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温赤]催眠师》试刃

6、六

　　“请想象一位你没有见过的人，并描述出他的相貌。”低沉蛊惑的声音自脑海深处响起。
　　这是赤羽……不，不对，是任飘渺，任飘渺的声音。
　　任飘渺是业内颇具声望的心理医生，以冷酷霸道的治疗方式闻名。经他手治疗的病人，与其说是被治愈，不如说是被任飘渺洗脑而产生绝对服从。
　　那么赤羽呢？赤羽在哪里？
　　赤羽……是谁？
　　“回神。”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脑中像是受到重重一击，温皇抬起眼来，一声不吭地望着办公桌对面。那里坐着那名全身银白色的男人，银色的短发，白色的风衣。
　　与想象中同样，却与记忆中不同。
　　温皇的表情难得的凝重，但他仍然保持着几分从容，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装作正在思考的模样。
　　任飘渺的眼镜片闪了两闪，镜片背后的紫色瞳光向下移动，盯住了温皇的手指。
　　温皇的手指停住了动作。
　　“不必费心催眠我。”任飘渺说道：“就算你会催眠的技巧，也不过是一点花哨的技巧。催眠不是魔术，终究脱不了心理学的范畴，真正的心理学家不需要借助多余的手段。”
　　“而你正是心理学界首屈一指的专家。”
　　“温皇也不遑多让。”说罢，任飘渺与温皇相视一笑。
　　笑容中未必有几分真心，倒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言外之意却是互相了然。
　　“你在激我，让我不屑于使用催眠的手段。”温皇笑道：“但温皇不是拘泥手段之人。”
　　“温皇是禁不起挑衅的男人。”
　　“你很了解我？”温皇问道。
　　任飘渺拿起手边的文件夹扬了扬。“基础的资料调查。”
　　这一切都似曾相识，却又与记忆不同。温皇已无法分辨，究竟自己是在催眠中还是在现实里。
　　让他更加困惑不解的，是身为一名大催眠师的他，并不是能够被轻易催眠的。是什么人有这种能力，能够让他陷入意识的漩涡。
　　然而任飘渺并没有给他困惑的时间，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咄咄逼人。
　　“轮到你回答问题了。请想象一位你没有见过的人，并描述出他的相貌。”
　　温皇暂时放弃了思考，身体向后仰靠在皮椅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既然无法分辨，不如放松下来，顺从本能。
　　“一名优秀的职业男性，身穿黑色的衬衣，行动规矩，态度严谨，却有一头扎眼的红色长发，在后脑束成马尾。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意外得很适合他。”
　　不知为何，温皇似乎听见任飘渺轻轻嗤笑了一声。
　　莫名的嗤笑令温皇不快，他的神色冷了下来，说道：“我确实回答了你的问题，但这个问题本身毫无意义。我所描述的，可以是我潜意识深处深藏的人格，可以是我向往的形象，也可以是我深深厌恶的人。再者说，你如何确定我描述的人是我没有见过的，而不是现实中的人物？”
　　任飘渺抬起手来，扶了扶镜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以至于房间中的寂静都显得太过刻意。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该问你自己。”过了一会儿，任飘渺才缓缓开口：“这个人，当真是你没有见过的，而不是现实中的人物吗？”
　　任飘渺指了指办公桌对面、温皇所坐的位子，继续说道：“坐在我的办公室里这个位置上的，都是病人。病人通常喜欢否认自己有心理问题的事实，直到我把真相摆在他们面前。温皇，你是打算自己回想真相，还是由我来指出真相？”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温皇说道。
　　“哼。”任飘渺冷笑道：“据我观察，你从听到这个问题开始，右手一直放在桌面上，意图敲击桌面。而你的左手一直插在口袋里，紧握着口袋里的东西。何不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温皇怔住了。
　　他没有想到任飘渺看似不屑一顾，实则明察秋毫。但让温皇更为震惊的是，他根本没有自己握紧兜内物品的自觉。
　　与其说是无自觉，不如说连他自己都对口袋里的东西没有概念。
　　温皇的嘴紧紧闭成了一条线，插在口袋里的手松开又握紧，最终慢慢地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枚银质怀表，打开盖子，里面是朴素的表盘和规律跳动着的指针。
　　以及，怀表盖子上，一名红发男人举着高脚酒杯笑得爽朗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