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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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已经散了，围在皇帝身边的是两位公主和四位皇子，听见通报，几个人都把眼神移过来。
皇家基因强悍，每个皇子的神情间总有那么点像皇帝。
快五十的皇帝高涵是一个很有威严的美中年男人，身穿明黄便服，双手背在身后。靠着皇帝站的，是最近死了娘的十二岁四皇子高澄，眼睛圆圆的，一副小正太的样子。十六岁的三皇子高逸眉眼带笑，看起来倒是平易近人。而十七岁的二皇子高裕平日总在军营里厮混，如今已经很像一个将军了，他从小没娘，养在三皇子母妃兰妃名下。大皇子……呃，他还是那样，阴沉沉的，也没能瘦一点。顺道说一句，他已经二十一了，却至今没有王妃。
公主不出宫，蒋子悠很难接触到，但这些皇子们，虽说不能直接接触，但是遇到过几次，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也有本帐。
皇帝高涵朝着安皇后伸出了手，“梓潼今日气色倒是好了很多。”
皇后走过去搭上，半倚着高涵，道：“是吗？可能最近是太闷了，出来散散心就好了。”
高涵微微一笑，顺手拂去安皇后发丝上的花瓣，“要朕陪你在这小住几天吗？”
“千万别。”皇后直起身，“我可不想让那帮人念叨我。”
要是换个人来说，蒋子悠还会疑心是在做戏或者话中有话，可安皇后那样的性格……蒋子悠第一次疑心蒋子怡的情报是否准确，这哪里有失宠的迹象？
蒋子悠正想着如何悄悄退下，不想高涵发现了她，“蒋郡王的女儿？”
蒋子悠低头下拜，“回陛下，正是。”
“起来吧，朕跟你父亲从小打架喝酒长大，可你朕却是第一次见。”高涵笑眯眯地，眼睛往身旁的儿子们转了一圈，“记着原先蒋郡王说，他要是有女儿准嫁给朕的儿子的，你看看，朕的哪个儿子你看着满意？”
蒋子悠刚站起来，一听这话什么词也想不出来，扑通一下又跪地上了。
您是我亲祖宗！我敢挑您的儿子吗？
安皇后联想了自己的经历，觉得皇子的王妃不是什么好归宿，便替蒋子悠说话：“人家小姑娘说不定喜欢行走江湖的侠士呢？”
高涵若有所思地望着安皇后，“行走江湖？梓潼真这么想？”
一看高涵的态度，安皇后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具体哪里说错了她又弄不明白。
“不是我这么想，是我在想小姑娘可能这么想。”
“既然是你猜测她的意思，那不也是你的想法？”高涵咄咄逼人。
安皇后一时辩不过，将脸扭到一边，“随陛下。”
跪在地上的蒋子悠心里有个小人迎风流着面条泪，这里还有围观群众呢，你们倒是克制一下啊。
几个皇子神色平淡，可能是在宫中已经见多二人如此互动了。
高涵又做出慈父脸，“快起来，你兄长最近往家中送过信吗？”
“上一封信是一个月前到的，这个月的还没来。”
“或许是事务繁多顾不上吧，你大哥和你堂哥要从边城回来了。”
蒋子悠喜上眉梢，“呀……这真是好消息。”
“今早才商讨出来，你父亲已经得了信。”
蒋子悠乐滋滋的，想尽快回去向母亲炫耀一下她的第一手消息。
高涵拉着安皇后，“这园子大得很，你们多逛逛。”说完，牵着皇后就要走。
安皇后在经过高瑛身边时，似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阿瑛，你和阿瑾快要嫁人了，别整天琢磨些没名堂的。”
蒋子悠有点明白今天公主为何对她示好了。
皇帝已经有让公主嫁人的意图了，而高瑛不满皇帝的安排，于是盯上了郡王府，盯上了她哥蒋子飏……
她哥真可怜，还没回京就被人惦记上了。
若是真娶了公主，她哥就算袭爵也只能当个一辈子的闲散人士。唔……皇帝没这么不靠谱吧……
蒋子悠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接递过来的茶杯，谁知对方的手一抖，茶杯翻到在蒋子悠手上。
万幸，茶水是温的。
蒋子悠一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蓝衣丫头，“你是谁家的？怎么轮到你来递茶？我的丫头呢？”
蓝衣丫头整个人匍匐在地上，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只是看姑娘一人站在这里，想多嘴问一句是不是要去殿里歇一会。”
三个问题只答了一个。
蒋子悠好奇是谁要这么做，就说：“算了，下次小心点，带我去洗手。”
蓝衣丫头站起来，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一番左拐右拐的，到了一个藏于桃花中的院子，没有一个人。
丫头打了水，就想退下。
“这下总该告诉我谁找我了吧。”蒋子悠和颜悦色看着她。
那丫头却是一笑，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姑娘安心，我家主子一会就来。”
擦，真是好大的架子。
蒋子悠洗了手，坐在房里等，越等越觉得是有人耍她，于是她准备去推下大门，看是不是有人把她锁在这里了。
结果刚走到门口，隐约听到有人在争吵。她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这不是皇帝高涵和安皇后吗？
“我再跟你说一遍，阿瑛不能嫁入西楚。”这是安皇后的声音，“我不想让我的女儿一辈子回不了娘家。”
“什么样婆家才能让你满意？蒋郡王府？”
“郡王府为什么不行？”
蒋子悠心里“咯噔”一下，您可别害我哥啊，皇后娘娘。
“要是按照阿瑛所想，嫁入郡王府，郡王府下一代便成了废棋子，刚才那个小姑娘的哥哥就毁了，军中没有新皇可信之人……这样说你可理解？”
瞧瞧，说得多么换冕堂皇，简直就像知道蒋子悠在偷听一样，可其实最后一句才是最根本的理由。
