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Vol.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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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不二抱着一只大猫竟然睡了个好觉。清晨他醒来，见英二睡得还熟，帮他垫好了枕头自己先起了床。
其实不二自己都没想到，在发生了那件事后，自己还能够这么平静，甚至去安慰别人。他想自己也许也很快就能适应生活的改变。
男人都是懒散的，男人尤其不喜欢生活方式的变化，他们喜欢维持原样，变化越少他们就越惬意。所以很多男人会婚前恐惧，就是因为一旦结了婚，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生活习惯如有抵触，就是不断的调整适应适应调整，这种变化往往会愁死一个男子汉。
不二没有结过婚，但他十几岁就经历了类似的阶段，他虽然很随性，但也不是没有吃过那样的苦。但他没有想到，分手的当天他的确很激动，那之后他也很懊悔，但现在他似乎已经丧失了感觉，感觉不到愤怒，气馁或者难过。
他的小屋仍然是那么小，可看上去却空旷了。他只是想，也许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不同与从前任何时期的，崭新的生活。或许这并不是一件顶糟糕的事。
不二刚刚换好衣服，电话响了起来。不二赶在第三声铃响前接起来，英二翻了个身用毯子蒙了头。
“不二，我是大石。”
不二一愣，回头看床上的英二，应该还没完全醒过来。
“恩，有什么事？”
“不二。”大石的声音疲惫，却焦急：“英二是不是在你那里？”
“啊？怎么了？”
“出了些误会……我找了他很久……除了你那里我再也想不到其它地方了。他在吗？”
不二又看一眼英二说：“你确定只是误会？”
大石沉默几秒，说：“果然……是在你那里吧。我会再跟你解释，我现在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英二也正好揉着头发坐起来。
“谁啊，一大早就打电话。”
不二说：“是手冢，他说今天回来。”
“今天？”英二立刻清醒了，“今天什么时候？”
“……中午吧。”不二犹豫了一下，但没让英二发现。
“那我不是得马上走人了？天呐！”英二大叫一声，忽然又想起什么拉住不二的手，“不二不二，昨晚的事，千万别跟手冢说起来啊！他要知道了，我半条命可就没了！”
不二被他惹笑，勾指敲他脑门，“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急着走干什么，还早呢，再睡会吧。”
“不行不行！”英二已经掀了毯子，“很可怕的！不二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一起去神社玩，我不小心亲了下你的脸，结果手冢他竟然对我冷笑了一下！冷笑了一下唉！快把我吓死了！”
不二不知该不该笑，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题无疑在挑战他的意志力。他说：“只是笑一下而已，他又不会拿你怎么样。”
“怎么不会拿我怎么样？那天我跟大石一句话也没说成，可是第二天大石竟然拿着一堆书过来说要给我补习功课！手冢太狠了！”
不二终于低低笑出声来，觉得有点苦涩。也许很多人会觉得那不是手冢的作风，但那些事他即使不知道，也能想象得出来。
“不过手冢真的是对不二你很好很好啊，而且不会像大石那样犹豫不决……”
英二说着说着有些呆呆的，甩了下头，飞快地下床收拾去了。
不二看向窗外，时间还早，清晨的街道上还没什么人。大石要是从家里赶过来，距离可不近。
他再回头，英二已经在往行李箱里塞衣服。
“英二，你打算去哪儿？”
“二哥那里吧……唉，我本来不想让他们知道的。”
不二见过英二的二哥，英二的哥哥姐姐里现在唯一还未婚，老实八交的一个人，虽然一个人搬出来住了，却什么事都会和家里商量。
“不如回去，听听大石他怎么说？”
“再说也是那几句，听腻了。”
“唉，英二……”
“我知道不二你是为我好。可是……凭什么我要主动回去委曲求全？那跟回去认错有什么两样？我没有错，所以不会认错。”
“那吃完早饭再走吧，也不赶这么一会儿。”
“那好吧。”
不二特地把早饭做得复杂了些，粥里面加了蘑菇蛋花熬了好一阵子，又捣鼓了好几种酱菜。对他来说真算得上一顿奢侈的早饭。
英二一边吃，一边使劲地夸他。英二自己不会做饭，吃东西的时候却像个美食评论家。
不二说不如自己学学做饭？英二摇头说不喜欢，打打下手倒行，最讨厌掌勺这种麻烦的艺术活。不二知道经过大石母亲的这件事，英二以后怕是连打下手都不愿意了。英二要是倔起来，比小孩子还难搞。
英二吃完东西，拍拍手就要走人。不二看了钟，心里把大石骂了一百遍。过了这么久还不来，那可不是他不帮忙。
“再坐会吧，陪我聊聊。”
“反正手冢也马上回来了，还怕没人和你聊？”英二戏谑地看他一眼，“小别胜新婚啊，小心身体别聊过头啦！”
“你小子倒会损人了。”不二再度敲英二脑门，被他轻松闪过。
“我可不会连续两次被打同一个地方啊~”英二笑笑，拖起行李箱。
英二关门而去，不二立刻转到窗口处向下望。
很快他看到英二拖着行李箱走出底楼，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对面一个人急急忙忙地朝他奔过来。
总算来了啊……不二手肘撑住窗框，托腮继续看。
