跑得还算快，朝着远离他们的方向走，然后就到这来了。”
　　国信在寂静的紧张中消化了一下这番话，理解其意后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他想杀你？可是...怎么会，他是你哥哥啊！”
　　话一出口，身边的汀子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虽然她容貌极美，无论什么表情都好看得很，但国信就是莫名觉得这种笑容不适合她天使般纯洁可爱的容颜。
　　“国信君，你的家人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对你一定也很好。但是不是所有家庭都是这样的。”汀子就这么微微笑着说道，“不是所有家庭都是父子和睦，兄弟友爱的。当然从血缘上讲我是桐山家的女儿没错啦，只不过我两个月前才刚刚住进桐山家，在那之前我只是个偷渡客，母亲一心只想着找到桐山先生享受她该享受的地位...很不幸，她就晚了那么一步。桐山先生找到我的时候，母亲已经病死了。”
　　她顿了一顿，像在思忖怎么继续说：“桐山和雄并不是不把我当妹妹，只是...妹妹，或者同学，或者陌生人，现在对他都没什么区别。他不会因为血缘而对我网开一面，就像他不会因为我和他同父异母就特意追着我杀一样。”

　　这番话太冷酷了，国信觉得无法理解，但内心又有几分觉得汀子说的诚恳，他平日里对桐山那个团体的人敬而远之，应该不会有作为妹妹的汀子更了解桐山。他有心安慰汀子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言辞，嗫嚅半晌喃喃开口：“...桐山同学，你不要难过。”
　　冯汀心想，她确实不难过，虽然她可能是这个世界里最希望桐山和雄能是个正常人，好方便她培养感情的。但她面上睁大眼睛，像是没想到会被安慰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噗，谢谢。”她蜷起腿侧脸贴在膝上，“你真是个温柔的人。我刚刚来到这片土地的时候，曾经很希望我的家人会有期待着我的到来的人——慈祥的父亲，温柔的哥哥之类的。很遗憾——”她有些用力地眨眨眼睛，“真的很遗憾。不过不管有没有，等这三天一过，我也要魂归西天，就都没有意义了。”
　　“不会的！”国信脱口而出，“桐山同学，不会的...等天亮我们就去找秋也，找三村他们，我们团结起来一定能想出办法离开这里，谁也不会死的！”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湿漉漉的，显然也快要忍不住眼泪，为了不让汀子注意到他猛地别过了头去。

　　冯汀当然善解人意的假装什么也没发现。两人并肩坐了一会，国信带着鼻音的声音又响起来：“桐山同学。我...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自大，我觉得我能稍微明白你的感受。”
　　冯汀带点疑问的“嗯”了一声，国信像是受到了鼓励，低声继续道：“你知道我是在养育设施生活的。大部分人都以为我是孤儿，只有秋也知道，其实我是...私生子。我的父母没有人愿意抚养我...但是，慈惠馆的老师们都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对我，所以我...所以我觉得，将来也一定会有人像家人一样对桐山同学的...”
　　他低着头说完这番话，冯汀瞥他一眼，她以为自己会觉得国信的话很可笑，不过实际听完后她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可以露出温暖的，仿佛真的被鼓励到了一般的笑脸：“国信君，谢谢你。”只是上辈子到死她都没遇到那种人。

　　冯汀现在满可以不眠不休，因此她和国信商定交替休息后独自一人警戒——或者说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天光大亮。手表的指针已指向五点半，冯汀再次用力量探寻了七原秋也的位置，心道是时候叫醒国信往那边去了，便轻轻推了推熟睡的国信。对方猛地睁开眼睛，看来在睡眠中也是有所警戒的，但看到身边的冯汀又放松了身体：“桐山同学...咦，天亮了？！”
　　汀子“嘘”了一声：“别这么大声。我不累，所以没叫你。”边说边伸手递给国信将他拉起来，“天亮了，我们换个位置再说。过会坂持就要广播了，确定禁区后我们再选个安全的地方驻扎。”言罢她把头发向背后拢了拢，仿佛随便选定了一个方向般带头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各自持枪压低身体在树丛间穿行，远方逐渐可以看到海岸线的时候，刺耳的金属调试音伴着坂持的声音响了起来：“各位同学早安——”
　　“是坂持！”国信压低的声音里依旧饱含愤怒，坂持的话还在继续，他和汀子一同站定取出地图准备做记号，但首先迎来的是一长串的死亡名单。
　　冯汀静静听着那名单，结果留在海边岩石上的黑长博还是死了，倒是金井泉和当时还未赶到的沼井充的名字没在名单内，看来桐山没选择完全投入游戏，或者有别的什么原因，无论如何对她来说都是好兆头。她对听到桐山身边的人死了两个时就担心地看向她的国信露出勉强的笑容，低声道：“...我没事。先看地图吧。”

