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文雯晓情

7、第 7 章

　　第七章
　　戚成亮定睛一看，火光映照着的那张笑脸不是纪晓敏是何人。
　　“果然成亮最先回来。”纪晓敏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其他人呢？”戚成亮见是她，连忙问道。
　　“你是问仁玮他们还是琉璃他们？前者还没有到，不过估计快了，后者正在庙里休息，这附近都有我布的阵，虽然是匆忙间布下的，可是要抵挡那些寻常官兵自是没问题。”纪晓敏看了看山脚，“你看，是仁玮。”
　　戚成亮转头一看，果然是纪仁玮。
　　“仁玮，你先带成亮回庙里吧，我在这里等其他人。”纪晓敏对纪仁玮道。
　　纪仁玮点了点头，便对戚成亮道：“跟着我走吧！”
　　戚成亮跟在纪仁玮身后，走了约一炷香时间才走到那看似很近的庙宇，他忍不住抱怨道：“所以我一点也不喜欢去你们家。”
　　纪仁玮和纪晓敏家向来不是他们这群人聚集的地方的原因之一是他们家周围全是五行阵，虽然有教过这些朋友该怎么走，可是却麻烦得很，所以他们都不喜欢去纪仁玮他们家。
　　纪仁玮笑了笑没有回答。
　　一走进庙里，上官琉璃和轩辕楠，还有齐梓就迎了上来。
　　“你们居然瞒着我们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上官琉璃紧张地看着他。
　　戚成亮见状心里一乐：“你担心我了？”
　　“废话。”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止我，全部都担心着呢。”
　　“呵呵，我可不用他们担心，有你担心就够了。”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拉她的手。
　　她连忙闪开：“别误会，担心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是一起上路的伙伴。”
　　戚成亮可不管那么多，死皮赖脸地赖上了上官琉璃：“呵呵，琉璃害羞了，不好意思承认了。好吧好吧，我不逼你，我心里知道你紧张我在乎我就好。”
　　上官琉璃连忙跳到轩辕楠身后，叫道：“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
　　轩辕楠微笑着看着他们两人，也不多说话。
　　“哥哥他们呢？”齐梓上前对纪仁玮道。
　　纪仁玮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一定已经逃脱了。我后来回过监牢附近，烟散去后已经不见他们了。”
　　“那你怎么比他们还早回来？”齐梓一愣。
　　纪仁玮呵呵地笑了：“大概是因为琉璃教得好吧，反正我现在奔跑起来都觉得身子轻盈了许多。”
　　五人在庙里又等了一会儿，天已经开始亮了。
　　就在这时纪晓敏领着一些人渐渐走近，那些人不正是齐朗庆他们吗，就连那个张则裕和他的兄弟们也在。
　　***
　　当天中午，简单的午饭后，戚成亮一行便与张则裕等人告辞了。
　　因为料到张则裕等人现在恐怕正被通缉中，不宜立刻离开，于是纪晓敏便将五行阵的走法告诉他们，众人又将身上所有的干粮留给了他们。
　　“能认识各位，我张则裕真的很高兴，以后如果还有缘，希望能再相见。”张则裕对众人拱手道。
　　走出十里坡后，一行人继续在官道上前行。
　　大约走了两三里，见到前面有官兵哨站，哨站前已经排了些人。
　　戚成亮与齐朗庆对看了一眼。
　　“我们一直不曾露脸，应该不会有问题的。”齐朗庆比较乐观。
　　“谨慎些好。”戚成亮神情认真。
　　正商量着的时候，只见哨站那边几个官兵拿着画像对着他们交头接耳起来。
　　戚成亮不安地看着他们，微微低了低头，拉了拉缰绳，放慢了速度。
　　“情况不对。”那些官兵越来越紧地盯着这边，戚成亮连忙对齐朗庆低声道，“拦住小毓，如果情况不对就马上带大家走。”
　　齐朗庆闻言连忙掉转马头，向后面的戚丞毓走了过去。
　　“怎么了？”戚丞毓身边的纪仁玮也发现那些官兵的情况有些不妥。