英二看到了大石立刻掉转了方向，大石跑过去拉出他的手，被甩开，再拉，再被甩开，大石索性扑过去把他抱住，英二一回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二呵呵地笑，英二变强势了啊。然后摇了摇头，这不是给大街上的人看笑话么？
大石被这个耳光震住，英二指着他痛快地骂了两句然后转身走人。大石却像突然醒悟过来一样，再次扑上去死死按住英二的脑袋，毫不客气地吻了下去。
英二张牙舞爪，大石死不松手。路人们被他们吓得不轻，很多人被钉在原地眼睛都瞪圆了。
这个吻结结实实地持续了半分钟后，不二关了窗，收拾屋子。
那两个人为了今天忍耐了多久，承受了多少，连不二都没有办法想象。付出了那么多才有的今天，只要越过最后一道障壁，眼看马上就要拨云见日，这样的今天，又怎么是可以随意放弃的？
不二并不担心他们，他知道他们的好日子已经不远，他为他们高兴，也有一点点羡慕他们。
不二再次看窗外，那两个人已经不在。
这次，是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只响了两下，对方就接了起来。
“HELLO~”
“嗨，LIA。”
“哦！FUJI！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LIA？眼睛，怎么样？”
“我很好，好极了！现在没人的眼睛会比我的更明亮！你一定猜不到我现在在什么地方，FUJI，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正在用我的眼睛看着那么鲜活的东西，那么蓝的天，那么绿的树，还有那么漂亮的木造房子。我简直太幸运了！”
“噢~我知道你现在很幸福。你在乡下吗？”
“是的，我很幸福。我在奈良，FUJI，这儿真是个好地方。是真的FUJI，我从没到过这么好的地方。”
LIA变得很活泼，她兴奋地对着不二喋喋不休。她走了许多地方，赞叹那里的自然风光，她去了法隆寺，到过奈良町，还在奈良公园亲手喂了鹿群。她还说她留宿在当地的民宿，认识了很多当地人，日语也进步了许多。有一个小伙子还爱上了她，希望她给他一个机会，邀请她在当地多住一段日子。
“我真为你高兴，LIA，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地方。”
“不，FUJI，虽然我很喜欢这里，可是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了。”
“这是……为什么？”
“FUJI……我一直以为自己看不见，所以不去期待将来会有些什么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但我现在后悔了，其实我早该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好在现在也不晚，FUJI，日本到处都是好地方，我只是刚刚来到了奈良而已，怎么可以因为这一个地方而错过其它的景色呢？”
“……是的，我想你是对的。”
只是短短的十几天，LIA仿佛脱胎换骨，从一个抒情的天使转变为青春期的少女，言语间无不是蠢蠢欲动的热情。
他想要不要告诉忍足LIA现在的情况，但他又想起那天忍足怀里躺着那人的样子，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可不是为别人操心的时候。的确自己也该为自己好好打算一下。
习惯了多年的生活节奏突然停摆，他的工作早就失去，他的小说中途夭折，他的朋友都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他的爱人也已经离去。他突然变得一无所有，但他从来没有那么清醒过。自我的存在一下子鲜明地要跳出人生的边框来，谁又知道一无所有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不二想，这里是不会继续再住下去了。
他在这间屋子里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他想起刚刚搬来的时候，他笑盈盈地刮着手冢的下巴调侃说以后你要是后悔了怎么办，得到的回答是他永远也不会后悔；他想起朋友们聚在他小小的家里，他毫不吝啬地当着他们的面和手冢恩恩爱爱，惹得那些单身孩子怪叫连连；还有无数个晚上手冢充满缠绵爱意的温柔的眼睛，那一刻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幸福的定义就是那么简单而脆弱。
无论有多美好，已经过去的事都成为了过去，不二现在做的，只能是在想起来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微笑，无论将来想起来多少次，都会为那些曾经有过的幸福而微笑。
而现在，他必须在离开这里之前，和手冢最后说一些话。他和手冢都没有手机，那种东西很多年前就没再用过了，但他知道手冢会来找他，所以他还留在这里，等手冢的电话。
不二等了很久，但也许实际经过的时间并没有他认为的那么久，但他几乎想拖上自己的行李一走了之。
最后他等到了，他很快地接起电话，然后传来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周助，是我。”
“恩。”不二回道。他一直安静地等着，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所以嗓音干涩。“你说，我听着。”
