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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第二章

      阳光明媚,和风暖畅。

      路边的酒铺冷冷清清没什么客人,小二蹲在门口打盹,掌柜躲在柜台后面噼里啪啦地算帐,枯燥的声音催人欲睡,角落里古灵精怪的红衣少女难得地安静下来,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弯弯的眉毛皱成一团,嘴巴里唧唧咕咕地叹:“这下好像骑虎难下了,牛皮都已经吹出去了,要收回来他也不会答应,说不定得把小命搭上吧?不合算,不合算,就算一命换一命也是我的命比较值钱吧?”

      这少女正是那日跟人约定到剑湖山庄偷镇庄古剑的天天,她离开洛阳一路南下,晃悠了两天头脑渐渐清醒,才觉得那两个人根本就是挖好了陷阱给自己跳,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目的,但自己竟然给人几句话就蛊惑到自愿送死简直是天下第一大笨蛋!她仿佛看到曾经有某一头笨猪把自己洗干抹净,自觉自愿地爬上了砧板!

      正在她懊恼的时候,旁边有人闲闲地插了一句:“小姑娘,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将有大劫,在下刚好无师自通一些五行命相之说,给你开解开解怎样?看相十文,测字五文,价格公道。”

      天天闻言顿时恼火,心道哪来的不长眼的臭算命的竟敢来踢她的痛处,正要脱口骂出,一抬头却见说话的那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自己眼前,鹤发灰衣,长须冉冉,一脸笑呵呵,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她虽然功夫不怎么样但好歹也在江湖上混了几年,能在她不知觉的情况下如此靠近她的人内力定然不弱,她从来欺软怕硬,脏话到了嘴边硬是咽了下去,肚子里叽哩咕噜地腹诽一番,哼道:“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脸青气印堂发黑七日内必有血光之灾,有那个本事先给你自己解解灾再说。”

      灰衣人捋着长须大笑,道:“好个精怪的娃儿,连老头子我你也敢消遣,倒大霉的时候可不要哭天抹泪儿。”

      “还不知道谁要倒霉呢,”天天眼珠子溜溜儿一转,心思百转成策,俗话说死不死贫道,死要死道友,正愁找不到替死鬼,你既然是送上门的我就不客气了,当下换了一脸甜甜的笑,道:“你敢不敢跟我赌上一赌?”

      “赌什么?”灰衣人被她瞅得浑身一个激灵,心道这小姑娘笑起来真是好看,就是阴阳怪气叫人打心底里发寒。

      “赌咱们两人中谁在一个时辰之内会有无妄之灾。”

      “赢了怎么说?输了怎么说?”

      “输家给赢家磕三个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这么——”灰衣人微微沉吟,一双异常清亮的眸子机敏地打量天天,笑道:“小姑娘有话不如直说,咱们江湖人光明磊落不兴来阴的。”

      “什么直说弯说,不就是打个赌么,瞧你吓得那样儿,不敢就说不敢,找那么多借口。”天天皱了皱翘翘的小鼻子,眼皮子斜翻,故意摆出一副不屑的模样。

      “哈……你也不用激将,老头子想赌便赌,就是掉脑袋也赌,不想赌就算拿金山银山来换也不赌。”灰衣人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抽出根旱烟,慢腾腾地装烟丝,点燃了,吧嗒吧嗒抽了两口,道:“老头子我就赌这一袋烟之内你定有无妄之灾。”

      “很有自信嘛,自信是好事,但过了头就要倒霉了,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天天心中的得意飞上眉梢,嘴角管不住地上扬,完全没看到灰衣人那双异常清亮的眸子里浓浓的作弄和狡黠。

      正说着,远处马蹄声震天响,卷起滚滚黄尘,渐渐地近了,骏马长嘶,尘烟漫天,马队停在酒铺前,十几个少年剑客翻身下马,拥拥攘攘地进到铺子里来。

      这群少年皆是十七八岁年纪,个个锦袍纶巾英武潇洒,令人不得不赞叹江湖代有才人出,尤其领头的两位,雪衣公子唇红齿白十分秀美明艳,手里折扇轻摇,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另一个湖蓝公子衫的却是朗目剑眉,眉锋斜飞,唇上勾着笑,却是另一番风流迷人。