安皇后静默了一会，“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当年稀里糊涂被你骗来燕京，不懂皇家礼数，不懂人情往来，被人嘲笑多少次你知道吗？我因为喜欢你才会忍受，可我却不想让我的女儿也忍受这些，既然郡王府不行，那就找别家，总会有合适的，能让我的女儿生活得自由自在。”
皇帝叹息一般，低低唤了声：“阿央……”那声音真是曲折又无奈，听得人的心尖都要塌下去，“朕原以为……”
“我早已不是那个不知世事的阿央了，他们怎么说我的，我全知道。无非就是皇后身份卑微，大皇子愚钝，王位不能落入异族人之手而已。但高涵，我希望你弄清楚，这都是你强加给我的。我挣扎过，服过软，最终还是被你推到了这一步。”
透过门缝看去，安皇后被高涵拥在怀里，神情恹恹的，蓝色的眼睛含着泪珠。高涵脸上的表情很可怕，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你是在怪朕？”
“不，这是我的命。”
高涵气到手都开始抖，冷笑着：“对，这就是你的命，死了也要跟朕合葬，没有朕你什么也不是。当初一进京朕就该派人去灭了你的族……”
“你敢！”
“朕有什么不敢的，只有弄得你更惨才能全心全意待在朕身旁。趁早收起你那些想法，不然就算他们躲到东昌去也能灭了他们。不要以为你说什么朕都可以容忍，不要来试探朕的底线……朕逼你到这种地步？哼，高哲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该处死他……”
“你这个疯子！那是你儿子！”
“一个不能继承皇位的儿子只会带来祸端，若是没有他，能到今天这一步？”高涵紧捏着安皇后的下巴，“你以前什么样，如今又是什么样，要朕一件一件说清楚吗？”
含在皇后眼里的泪珠终于跌落下来，砸在高涵的手上，高涵像是被烫了一下，迅速松开了手。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高涵从暴怒中恢复了点理智，又将安皇后揽入怀中，“刚才被你气到了，口不择言……”低头吻着她睫毛上的泪水，又吻上她的唇。
蒋子悠悄悄退回了房间，发起了呆。
两情相悦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对于这两位来说，更有责任、身份等等难以解决的问题。要经历多少事情，才能让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成为能稳坐后位的女人，让一个人人称赞的勤勉皇帝变成连坏情绪都控制不住的食子禽兽。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一挑眉，站了起来。
三皇子高逸和一个身穿墨色袍子的少年一起走了进来，这会高逸脸上没了笑，面无表情地对蒋子悠说：“公主还在找你，你到躲在这了。”
不管是不是三皇子找的她，她都不想和皇子多扯皮，蒋子悠一笑，说道：“我没想到这园子这么大，走累了就来这歇歇脚，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高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大公主早走了，你不用急。”又对外面说：“上茶。”
刚才的蓝衣丫鬟走了进来，将茶杯放在她手边，笑眯眯地对着她行礼退下。
蒋子悠恨死了自己的好奇心。
她苦着脸坐下，也不主动开口。
墨衣少年坐在她对面，黑而深的眼睛打量着她，五官深刻，有一种天生的侵略性。
蒋子悠不好继续无动于衷，抬起头对着那位笑了一下，又低头研究自己今日穿的绣鞋。
高逸慢悠悠品着茶，拿余光看着二人。
三个人演了一会哑剧，最终还是高逸放下了茶杯，对蒋子悠说：“这位是我的客人，第一次来燕京。”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蒋子悠又不可能询问人家姓啥名谁，哪里人士，父亲是谁。她只好又对着那位笑了一下，将充满希冀的目光对着高逸。
你倒是说点正经的啊。
高逸可能是没想到对方如此不配合，他想了一会，说：“蒋兄两年前去边疆的时候，我记得你跟你母亲还来过宫里，那会子，你有十二岁吗？”
蒋子悠眉头一跳，他称呼高瑛为大公主，却又称她哥为蒋兄，还拐弯抹角地问了她现在的年龄……
“我那年已经十三了。”
高逸点点头，好像松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这次蒋兄回来必定会受到重用。”
蒋子悠谨慎万分，“能得君恩，是蒋家的福分。”
高逸又捧起了茶杯，一边撩着茶杯盖，一边说：“半年前听说你在宴会上画了一幅莲花，我表弟在我跟前夸了你好久。”
他说的表弟是兰妃娘家——刘家小少爷，那死小孩对她有一点众所周知的心思，嘴上又没个把，经常给她带来各种各样的“惊喜”。
“刘公子谬赞了。”蒋子悠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是吗？我倒想看看表弟是不是夸错了。”他将手上的玉牌递过去，“十日后刘家在月荷园办宴，我希望能看到蒋姑娘。”
尼玛！穿越女定律来了吗？穿越女定会和各种各样皇子阿哥纠缠不清……这是诅咒吗？
蒋子悠绷着脸接了玉牌，但实在没办法再说出违心的“多谢厚爱”诸如此类的话。
三人在小院门口分开走，那位始终没说话的非燕京人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好福气。”
蒋子悠皮笑肉不笑，“哪里哪里。”
往前走了几步就发现一起来的丫头云静找她找得快哭了，一看见她立刻红了眼睛，但看着蒋子悠的脸色不太好，忍住了没吱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