“我想你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是的，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
“我们……和好好吗？一切都重新开始。”
不二苦笑。事到如今，他还说什么重新开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如果可以重新开始，不二一开始就不会让他走。
“你觉得，我说分手只是一时冲动吗？”
“……不。”
“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希望你能快乐，周助。”
“是的，你曾经让我很快乐，可是你也令我很痛苦。”
“我很抱歉，但我想补偿你。”
这是个相当大的诱惑。不二甚至不太忍心拒绝这个他爱了那么久的男人，他是那么坚定有力，他说的话从来就没有做不到的，他从来都懂得如何被人信任。但不二闭了闭眼，他不会再被诱惑。
“其实我并不怪你，手冢，我想我痛恨的是我自己。是我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你走了之后我忽然就明白了，自从我和你在一起，学会的就只有依赖。我从一个天才降级到了一个蠢材，还傻瓜似的以为自己有多幸福。”
“……我很抱歉。”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恐怕我无法再见你。”
“周助……我就在楼下。”
不二奔到窗口，手冢的确就在楼下。他仍然穿着运动服，拿着手机，站得笔直抬头看着家里的窗口。
原本离得那么远，应该是看不清什么的，但不二清清楚楚觉得手冢镜片背后的双眼视线灼灼地钉在了自己的身上，让他有种要被烫伤的错觉。
他慌忙逃开，对着话筒低声呵斥：“你想要干什么？我不想看到你！”
“我要和你当面谈谈。”
“这不需要！”
“周助，你爱我。所以你害怕，害怕一旦再看到我就会心软，是吗？”
“……我不知道你竟然连这个都可以作为自己的筹码。”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爱你，所以我才会站在这里。只要你还爱着我，我就不会放弃，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
不二简直快哭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和手冢多说一句话，也许再听手冢多说一个字他都会弃械投降。他之前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早就想好了自己得强硬绝情，不可以动摇，不可以给对方任何机会。但他从来就没有赢过手冢，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别再说了。你走吧，让我好好安静一下。”
手冢沉默一会，说：“好，我明天再来找你。不管你明天还在不在这里，周助，记住我说的话。”
不二挂了电话，呆滞了好久。这次对话完全违背他的初衷。他本来想对手冢说，你的东西我都已经理出来了，明天过来拿走，还有，还欠着的房租麻烦你交了然后退房就可以了。但结果是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提及这些事情。
不二再看窗外，手冢果然已经不在了。他知道自己可能今天就会走，不二想，可他没在下面守着，只说不会放弃。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可以那么自信。
不二一直在这个家里待到晚上，给手冢留了一张字条，然后拿着收拾好的行李，告别了这里。
他的目的地是酒吧“夜色”。
不二想过他可以去找以前的队友，其实他有很多选择，比如说河村一定会很高兴地接待他，但他相信不一会儿手冢就会接着赶到。
而他和“夜色”至少有雇佣关系，即使被找到了也不会有人偏袒手冢，他完全可以避而不见。
忍足听他说了情况，皱起一双秀挺的眉毛说：“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
不二可怜兮兮地趴在吧台上说：“别这样，只是借我个地方睡觉而已。”
忍足摸着下巴算计地笑：“你现在需要帮助？”
不二耸耸肩，现在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在乎被谁算计。“是的。”
“在我提醒你的时候你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受了委屈就来这里寻求庇护。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二周助先生。”
“哦，是的。我不该挑战情圣的权威。我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说真的，你真的决定好了？真的要甩了手冢？”
“看在我们认识了那么久的份上，别再提他了。”
忍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你以后怎么打算？”
不二茫然地喝着酒，“不知道，我需要好好想想。”
忍足笑了，“那你好好想吧。我想我可以帮助你，也许可以比你想象的更多。但就如同你所说的，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Vol.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