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朝夕辞[顾青]》方兴未辞

13、第十二章 报复

　　春分后第三日，一大早，顾惜朝就被顾无忧派去菜市场——买鱼。
　　顾惜朝从未去过菜市场，更何况是去买鱼！不过既然是娘亲让他去，他便去了。
　　绿意盎然的街头，行人如海。
　　顾惜朝捡着小路走，走着走着看到街边的一棵高大树木，他猛地顿住脚步。
　　这棵树——好像是去年他与青夕辞一起躲过的那棵树，也是青夕辞傻啦吧唧拉住他的那棵树……
　　此刻，顾惜朝仰头凝视着这棵树，清晨的阳光穿透树叶，在他那黑色如漆的眸子里——映出斑驳陆离的绿色。
　　阳光柔和，清风和煦，绿叶鲜嫩，衬得顾惜朝那原本冷寂的眼神，都带上了八分暖意。
　　这树竟有这般高，那枝丫离地竟有这般远？顾惜朝开始怔愣……这树又长高不少噢！
　　不对，树侧有许多新的凿痕，应当是斧子所砍，也应当是砍掉枝丫后的留下痕迹——那去年青夕辞到底趴在哪个枝丫上拉他的？
　　顾惜朝分辨不出……或许那个枝丫早被砍掉做柴火了吧！
　　而这种树名字好像叫——青杨。
　　青杨——也有一个青字，是缘分吗？好巧！
　　只是不巧的是，好像只剩他顾惜朝一人，还觉得那日的情景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青夕辞那倔强又含着丝丝痛意的眼神，如魔咒般印在顾惜朝脑海，始终挥之不去！
　　在他顾惜朝终于说服自己，决定去青府对青夕辞说两个字——谢谢时，去青府路上，他与青夕辞面对面走向对方，青夕辞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他便再不想此事。
　　也是带着探寻的味道，他故意在春分那日又去到街心皂角树。
　　如今知道青夕辞忘记他，竟不知该哭还是笑？
　　还是笑吧！
　　顾惜朝心中笑了起来！
　　“小卷！”
　　猝不及防被一道声音喊回神的顾惜朝，冷视向对方，结果这人却是——青夕辞！
　　“喂！你眼神这么凶干甚！”
　　青夕辞眼神也逐渐冷峻起来，顾惜朝想走——去买鱼，反被他一把拉住衣袖。
　　青夕辞继续冷眼看顾惜朝，“我跟你有仇吗？”
　　顾惜朝拂掉青夕辞扯着他衣袖的手，“没有。”
　　青夕辞上下开始打量起顾惜朝，“那你为何看见我转身就走？”
　　说完青夕辞又看了看自己，也是干净的衣裳啊！
　　顾惜朝送青夕辞一个鄙视神情，“道不同！”
　　青夕辞不悦，“那你去哪儿？你说！”
　　顾惜朝转身走，“买鱼。”
　　“我也去买鱼去，这样道同了吧！”青夕辞向顾惜朝追去。
　　顾惜朝停下，打趣起来青夕辞，“小少爷，我估计菜市场多是烂菜臭肉，小心污了你的眼，弄脏了你华丽的衣裳！”
　　青夕辞也顿珠脚步，看向顾惜朝漂亮的眼睛，“这有什么！昨天鹰王吃的死老鼠，你不知道那臭气，有多熏人！”
　　顾惜朝突然走进青夕辞，睁大眼睛——面目狰狞道：“鹰王没把你吃了？”
　　顾惜朝说话语气冰寒透骨，一字一顿地语调又极其阴森，加上他那表情……简直恶魔出世！
　　青夕辞条件反射退后一步。
　　见顾惜朝竟颇为得意地笑起，青夕辞愤愤而言：“别以为你年纪稍长，就可以欺负人！而且——我的鹰王不会吃我的！”
　　顾惜朝倒是觉得这种感觉新鲜，“我就欺负你了，你能怎样？去告诉你父亲，让他来揍我？”
　　“这是你我两个人的事儿！不需要第三人知道！而且……”
　　顾惜朝有些洋洋自得地续上话，“而且什么？”
　　“而且我真不愿意欺负你这样的——小白脸！”
　　青夕辞说完这句话，还朝着顾惜朝做了个鬼脸。
　　顾惜朝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但他左手紧握成拳，如果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十分愤怒的表现。