　　“成亮先去看看情况，那些官兵可能有我们的画像。”齐朗庆低声道。
　　“我们不是一直蒙着脸吗？”纪仁玮不解。
　　齐朗庆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们在干嘛？”忽然一个官兵朝他们走了过来。
　　齐朗庆一惊，叶涧伸手按住他，示意他先不要着急。
　　叶涧走上前，对来人笑道：“官爷，我弟弟刚才好像吃坏肚子了，不太舒服，所以我们都停下来看看他情况。”
　　纪仁玮闻言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对那官兵道：“官爷，附近有茅厕吗？”
　　那官兵皱着眉头看着他，仿佛已经闻到那污物的味道似的厌恶地挥着手：“这郊外的哪来的茅厕。”
　　“那可怎么办？这队伍还长着啊！”纪仁玮的样子就像马上就会忍不住拉出来似的，满脸通红着。
　　“不如回头到草丛那边解决了再走吧！”叶涧提议道。
　　“走远一点解决。”那官兵连忙挥手。
　　“是的是的。”齐朗庆应着拉过纪仁玮的马的缰绳。
　　其他人见状也转过马头，正要往回走，忽然身后一声喝道：“站住。”
　　众人身形定了定，叶涧连忙转身，只见刚才拿着画像对着他们的几个官兵走了过来，手中还握着那几张画像。他又看着前面的戚成亮，已经有个官兵拿着画像走向他了。
　　“官爷，我弟弟肚子不舒服，我们正要陪他先解决了问题。”叶涧心里警钟响起，可是还是笑着对那些人道。
　　那几个官兵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对背对他们的齐朗庆和旁边的戚丞毓道：“你，你，转过来。”
　　齐朗庆缓缓的转过身，那些官兵打开手中的画像，站在一旁的叶涧一些看，上面竟真的是齐朗庆。
　　“来人啊！抓住这贼人。”那官兵还没来得及对照着看，戚成亮那边的官兵先传来一声大叫。
　　原来昨晚虽然他们都蒙着脸，可是与那些官兵在监牢前纠缠的时候，日前遇到那个捕头正好也在其中，一下子便听出了戚成亮和戚丞毓的声音，马上想起了他们。然后几次近身相搏的时候，认出了戚成亮的眼睛。于是凭记忆连夜让人画了三人的画像，四处设了关卡，除了要抓张则裕之外，还要留意他们三人。
　　本也不敢肯定他们就是犯人，只吩咐下去，如果这些人情况可疑便要抓回来。
　　众人当然不知其中原委，但也明白，他们被认出来了。
　　“我们冲过去。”戚成亮大叫一声，拔出腰间的剑。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拔出了剑，与上前的官兵打斗了起来。
　　戚成亮首先杀开面前的官兵，冲向哨站：“不要恋战，冲过去。”
　　后面的人连忙杀开身边的官兵，策马冲了过来。
　　那些官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竟被冲散了。
　　“快追！”一个捕头喝了一声，领了几个人跳上马，追了上去。
　　“你们先走，我和齐朗庆断后。”戚成亮用力抽了一下上官琉璃的马，其实他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不懂武功的这两人。
　　轩辕楠明白戚成亮的用意，也甩了自己的马一鞭，如果他被追到了，恐怕会更拖累他们——毕竟上官琉璃尚好，还懂轻功，他却什么也不懂。
　　可是单凭戚成亮与齐朗庆两人，怎么挡得住那么多的官兵。叶涧也连忙拉住马缰，回过头来帮忙。
　　不过就算他们三人的武功在这些人中是最强的了，但毕竟官兵人多，还是有一队人没能挡住，向前面的人追了去。
　　戚成亮他们三人见状也不敢恋战，而且刚才有个官兵已经发了信号弹，恐怕不用多久他们就会有援兵到了。可是戚成亮和齐朗庆才是画像上的人，虽然前面还有一个戚丞毓，但毕竟应该先抓住这两人，所以哪能那么容易让他们脱身。
　　***
　　纪仁玮和戚丞毓几个护着上官琉璃他们快马加鞭地跑着，可是不管他们怎么跑，后面的追兵都不肯放松似的。
　　“吁——”跑在前面的上官琉璃忽然拉住缰绳，其他人见状也连忙拉住自己的马。
　　他们看了看前面的断崖，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追兵。