　　两人标记过地图，国信立时开口：“桐山同学，你哥哥他们...”“我也猜不到怎么会这样。”汀子微微皱眉，“也许他们吵架了，可我逃跑的时候他们明明...”她咬着嘴唇，作出忧心忡忡的样子，“这下我们真的要小心我哥哥了。不说这个，刚刚我看过地图，这里离神社不远，我们去看看那里，如果没人就暂时在那边驻扎如何？”她边说，边不着痕迹地带着国信往靠近七原和中川的位置移动。
　　国信不疑有他，跟着她的脚步移动着，直到靠前的汀子突然猛一拉他并低喝道：“趴下！”同时自己先俯卧在了树丛里。那一拉未用全力，国信毫无准备地望向突然开阔起来的前方——
　　赤手空拳的七原秋也和抱着什么的中川典子就站在前方树丛间的空地上，七原一手按在皮带上，他们侧前方的树丛里，手球队队员大木立道高举着柴刀劈了下来。
　　“秋也！”国信浑忘了自己是有枪的，只是下意识地猛冲上前要推开七原秋也。七原本要举起背包阻挡柴刀，被国信的声音一惊反而慢了一步，再回过神时柴刀已经劈下——

　　在中川典子忍不住的尖叫声中，枪声清脆的一响。所有人都停住了，国信扑开了七原，两人一同扑倒在地，而典子惊愕地看着从树丛里执枪站起的桐山汀子，枪口冒着淡淡的硝烟，子弹则在已然僵握着柴刀倒地的大木立道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弹洞，血迹涔涔而下。
　　国信从七原身上爬起来，两人都看向大木立道的尸体，又看向汀子。“他死了。”汀子保持着端枪的姿势，以笃定到近乎冷酷的语气宣布，说完便枪口一转指向中川典子。
　　“桐山同学，别开枪！”国信忙不迭地喊，起身想阻止。典子吓得一松手，怀中的猫儿落地而去，而汀子毫不动摇，只道：“中川，趴下。”
　　典子虽被吓住，但没吓傻，下意识地就听从了汀子的话伏地。一旁的国信和七原这才看见典子背后的树丛正不住抖动，几秒后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从其中哆哆嗦嗦地走出来，手上同样举着手/枪。
　　“放下你的枪！”汀子大声呵斥着持枪走出来的班代表元渊恭一，但对方只是茫然的瞪着血红的眼睛，显然已经失了神志，只晓得要大开杀戒了。汀子的呵斥声不但没能让他清醒，反而让他找准了目标，直直的冲着汀子扣下扳机。
　　这一下背后三个人都反应过来，不由得大叫出声，却见汀子冷静地向旁侧一扑躲开子弹，举枪回击击中了元渊的右膝。子弹的冲击另元渊膝盖一弯，疼痛致使他发狂地吼叫着连连冲汀子射击。

　　倒地的汀子没有再回击，不知是被击中了还是怎么样，这副光景让国信终于回想起自己也是有枪的。他如梦初醒般举枪想要回击，僵硬的手指却难以像他所见的汀子一般余裕地扣动扳机。举枪踌躇之际，元渊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住手！”
　　一个魁梧的身影站在稍矮的下坡处，拿着一把霰/弹/枪瞄准着元渊，脸上表情严肃的可怕。元渊显是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回首便是一枪。下坡处的年轻人倏地沉下腰，射姿标准地使手中的枪口喷吐出火花，子弹的火力让元渊持枪的右腕自手肘以下的部分直接离开了身体。
　　川田章吾拿着那把霰/弹/枪继续对着元渊，目光时而扫过另几人，没有丝毫的掉以轻心。国信拿着枪不知指向谁好，又担心典子和汀子的安危，又碍于川田站在不远处让他不敢回身去查看。七原从地上跳起来，同时元渊狂叫着跑去捡起断手上的手/枪，发疯地朝着川田射击——
　　川田比他更快。他再一次开枪，中弹的元渊身体像个虾米般弯曲，又猛地向后倒下，腹部裂出一个大洞。七原秋也来回瞪着两具尸体，感到喉头泛起一阵呕吐感。国信还在发愣，川田的枪口已经指向他：“放下枪。”

　　“我看没那个必要。”桐山汀子敏捷地跳起，树丛半掩着她娇小的身形，她的手/枪已瞄准了川田，但表情却不似之前冷漠镇定，眉头微蹙，嘴角也微微有些抽搐。
　　见汀子和川田一时对峙无言，却都不像要开枪的样子，醒过神来的七原先大着胆子开口：“桐山同学，刚刚是元渊先开枪的，川田是在制止，也算救了我们...你们先都放下枪，大家再商量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