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妖物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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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心跳似乎漏了一拍，阿景颤颤巍巍地朝左侧望去。
刚一偏头，便看见自己小小的身影倒映在一双血红色的瞳孔中，瞳孔颜色深，她眼角那抹胎痣映得清清楚楚。
鼻翼间是一股腥臭的气味，阿景下意识屏住呼吸，想逃，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任由眼前的怪物贪婪地盯着她。
似乎不满她的呆滞，怪物率先朝她张开大嘴，一阵难以入耳的尖叫瞬间从血盆大口中冲出来，急剧的面部扭曲引得怪物脸上如枯树皮般的皮肤深深裂开，连那双血红的细眸都被扯裂了，流出绿色的、粘稠的液体。
支离破碎的怪脸让人胃中一阵翻滚，而那张大嘴里没有牙齿，瘪瘪干裂得更令人惊惧！
声波像利刃般锥刺阿景的耳膜，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最先做出了反应——转身拼命狂奔！
她只顾着向前奔跑，努力避开路上的树木和石块，背后传来怪物的嚎叫声。声音忽远忽近，但始终未曾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怪叫终于渐渐变小，而后完全消失。她边跑边回头看，发现那怪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这才敢停下来。
她很累，弯下腰来喘气许久，感觉喉咙又凉又痛，肺更是火辣辣地疼。
她咳了几声，似乎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的抬头，便对上了一张浅碧色的脸。
那是一张年长的脸，眉眼似是女子，但身体却柔软细长得不正常，腿像蛇尾般缠在一棵枯死的树上，像极了一株菟丝藤！
更令人惊恐的是，那女妖有一条细细长长的青舌，舌尖似乎开了一朵“花”。
阿景像被人捏住喉咙似的不敢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那条青色长舌在她脸颊周围游走。
她只敢转动眼珠，紧盯着那朵“花”的“花瓣”上尖尖小小的细牙。
那女妖似长蛇般又在枯树上缠了一圈，可是目光并没有离开她。
阿景咽了口唾沫，连眼睛都不敢眨动。
一人一妖静止了许久，经过观察，女妖最终察觉到她没有危险，原先冷漠的表情瞬间变了，忽然俯身朝她冲来，速度之快，连阿景都没意识到！
完了。
那一刻，阿景心想，灭门之仇恐怕报不了了吧。
生死瞬间，她竟冷静得惊人。
默默地合上双眼，她能感觉到风正极速朝她袭来，一股草腥味扑鼻，夹杂一丝令人作呕的甜味。
就在她以为死亡来临时，周围却突然没了声响，朝她扑来的妖气也消失了。
她疑惑地睁眼，哪里还有女妖的踪影。风好像都停了，原本摇曳的树静下来，静得令人心慌。
她向四周张望，忽然发现周围一暗，抬头，天空不知被什么遮住了，那东西低低的，离头顶不远，正朝前头游动。
仔细看，发现上头似乎有黑色鳞片，那鳞片很大，足有一张脸大小，密密地挨在一起，让人看了心生惧意。
像什么呢？
像蛇！
阿景一惊，吓得跌在地上，离得稍远些，这才能看清楚——那是一条巨蛇，颜色黑如泼墨，悠哉悠哉地在半空中游动，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或者说发现了，但并不放在眼中。
阿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蛇，大得惊人，大得震撼，令她在恐惧中，似乎还莫名生出了一丝臣服之心。
可是蛇头上何时长了角？
从阿景的角度，只能模模糊糊地望见渐行渐远的蛇头上，似乎有一对金色的角，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巨蛇极长，不知过了多久，阿景都觉得撑着身子的手臂有些酸麻了，这才看到蛇尾。
接着黑影渐渐离去，阳光重新笼罩她。
她舒了口气，后背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手心也湿黏黏的，刚想站起来，却重重跌在地上，四肢已经失去了力气。
仿佛重生了一般，她的身子已经累得虚脱，干脆仰面倒在地上，暂时不去管周围是否有妖怪野兽，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看看天上的云。
休息够了才起身，深吸一口气，她不惧前方有多少艰辛，多少危险，她只想报仇，不择一切手段去复仇，哪怕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她也不想对不起至亲。
坚定了信念，她觉得力气又回到体内，可是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她摸了摸袖子，发现藏在里面的野果已经在逃命中掉得七七八八了。