　　居然到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境地了。
　　纪仁玮几人当机立断，连忙转过马头，既然不能向前了，就杀出条血路吧！
　　“你们留在这里。”纪晓敏吩咐一声，也上前帮忙去了。
　　上官琉璃看着在前面与官兵交战的几个人，心里明白，不懂武功的她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显然是他们的负累。
　　她又看了看前面的断崖，心里下了个决定。
　　“楠，我们过去对面等他们吧！”上官琉璃指着断崖对面道。
　　轩辕楠看了看那二三十丈宽的沟壑，问道：“你有把握？”
　　她转过头看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只有五成，但留在这里一定会拖累他们，我们必须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轩辕楠笑着看她：“好，那么我们就赌一赌吧！”说完，轩辕楠就跳下马。
　　“楠，谢谢你相信我。”她感激地看着他。
　　轩辕楠凝望着他，温柔地笑着。
　　忽然上官琉璃脸色一变，大叫一声：“小心。”话音刚落，她已从马上飞跃而起，落到轩辕楠身后。
　　轩辕楠一惊，连忙转过身子，只来得及接住她倒退的身子。他看着插在她右胸前的那把剑，惊讶地抬头看着前面持剑的人，一下子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对那人伸腿便踢了一脚。
　　那人把剑一拔，倒退了几步。
　　鲜血从上官胸前那伤口喷涌而出，轩辕楠连忙伸手按住她的伤口，抱着她往后退着。
　　“琉璃，不用怕，按住伤口，不用怕的。”轩辕楠颤着声安抚着怀中的上官琉璃。
　　上官琉璃虚弱的笑了笑：“终于这一次是我挡在你前面了！”
　　轩辕楠只觉双眼润湿：“傻瓜，谁让你挡来着？”
　　之前被轩辕楠踏开几步的人见状又冲上前来，不远处的纪仁玮早在上官琉璃大喊小心的时候便已经看到这边的情况了，连忙杀退身边的人，想脱身到这边来。好不容易抽出身来，就见那人又想对他们下手，他看了一眼上官琉璃胸前的血迹，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注满了胸腔。
　　他的剑从来未有地狠狠地刺到那人的心脏。
　　用力拔出剑来，正要到上官琉璃身边，可后面的人已经追了过来，他只能转身应战。
　　轩辕楠抱着上官琉璃退到了崖边，他看着身后的悬崖，深知已经不能再退，可是纪仁玮一个人根本挡不住那些官兵。而且已经发现他们两人不会武功的官兵正想着用他们两人做突破口，都向这边来。
　　这样一来纪仁玮应付得更吃力了。
　　忽然轩辕楠只觉脚下的地一软，他的身子便开始往后掉。
　　当他反应过来，连忙推开上官琉璃，她却转身伸手拉住了他，两人便一起掉了下去。
　　“琉璃——”终于赶上来的戚成亮只来得及看到他们掉落悬崖的身影。
　　***
　　轩辕楠抱住上官琉璃，风在他耳边呼啸，他看了看怀中的她，她的眼睛正虚弱地半闭着。
　　这次掉下山崖，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吧！上次是上官琉璃救了他，这次，应该真的会死吧！
　　死，他似乎并不害怕。
　　可是，怀中的人儿，她痛苦的表情让他看了觉得揪心。
　　那一剑，可恶！
　　上官琉璃努力地睁开眼睛，眼见下面不远处有一棵从石缝中长出来的小树，小树旁不远有一小处突出来的平台。她提起最后一口气，抱住轩辕楠，一脚踩到那棵小树上，然后用力一跃，跃到那块突出的平台上。
　　平台正好让他们站在上头。
　　上官琉璃虚弱地笑了笑：“成亮会来救你的，一定会的！”说完，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血点在轩辕楠的脸上身上散开，她慢慢地闭上了眼。
　　“琉璃！”轩辕楠大叫一声，抱着她软软的身体，缓缓地坐了下来。