      这两个人显然认识,而且关系非浅,因为他们一进来,蓝衫公子就拉着雪衣公子坐在一处,笑得春光灿烂,道:“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月兄,真是有缘,今日小弟做东,咱们不醉无归。”

      月公子的笑脸温煦得不输于蓝衫公子,道:“金兄如此热忱,却之不恭了。”

      “我就喜欢月兄这样痛快的人,月兄这个朋友我金子渊交定了。”蓝衫公子说完,袖子一挥,顿生万丈豪情,对身后的随从道:“自家兄弟,不用客气,坐坐坐。小二,把你店里的好酒好菜只管上来。”

      月公子也对自己的随从点头示意,两群人本来都是少年意气的江湖人,既然是自己人便不拘礼,转眼之间都热闹地混坐一起,胡侃胡吹起来。

      那月公子与金公子也是你笑过来我笑过去,你一句‘兄台’我一句‘贤弟’,说得好一团和气,看得人鸡皮疙瘩直掉。

      老头儿看一眼天天,将她眼里的莫名的兴奋看在眼里,没说话,仍旧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眼神里却说得明明白白:丫头,别招惹是非,所谓无妄之灾,就是要自己找上门的才算。

      天天自然不会把他的警告当回事儿,心里打的是另一番主意,有趣的人碰上有趣的人总会发生一些很有趣的事情,这两个长相一流风采一流的公子怎么看都是随时都会让身边的人陷入混乱的人,而她现在要的就是混乱,越乱越好,最好天下大乱。

      果然,不出半刻,那两个兄友弟恭的公子就如天天所愿掀桌子翻脸。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掀桌子的人竟然是雪衣公子,难得的是掀了桌子他还一副温文尔雅弱不禁风的模样,摇着水墨画的扇子,笑道:“既然朋友一场,奉劝金兄一句,做人要懂得从善如流,我月无初说出口要的人,就从来没有让与他人的道理。”

      蓝衫公子剑眉一挑,笑道:“巧了,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话,我既然赴剑湖山庄的约,雁紫心我就娶定了,月兄你一表人才,风度优雅,多的是名门闺秀青眼有加,何必跟我争一个雁紫心?”

      “金兄仪表堂堂,风流自赏,多的是佳人愿意以身相许,何必为了一个雁紫心而断了你我情义?”

      “月兄的意思是不愿退让了?”

      “如果金兄承认对我甘拜下风,需要我退让才能得到佳人,我可以考虑。”

      “你——!金子渊今日与你月无初割袍断义!”说罢,手起剑落,蓝色缎子飞出,金子渊的公子衫少了半幅。

      “金子渊,你既如此,月无初也只能说:你我缘分尽矣。”折扇一变,剑刃从扇柄中滑出,又是半幅湘绣月白锦飞出。

      两人这一变故来的太快太出乎人的意料,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傻了眼,看看金子渊再看看月无初,再看看飘在半空尚未落地的两幅绣缎,实在不知道这两人唱的是哪一出。

      等所有人都能反应过来时,那两人已经你来我往过了数十招,金子渊用的是三尺长剑,剑气如一条青龙在整个酒楼飞舞,气势恢宏,所到之处无一样东西完好,月无初使的正是他手里的折扇,每一根扇骨都增出半尺剑刃,虽仍比青龙剑短一半,但青龙剑是一把剑,这把扇剑却是三十三把剑,每一把随时都能射出,变成三十三枚暗器。

      两人的内力旗鼓相当,所使武器又各有所长,斗了近百招也只打了个平手,打到最后竟招招都是杀招,半点情分不留。

      两人的随从见自己的主子已经打起来,当然也是摸起武器不问分由就相杀,这些少年剑客个个剑术一流,又都是年少天不怕地不怕,相杀起来个个好勇斗狠,半点余地不留,无论是对敌人还是自己毫不留情,不能胜就是死。

      一片刀光剑影交织中,天天眨巴眨巴眼睛,直愣愣地瞅着灰衣人,道:“也太快了吧?这算不算无妄之灾?”

