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砚心苔（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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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冷面王爷今日笑容不绝。
总管窥出端倪，只与教习女侍耳语一番，复又躬身上前，轻声道喜：“姑娘手段非凡，险中求胜，日后定是荣华富贵，老朽在此先行恭贺。”
四周女婢怔忪半晌，亦是作揖不迭，连呼恭喜。
苔芝爽快应道：“有何可喜，今日险些死在王爷手头，只盼早日攒够银钱，赎身离开。”
总管闻言皱眉，原道苔芝处心积虑进得府中，又以奇招博得王爷临幸，往后定要使出本事，独坐正妃之位，不知现下言语又是如何意思。思忖之间不便多言，只说保重云云，旋即率人离去。
午后天气回暖，云川闲卧榻上，闭眼凝神，脚边狼犬一只，周身银白，云川轻抚狼犬，兀自喃喃：“倒是有些意思。”
后宅温泉池中，苔芝徜徉其中，颇得其乐，另有三两小婢取了花瓣纱衣候在一旁，眼见苔芝年龄相仿，亲切近人，不由壮胆相聊。
苔芝倚靠泉眼，歪头暗想只消在此熬过半年便能躲过劫难，需得小心应付。
小婢忽而问道：“姐姐当真了得，王爷已是弱冠之年，妃位却是悬而未决，不知如此风流人物究竟心中所想如何。”话间竟是羞红面目，兀自嬉笑。
苔芝轻笑揶揄：“那般虎狼之人，谁人能够瞧上，早间成婚，晚上便要被他剔骨剜肉，想想也是可怕。”
小婢不解，又问：“姐姐将要侍寝之人，怎还这般说话，小心叫人听见。”话间取过浴衣披在苔芝身上，轻柔擦拭。
苔芝吃痒，咯咯脆笑，又问：“何为侍寝？”
小婢二人立时面面相觑，又觉苔芝面容纯真，不似玩笑，不由疑道：“姐姐竟然不知，怪道如此坦然。”话间羞红脸颊，只将男女之事说与苔芝，虽是晦涩隐秘，也是令人面红耳赤。
苔芝闻言笑容更盛，直是跺脚弯腰，半晌才道：“人间帝王也是骄横，看上哪家姑娘只管洗刷干净吃进肚里，本仙哪是凡胎□□能够消受，倒要看他如何强来。”话间忽觉失言，不由吐舌讪笑，又觉镜中妆饰繁复，心中不喜，立时拔了满头珠钗螺钿，只留玉簪一股。
小婢见其不施脂粉，别有韵味，不由狐疑打量。
苔芝却是披上衣衫，径往云川卧房而去，小婢觉出异样，方要呼唤，苔芝已然飘然远去，不见踪影。
一人咂嘴喃喃：“这样天气竟然不着绣鞋，真个古怪。”
另有一人收拾琐碎，点头应道：“你便不懂，主上端好这般纯朴，再过几日怕是就要改口称她主子。”
苔芝赤足胜雪，点踏之间已在卧房门外，午后天阴昏黑，此刻已是冷风昭然，锥肌刺骨。苔芝瑟缩片刻，不及出声便是推门而入，立觉室内熏香温暖，宜人如春。
云川闻见清冷香气，一时心中淡淡，眯眼开口：“不知规矩。”
苔芝蹲伏暖炉旁边，只将双手覆在铜质兽耳上头，一时心中暖和，出声应道：“人活世间，哪来这多规矩，白日纵酒放歌，夜间笙箫宴饮，随心即可，否则平白坏了兴致。”话间打量四周，只觉室内单调冷硬，唯独几幅墨兰卷轴观之尚有生气。
云川听其言论，越发合乎心意，自己生自皇家，原本束缚颇多，奈何天性放浪形骸，与之格格不入，二十年间鲜有开怀之时，如今倒似寻到知己，心事蠢蠢欲动。
苔芝见其嘴角笑容隐秘，不知是何意思，半晌开口：“小婢说你想要纳我为妃？”
云川闻言忽而睁眼，似是难以置信，心道此事落在旁人身上皆是小心翼翼，唯恐良机稍纵即逝，如今倒好，眼前女子满脸嫌弃，似欲推脱，不由起了兴致，起身问道：“是又如何？”
苔芝无奈叹息，摇头摊手：“早间王爷所说便是此事？”眼见云川默然不语，只得翻眼应道：“也非不可，只是娶妻颇费周折，帝王家中更是诸多繁文缛节，只这出身一桩你便难以糊弄，外头道你迷恋平民女子，不定如何耻笑。”
云川见其竟是关注此事，不由轻笑：“你倒想的妥帖。”
苔芝忽而无奈扶额：“也怪小女皮囊生的太好，狂蜂浪蝶接踵而至，于我也是恼人事情，若是嫁在王爷家中，倒能省去诸多麻烦。”话间神色认真，不似夸耀，落在云川耳中倒有娇憨意味。
