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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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仿佛再次回到很多年前，凝晶雪峰之上，混沌未开的日子。世界之中，只有凝晶花与满天飞雪。看似孤独的时光，实则不然。简单的世界，没有人性难测，没有勾心斗角，对于宵来说，并不寂寞。
打破宁静世界的人，告诉他一句话——无情者伤人命，伤人者不留命。那时，他不懂，冰雪一样纯白的世界中，只有眼前所见。
后来，几经波折，宵来到傲峰，见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在冰雪中执剑，白发飘扬。
忽来一剑破空，打破梦境一般的世界，宵睁开双眼，看到一个不曾见面的人，趴在地上，满头大汗，聚精会神摆弄九枚铜钱。
窗外，雪枭见主人苏醒，很是开心，展开双翅，咕咕叫着飞来，落在宵手边，轻轻啄着他的手指。
宵转头看向一旁专注于摆弄铜钱之人，却是感觉似曾相识，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他尚未反应，雪枭已认出此人，羽毛炸开，飞下床，叼起一枚铜钱，放入宵手心。
“这是我的东西……”宵想起数日前偷钱之人，再看此人，心下不解，问：“你为什么要拿我的东西？”
而这人却是充耳不闻，连方才雪枭取走铜钱也没有注意到。他将乾位铜钱稍稍挪开一寸，抹了把汗，喃喃道：“这下应该成了……”但是，等待数刻，阵法也不见动静，他不由疑惑：“不对啊，明明应该可以的……恩？怎么少了乾位？”
抬头看见宵已醒来，又见他手中铜钱，这人怒道：“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趁我不注意拿我东西？明明阵法马上成功，被你一搅，老子前功尽弃！啊！我证道之日又延迟数天了啊！”
“这是我的东西。”宵收起铜钱，“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一愣，回答道：“老子绝无失……”他正要骂人，却对上宵一双眸子，心中大为震惊：这双眼，清澈如溪水，纯净如白雪，璞玉一般未经雕琢，虽是透着懵懂，但……这样的人，对于阵法的研究，再适合不过！
绝无失想到此点，道：“你要不要做我徒弟，修习阵法？”
“绝无失。”宵念了他的名字，“那些钱，是我的东西，你为什么要拿走？”
被宵这样一问，绝无失顿觉颜面无存，打了个哈哈，道：“那些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只要你肯随我修习阵法，这树林中财宝都是你的！”
面对无数财宝，宵却道：“我只要我的东西。”
宵禁绝他的条件，绝无失反而意外，继续将宵往钱眼里拐：“你想想，有了钱，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东西，有无数美女仰慕你，世间繁华想要就要，啊……多美好的日子。你就不想尝试一下？”
“可以买来人吗？”
为了让宵拜师，绝无失开始忽悠：“当然可以，活人死人，男人女人，想要就要！银票一出，天下人都会拜倒在你的脚下！”
“但是，什么是死人？”宵问道，“像姥无艳和箫中剑那样吗？可是，凝晶花被拿走，又会再生，那么人呢？”
一连串的问题，绝无失觉得脑袋有点大，道：“这些都不重要，修习阵法与否，也不重要……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奈落之夜•宵。”
“哦哦，原来是夜宵兄弟！”绝无失拍拍宵的肩膀，又看看天色，“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宵纠正道：“我是宵，不是夜宵。”
绝无失大笑道：“都一样都一样，反正都是你。”
天色渐晚，厨房内也飘来阵阵香气。
宵坐在木屋门外，望着夕阳为大地吞没，抹去最后一丝光芒，心头似有几分感悟。雪枭带着几只毛球，站在一旁树枝上，咕咕鸣叫，不知在表达什么。
厨房内，绝无失一手拿着铁锅，另一只手拿着铁勺，翻炒锅里的肉丝与菜叶。八分热的油与饱含水分的菜叶相交融，水化作白色蒸汽袅袅上升，带着丝丝香气，远远飘散开来。肉丝在油中翻滚，脱去多余的脂肪，留下最精华的部分。而脱去的脂肪也没有浪费，他们随同铁勺，与菜叶融为一体，渗入其中，令味道更加鲜美。
丝丝缕缕的香气自烟囱散出，雪枭兴奋得叫起，展翅飞入房间。
见雪枭回去，宵站起身，来到餐桌旁，只见桌上几盘热菜散发着阵阵香气，一碗蘑菇汤颜色乳白，甚是诱人。
宵坐在椅子上，问道：“这是人类用来补充能量的东西吗？”
绝无失坐在他对面，拿起筷子，刚要夹菜，听到宵的问题，愣住：“补充能量？你是说吃饭？”宵点点头，绝无失解释道：“人嘛，生活是需要能量的，不吃饭就没有能力，没有能量就什么都干不了，你说对不对？我们把这种用来补充能量的东西叫做‘食物’。”
“恩……”宵学着绝无失的样子，用筷子夹起一片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自被夜重生创造，来到世界上以来，宵吃得最多的，是箫中剑在傲峰烤的半生不熟冻在冰层里的烤肉。