      “笨丫头!现在还不算,你再不躲起来就真的会殃及池鱼!”灰衣人抓着天天的胳膊迅速逃出酒铺,两人前脚离开,后脚两人先前坐的桌子就被一个流星锤锤成碎片,天天吐吐舌头,道:“哇嘞,好大的手劲,明明看起来很秀气的人!”

      “唔。”灰衣人忽然无精打采起来,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转脸儿看到身边袖着手看热闹的小二和一脸凝重噼里啪啦拨着算盘的掌柜,便凑过去笑呵呵地说:“算清楚了?算得再清楚也没人赔你。早就跟你说了,在这里开酒铺摆明了就是给人砸的,给人砸了那么多回也不懂明哲保身,笨哪。”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祖宅什么叫落叶归根什么叫做人不能忘本?什么都不知道就会瞎嚷嚷!”掌柜厚厚的眼皮艰难地抬了一下,看清眼前那人的容貌,手指停顿一下,道:“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多管闲事!”说完,继续低头算帐。

      灰衣人识趣儿地摸摸鼻子,一转脸儿,却哪里还有天天的影子,再往酒铺里看去,果然见到一个红影子窜来跳去精神抖擞,不是天天是谁?叹气,再叹气,摇头叹道:“不是说了自己招上麻烦就不是无妄之灾了么?你还真是死性不改。这下好像真是难办了。”

      天天从来都很自信,所以她打架从来都挑最厉害的角色,所以她的玲珑双玉剑同时压上的是金子渊的剑和月无初的扇子,笑嘻嘻道:“打架这么有趣儿,也算我一份怎么样?”

      两人皆是一愣,随即迅速对视一下,月无初悄悄退出半步,‘唰’一声剑刃复入扇柄,悠闲地摇摇扇子,月无初依旧笑容温雅,道:“月某从不与女子动手,姑娘若能胜过金子渊,月无初也甘拜下风光。”

      “好!既然有输赢就要有赏罚,输的人要为赢的人做一件事,敢不敢赌?”天天当然知道金子渊的武功比她高很多,但她却知道这一次她赢定了,因为金子渊很明显心不在剑上,剑招虽在,剑意全无,没有斗志的剑客不足为惧。

      金子渊朗声笑道:“既然是姑娘之意,敢不从命?”

      话未完,手上潇洒地挽出一个剑花,剑影如雪,如花,如梦,纷纷如织,竟将天天的身形完全笼罩在剑气之内,天天眼睛一亮,道:“好漂亮的剑招,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绣花枕头?”口中虽如此说,剑招之上却不敢大意,一招‘玉碎宫倾’剑锋凛冽直接划开金子渊轻灵如梦的‘浮光掠影’,剑刃直指金子渊右肩重穴,而金子渊不闪不避甚至连眼都不眨一下就撞上天天的剑,玉剑刺入柔韧的肌肉,‘噗’一声鲜血涌出,天天一下就傻眼了,愣愣地瞅着金子渊近在眼前的脸庞,说:“你疯啦?”

      “输了就是输了,我欠姑娘一件事,下回见到任凭姑娘差遣。”金子渊竟还有闲情对她眨眨眼睛笑得十分顽皮,忽然倒退两步,故作危危欲倒之态,脸色大变,道:“金子渊难道注定今日命丧此地?罢了,罢了,人生在世谁无一死,只是,只是……”

      “金兄!”月无初很及时地扶住金子渊,看过金子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道:“金兄有什么遗憾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

      “情非情,花非花,镜中花水中月,金子渊此生钟情之人,唯曲非欢一人而已,不见她一面死不瞑目。”说罢,口吐朱红,竟是临死之状。

      “金兄既然有此一愿,月某定然为你完成。”月无初揽住金子渊的腰跃上马背,策马快驰而去,卷起滚滚黄烟,转眼已经走得远了。

      天天仍旧呆呆地看着手里沾血的玉剑,喃喃道:“怎么可能?完全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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