云川只觉苔芝思维异于常人，三言两语便能激起无端兴趣，不由起身托起苔芝下巴，冷声应道：“此事不需你来费心，纳你为妃不过权宜之计，骗过父皇便可，你道本王何种眼光，能够瞧得上你。”
云川闻言不以为杵，反倒蹦跳抚掌，欢快应道：“如此更好，只需做个样儿，到时王爷事成，尽管将我休去便可。”说罢似是心情愉悦，竟是垫脚旋转，俏皮起舞。
云川见其重点错位，一时头疼，不由问道：“你不问我为何假意纳妃，为何想要骗过父皇？”
苔芝嬉笑不绝：“王爷方才还说不用我来操心，怎的现下又来问我。”说罢竟是捧起狼犬前爪，起舞逗乐，狼犬原是凶悍猎狗，此番不知为何竟是任由摆弄，口中呼噜出声似是欢喜。
云川听闻不由语塞，半晌忽而生出恼怒，又问：“官家女子千方百计想得本王宠幸，你便如此不屑？”
苔芝觉出异样，心道若是恼他，往后时日难熬，不由夸张大笑，扑进云川怀中，忸怩造作：“怎会不屑，我这心里就跟吃了蜜糖花儿一般，晕晕乎乎，不知几世修来之福。”
云川一时只觉怀中香满，柔软滑腻，失神之间竟觉投怀送抱也是有趣事情，方要言语却见苔芝挤眉弄眼望向狼犬，似是逗乐，口中仍是情话绵绵，表情却又潦草应付。
一时气急，云川推开苔芝，冷声骂道：“谁要你来敷衍！你道本王还是孩童么！”
苔芝见状却是吐出气来，重又回复欢喜神情，抱起狼犬应道：“王爷知道便好，方才献媚真个叫我浑身难受，不知其他女子究竟如何学会，天下男子为何都喜此道。”
云川闻言只觉恼怒难言，牙根作痒，一时挥袖大骂：“给我滚回房去，多看一眼都要叫你气死。”
苔芝瘪嘴揶揄：“也是王爷唤我来此，如今又要谴我离去，你是不知外头风雪。”眼见云川脸容扭曲，喘息欲骂，不由举手讨饶：“我走便是，只是狼犬能否留我几日，瞧着着实欢喜，与我作伴也好。”
云川闻言只觉苔芝得寸进尺，方要斥骂却见狼犬已然贴在苔芝脚边，立时心中恼怒，骂道：“你这没脸蠢货，到底谁是主人，平日牛肉骨头全都白喂了么！”
狼犬见状竟是不屑扭头，蹭在苔芝裙边，呜呜讨好。
云川大怒之下双手紧握，只是骂道：“你这畜生简直反了！”
苔芝大喜过望，只是忽而凑到云川耳边，轻声笑道：“谢过王爷。”说罢推门而出，口中直唤：“元宝快来。”
狼犬应声随行，片刻不见踪迹。
云川愣在原地，只觉耳边仍有麻痒气息，不由抬手轻抚，心中思绪杂乱，却又泛出丝丝甜味，半晌方才醒来，沉声骂道：“谁人许你与他乱取名字！”
辰夕尚在回廊便听云川出声怒骂，不知为何，只是摇头轻笑，自己身居内阁学士，平日谨言慎行，唯与云川幼时相识交好，尚能倾吐心中心思，成年之后时常相聚，云川自小不喜礼法，如今越发恣意随心，不知收敛，正自无奈却觉前头似有少女嬉笑，一时驻足探看。
却见水榭拐角转出翠绿身影，背对自己轻快蹦跳，后头还有狼犬追逐打闹，眨眼之间已在跟前，辰夕躲避不及，竟叫少女撞得踉跄后退，眼见少女站立不稳，立时出手搀扶，口中只是轻笑不迭。
苔芝低呼之间倏然转头，却见眼前男子净白云润，打扮斯文，一时惊讶出声：“你是何人，生的这般好看，倒像神仙。”话间又见元宝欺身黏上，似是熟悉以及。
辰夕自幼得人夸奖，无非天资聪慧，温文尔雅，不想如今竟被少女夸赞容貌，一时失笑：“在下辰夕，乃是王爷旧友。”眼见苔芝衣着似是奴仆，言语之间又无低下之意，不由疑惑问道：“姑娘又是何人？”
苔芝恍然大悟，随即瘪嘴应道：“原来如此。”话间只觉物以类聚，无意攀谈，索性作揖告别，抬眼之间又觉方才相撞弄乱辰夕衣衫，不由抬手与他稍作整理。
辰夕一时愕然，只见苔芝垫脚伸手，整理衣服前襟，纤手不时触及脖颈，冰凉细腻，不由心绪微动，喉头滚动。
苔芝弄过片刻，查看无误，随即拍手点头，似是满意。
辰夕回过神来，方要询问名姓却见苔芝早已走远，元宝紧随其后，笑闹扑腾，极是无忌，一时猜测不迭，半晌不得头绪，索性微笑摇头，直往云川卧房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砚心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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