箫中剑身为荒城少主，自小习剑，虽然已臻剑道顶峰，但生活能力却是一般，若非在傲峰生活数年，只怕连烤肉都不会。但绝无失却是不同。
“绝无失……”宵咽下肉片，“你的肉，比箫中剑好吃。”
听到宵的夸奖，绝无失大笑道：“哈哈哈，想当年，我还没修习阵法之时，可是江南第一的厨子。”但听到后半句，绝无失下了一跳，道：“啊？宵兄，那不是我的肉，是鸡的肉！我们做饭，不用人肉……”他说着，从桌下拿出两坛酒，道：“吓死我了……宵兄，要不要喝点酒？”
宵接过酒坛，打开泥封，道：“这个东西，我喝过。”
绝无失眉毛一挑：“哦？感觉味道怎么样？”
“我刚刚到傲峰的时候，和箫中剑在一起喝……”一句话，勾起宵的回忆，“箫中剑问我：‘酒可以御寒，宵，有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我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绝无失点头，问道：“宵兄，这么说，你的酒量还不错了？”
宵回答道：“我不哉。”他顿了顿，道：“那天，箫中剑的脸似乎比平时红，身体比平时热，闭着眼睛，靠在石壁上，还脱下一件衣服……后来他就睡着了。恩，后来我也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靠在我身上，似乎说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
“大概是‘’吧……”宵眨眨眼睛，似乎记得并不清楚。
宵的故事说的模棱两可，又没有什么精彩之处，绝无失一边吃菜一边听，听到那句“宵，你好凉，很舒服……”，险些咬到舌头。他道：“宵兄，你这故事，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啊……”
宵一脸茫然，道：“为什么？”
绝无失放下筷子，拿过酒坛，摆摆手：“你的故事不好玩，不如来听听我的传奇经历好了。”
绝无失说讲便讲，宵还没来得及拒绝。
“我自小在江南学习厨艺，十五岁那年，因为不想继续为达官贵人做饭，便一路北上，寻觅安身之处。”绝无失倚在椅背上，抱着酒坛，慢慢回忆着。“我来到傲峰附近，却遇到了一个疯子，拿着剑，见人便砍。我便逃到这树林中。”
“我一路狂奔，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树林中心，遇到我的师尊。”绝无失灌了一口酒，晃着酒坛，“那时师尊虽然年轻，却因为研习阵法触犯天规，寿元所剩无几。看到我自是欣喜。我迷迷糊糊地拜了师，师尊告诉我，阵法，以天地灵气支持，若稍有不慎，灵气溃散，则会触犯天规，折损寿元。”
宵却是不解：“为什么灵气溃散会折损寿元？”
绝无失道：“其实，最初我也不明白。但是随着修习的深入，我才知道，大半阵法，若是发挥全部功能，则可逆天。你想想，天，覆压大地，又怎能让人逆？”他又喝了一口，道：“我拜师不到一年，师尊便驾鹤西去……”
宵道：“你会觉得寂寞吗？”
“有时离开树林，看到人家繁华，寂寞难免……”绝无失双颊泛红，显然已经醉了。他继续道：“我虽然不希望阵法流传在人世，但感于师尊对阵法的执着，我想……将那些理论的阵法完成……
“很多年过去，我完成了很多阵法，却也折损大半寿元……”绝无失说着，忽然笑道：“还好，剩下的寿元，足以支撑我完成最后一个阵法……”
“宵，你知道吗？铜钱可以引导天地灵气，而由政府发行的铜钱，或多或少带有龙气……”他一双醉眼看向宵，“那天，我看到你的钱，心头一动，便偷走了……抱歉……”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倒下。
宵起身扶住他，道：“绝无失，你醉了。”
“不要紧……”绝无失丢掉酒坛，扶住桌子，“宵，你所说的箫中剑，已经死了吧？我想请他，帮我一个忙……”
宵不解：“可是，我不哉，什么是死。箫中剑又能帮你做什么？”
“哈……真是可爱……”绝无失似笑非笑，“死是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箫中剑可以帮我完成最后一个阵法……”
“什么阵法？”
绝无失一双眼睛忽然有了神采，道：“还魂阵。”还魂阵，顾名思义，可以让死人魂魄归还，起死回生。这样的阵法，却也需要足够的能力支持，否则一旦阵法中断，施法之人必然丧命。
宵问道：“箫中剑，会回来吗？”
“阵法成功，自然可以。”绝无失忽然褪去方才醉态，雄姿英发，道，“宵，其实，你思念着箫中剑，没错吧？”
“思念……箫中剑……”宵心头茫然，喃喃自语，“思念……是什么感觉？”他兀自喃喃自语，绝无失自顾自说下去：“还魂阵，以思念为引，透黄泉，破忘川，引导故去之人魂魄回归……”
绝无失絮絮叨叨给宵讲解阵法，宵却抱着酒坛，坐在门口，仰望满天星辰，浩瀚银河。此时，迷惘的心绪，又该如何理清？
懵懂的少年不解世事，不知思念为何，不知恋慕为何，然而，他却在其中越陷越深，自己依旧不曾知晓。
他在等，可以为他解答的人。
箫书剑，这就是思念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