　　“怎么？我冤枉你了？但你看看你——细皮嫩肉，皮肤白白的，比阿萌还——哎嘿还是没阿萌白！”
　　青夕辞自顾自说，毫不在意顾惜朝阴沉似滴水的神色！谁让那鹰王也总爱在他面前，摆着一副类似的冷漠无情眼神！
　　“眼睛大大的，又十分明亮，一身绿色——够鲜艳！头发卷卷的，像什么呢？噢——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顾惜朝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揪着青夕辞胸前衣裳，青夕辞也不躲闪，反而又啧啧称赞道：“离的近了，又更美了！”
　　“你给我再说一遍！”
　　原来他喜欢被人夸啊！青夕辞转着他的圆眼睛快速想词儿，“好我再夸你一次！大大的眼睛星星亮，俊俏的脸庞惹人爱，白白的皮肤像豆腐，绿绿的衣裳……绿衣裳怎么形容来着……噢，想起来了——绿绿的衣裳嫩嫩鲜！”
　　“再说一遍！”
　　怎么他还被夸上瘾了？青夕辞眼睛转的更快，“眉毛如剑插云鬓，嘴巴如火似樱桃，鼻子如勾挺翘翘！”
　　“再说！”他顾惜朝倒要看看这青夕辞到底都学会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词汇！如火——樱桃？如勾——挺翘翘？搭吗？说得还挺溜！
　　“不玩啦！”青夕辞一把预备拉下顾惜朝的手，没拉动，青夕辞脸色也呈现出恼意，“嘿！凡事一定要懂适可而止！你总不能让我再夸你耳朵怎么聪慧鼻孔怎么灵秀吧！”
　　顾惜朝听到这里本想算了！何必跟这样一个也许连灵秀是什么意思都不懂的小孩子计较什么！他是不是小白脸，青夕辞说了也不算！去年就是他较真了，才引来后续的蠢事儿，今年同样的错误坚决不能犯第二次！
　　正要松开青夕辞的顾惜朝，结果听见青夕辞又接着说了一句，“反正怎么夸，到最后都是两个字——美人，三个字——小美人！”
　　小美人——顾惜朝顿时想起忘忧不归门前那些臭人，用色眯眯眼神调戏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口中也是美人小美人地喊着……
　　恶心的想吐！
　　而且青夕辞说话就说话呗，他还比手势，说两个字——美人时伸出了剪刀手比划二，说三个字——小美人时又伸出个大拇指比划三……
　　幼稚！可恶！可恨！
　　顾惜朝决定赏青夕辞一拳，好让他以后明白美人与他丝毫不相干！
　　顾惜朝第一拳击出时，被眼明手快的青夕辞一个晃身儿，躲了过去。
　　“你怎么说恼就真恼了？”青夕辞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顾惜朝。
　　顾惜朝再次看准位置时机，第二拳出手，青夕辞躲避不开，出掌迎上顾惜朝拳头。
　　嘭~两只拳头碰到一起，青夕辞立即收回手，五指张开甩了甩，那模样活像能把疼感甩掉似得，估计也是碰到骨头，疼得厉害，他眉心都皱在一起。
　　顾惜朝冷着眼，“以后——请记住，别在我面前提美人两个字！”
　　青夕辞瞪了顾惜朝一眼，“那你刚才不还让我一直重复夸你！”
　　顾惜朝忽而笑起，“那是你够听话！”但他眼底却无一丝笑意。
　　不过，青夕辞不淡定咯！他扑过来，与顾惜朝打作一团。
　　期间，不时传来青夕辞和顾惜朝一声更比一声冷的音调。
　　“小爷没拿剑，不然你今日休想动我一拳！”
　　“没有武器一秒变弱鸡？哼~我看有武器也是弱鸡！”
　　“我是弱鸡？那刚才你脸上那一拳，是谁打得！”
　　“弱鸡刨的！”
　　“嘲讽小爷是弱鸡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儿！”
　　“是啊！好鸟儿刚才嘀咕自己是弱鸡！”
　　……
　　“呦呵！这就打上了？正好！给我都罩起来！”
　　一道声音过后，从四面八方伸来一只网，将青夕辞和顾惜朝一块网了起来。
　　两人打得正酣，皆没逃出这只网。
　　网绳一拉，两人四目相对，皆带着愕然和愤愤不平。
　　“你是谁！”
　　“乞丐老大你想干嘛！”
　　两个人不约而同纷纷看向对面笑成一团的人，又不约而同同时出声。
　　然后，两人又不约而同扭头怒视对方，不约而同训斥对方。
　　“不要抢我话！”
　　“不许多嘴！”
　　他们对面的人便是乞丐老大，消失一年后，这是第一次出现，他看热闹般讥讽道：“你们这鼻青脸肿的，倒是不用我出手咯！但是——休想！给我带走！统统带走！顾惜朝啊顾惜朝！枉我往日如此厚待于你，你却转脸无情，竟出卖我！出卖我的人，下场只有一个字——死！事隔一年，我乞丐老大重振旗鼓的时候到了！走！老九——你等着！”
　　期间，眼见乞丐老大面目越发阴毒，青夕辞对顾惜朝耳语，“别怕！我会保护你！”
　　顾惜朝一声大吼，“谁他妈要你保护！”
　　乞丐老大的雄言壮志生生被顾惜朝突然地一声吼压灭气势，气得乞丐老大牙根咬得咯咯作响，“顾惜朝——你好得好！现在你就尽情地笑，等你哭的时候，千万万千别来求我！”
　　乞丐老大一顿威胁，结果，顾惜朝压根没看他，只是一脸愤恨地看着对面笑得一脸灿烂的青夕辞……竟无视他的存在！不能忍！
　　乞丐老大一拳狠力揍向顾惜朝，“去死！”
　　说时迟那时快，青夕辞在网中已挣扎起，正扑打向顾惜朝，因为顾惜朝斜身对着乞丐老大，没有看见他动作，但青夕辞却看见了，情急之下，青夕辞一把抱住顾惜朝，乞丐老大那一拳狠力便砸向他背部。
　　顾惜朝没防备，只觉愤怒于青夕辞的胡闹，预备推开青夕辞时，却看见他背后脸色如魔眼中染血般的乞丐老大。
　　乞丐老大的拳已然收回，所以顾惜朝并不懂为什么青夕辞突然身体瘫成一团……但似乎他听到一声闷响。
　　青夕辞与乞丐老大无仇！那青夕辞……
　　顾惜朝突然声嘶力竭对乞丐老大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却见青夕辞努力伸出小指勾住他衣角，极小声道：“说好的……我……我会保护你的！”
　　顾惜朝又朝着青夕辞吼，“谁他妈和你说好的！你他妈的能不能别每次都犯蠢！”
　　但是顾惜朝觉得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从心底一直往上涌，想冲出眼眶，而这种情绪对他来讲十万分陌生，他突然开始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