吃掉仅剩的两颗果子，她站起来，开始寻找周围的果树。等找到果树，她摘了不少藏在身上，然后根据太阳的方向再次上路了。
山中的白天不难过，主要是夜晚需要寻找落脚的地方，还要抵御夜风。
说来也奇，自从那日碰到那条巨蛇，阿景便再也没有遇见任何妖怪，所以这一路虽然艰苦，但也没有什么大危险。
走了十多天，路上的景色渐渐变了，原本的绿树被枯枝代替，再没有花草，只有飘飞的细雪和厚厚的冰。
六月飞雪令阿景差异，但更多的是无措。
她身着不厚的秋衣，即使紧抱自己还是瑟瑟发抖。
放眼望去，周围尽是残枝败叶，皑皑白雪。身上的野果都吃光了，此时只觉得饥寒交迫。
怎么办？回去？
不行！如果回去了，这些天的辛苦都将白费。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希望前面有吃的可以救她。
她从不知半个时辰竟这么长，她的双腿都冻麻了，手指也冻得通紫，肿得没有知觉，崂山还是不见踪迹。
她可以感觉到眼皮越来越重，如果倒下了，将再也起不来了。如果再不往肚子里塞点东西，她将永远葬身在此处！
她疯狂地想要填饱肚子，看到前面有条已经结冰的河流，便迈动沉重的步子，艰难地捡起脚边的石块朝河冰砸去。
求生的欲望使她的力气惊人，一次便将河冰砸出一条深深的裂痕，像叶脉，周围迸出不少细碎的碎冰。
刚砸完，她便透过裂缝，发现冰下好像有什么在游动。
一定是鱼！
她仿佛看到希望，下手更重了。
又砸了五六下，感觉没力气，冰面才终于破开一个碗口大的缺口。
阿景忙丢下石块，趴下去瞧那个缺口。
刚微微靠近，便感觉寒气扑脸，再靠近些，一股恶心的鱼腥气直蹿脑门，令她不自觉抬头避开。
就在她避开的那一瞬间，一张脸猛的从缺口窜出，尖尖的獠牙离阿景的面门只有几寸远。
如果没有避开，恐怕她此时的脸已经被咬下一大块肉了！
阿景麻木地看着那张被卡在缺口处的脸，它既出不来，也退不回去。
她冷静地向后挪了几步，仔细瞧那妖怪的脸。
不同于之前遇到的绿脸，这次是一张鱼脸，脸较小，正卡在裂冰处，上面布满细鳞，没有鼻子，只有一双鱼泡小眼和一张大得惊心的嘴，满口密密的獠牙。
似乎不甘被卡在那里，鱼怪拼命挣扎，还朝阿景呲牙威胁，一脸凶狠，完全不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
从前的阿景不信神不信鬼，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一路经历的一切，她是完全不会相信的。
她莫名从心里生出几丝哀凉，举起身旁的石块，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朝鱼怪的面门砸去。
“噗——”随着一阵声响，十几条白色小鱼忽的从鱼怪口中喷出，悉数掉落在冰面上。而鱼怪也因这一击得以逃脱，从缺口落回河中，便再也没有踪影了。
峰回路转？
阿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有反转，原本已经做好被冻死饿死的准备了，谁料面目可憎的鱼怪竟然救了她一命。
雪刚好停了。
阿景忙凑过去瞧那一堆鱼，那是十几条普通河鱼，有几条还没死，正在挣扎跳动。只是鱼被一些粘稠透明的不明液体包裹着，实在恶心。
可是她此时顾不了那么多，饥饿支配着她，驱使她将鱼全部装在衣裳里，又找了个山洞。
因为下了雪，她捡来的枯枝全都是湿的，忙活了半天，总算将火生了起来。幸好阿景出生于农户，从小学农活，不然早在冰天雪地里饿死了。
接下来便容易了，烤鱼吃鱼，塞饱肚子后她将剩余的烤鱼藏起来，烤了烤湿透了的衣裳，趁火还燃着，便在山洞里休息了一晚，养足精神，然后才动身。
第二天走走停停，走了半日左右，虽然视野内仍是皑皑白雪，但周围的树木却渐渐稀疏，气温也开始有所回升，一些不怕冷的动物出现了。
一只松鼠从一棵树上跃到阿景头顶的枝上，又敏捷地跳开，抖下的白雪落在她头上，沾湿了发丝。
她心中并无愤怒，只有久违的喜悦，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动物了！
此时晴空万里，天蓝得纯粹，望着天，会觉得自己极其渺小。
阿景望着不掺杂质的天，微愣，口中喃喃默念：“晴空是娘亲的笑脸么？”
她想起修儿，想起自己为他做的弹弓，心中又是一阵难受，微垂眼帘便要掉泪。
这时，不知哪来一只彩蝶，轻轻落在她的肩上，微抖翅膀，像一朵不胜凉风的花。
阿景微怔，朝它伸出手指，看它展在指尖，而后再抖抖飘走。
接着一只、两只、三只……一只只彩蝶出现，在半空翩飞，于眼前婆娑，翩然一片，如气如岚，并不避人。
那些彩蝶似乎有所指引，纷纷朝同个方向展翅，缠绵缱绻，灵动温柔。
阿景不禁跟随蝶群，在彩蝶中似乎也化成蝶，随它们翩然而飞，悠闲自在。
这样走了一会，围着她的彩蝶忽然缓缓离去，她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林子。
而她并不知晓，另一个人生的大门已经朝她轰然开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妖物惊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