　　他拉起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脉搏：“没事的，我会救你的，一定没事的。”他絮絮叨叨地低喃着摸到上官琉璃腰间的匕首，让她的身子靠着崖壁，“琉璃，这是迫不得已，失礼了。”说着，他用匕首割开她胸前伤口的衣服，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然后他又用匕首将自己的衣摆割破一个口，用力撕下一块，折成一个四方块，压在上官琉璃的伤口上，接着他又从自己身上撕下一些布条，接成一条长长的布条，将她的伤口包扎起来。
　　等他弄完这些，伤口的血渐渐地流得慢了许多，可是上官琉璃美丽的小脸已经完全看不到血色。他又拉起她的手，摸了一下脉搏。
　　“琉璃，你要挺住，我一定会救你的。以前你救过我一次，这次换我来救你了。”轩辕楠忽然有种感觉，他们两人的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交缠在一起了。
　　一种想要同生同死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琉璃，不用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说着，轩辕楠又拿起那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用力一划，鲜血便流了出来。
　　轩辕楠举起自己的手，放到她嘴边，轻轻地道：“来，张嘴，要知道我的血是很珍贵的。”
　　可是此时的上官琉璃哪还有什么意识，就算听得见轩辕楠的话，也不再有力气做出任何回应了。
　　轩辕楠看着自己的血滴在她苍白的唇上，然后顺着她的脸滑落下来，心里焦急万分。他喘了口气，将手腕放到自己唇边，吮吸起自己的血来。
　　吸了一会儿，他又将上官琉璃扶了起来，一手捏着他的下巴，然后轻轻地覆到她的唇上，将含在口中的鲜血一点一点地送入她口中。
　　他手腕还在滴血，可他完全不顾这些，只专心地喂着她喝下自己的血。喂完一口又继续喂第二口。有几次因为吮吸得太用力，等他喂完口中的鲜血时，手腕的伤口已经微微凝固了些，于是他又用匕首重新划开，继续喂着她。
　　一次又一次的，仿佛要将自己身体里所有的血都吸出来喂到她口中才肯罢休似的。
　　***
　　当戚成亮放倒最后一个官兵，扑到崖边的时候，早已经跪在崖边的纪仁玮转过已经爬满了泪痕的脸对他摇了摇头：“不行，一直没有回音，我怎么喊也没有人应。”
　　“我要下去找。”戚成亮站起来，道。
　　“怎么下去？”众人一愣。
　　戚成亮转过头来，看着地面上躺着的那些官兵，道：“用他们的衣服，结成绳子。”说着，他又对纪晓敏道，“晓敏，麻烦你布个阵，挡一阵后面的追兵，我要下去救他们上来。”
　　纪晓敏明白的点了点头，对纪仁玮道：“仁玮，你也来帮忙。”
　　“如果光用力气，我也帮忙。”戚丞毓闻言，连忙上前。
　　“加上我一个。”齐朗庆也站了起来。
　　“留两个人帮我结绳，其他人听晓敏的吩咐。”戚成亮果断地命令道。
　　约半个时辰，纪晓敏的五行阵已经布得差不多，可是布阵的时候已经听得到阵外有人声，听来像是追兵的声音。于是他又以土石为材，将阵布得更复杂些。
　　而戚成亮这边，也已经结出数十丈的绳子。他们看了一眼那些光着身子被绑在一起的那些官兵，道：“希望这绳子够长，不然就得把他们的裤子也脱了。”
　　其中一些只是受了伤被点了穴的官兵闻言不禁倒抽一口气。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下去了。”戚成亮将绳子的一头系在崖边的石头上，另一头握在自己腰间，转身便跳下了悬崖。
　　随着身子不停地下降，戚成亮轻踩一下自己的脚，以力借力，一下子便跳到了崖壁上。他停在崖壁上向下张望了一阵子，不见有人，于是又继续向下跳，每下降一段便跳回崖壁上看一阵子。
　　戚成亮看着手上的绳子慢慢显得短了起来，知道绳子就快不够长了，心里拼命地祈祷着快点见到上官琉璃他们。
　　忽然，身下不远处一对相互拥在一起的人吸引了他的视线——
　　***
　　上官琉璃微微地眨了眨眼，轩辕楠苍白的脸朦胧地出现在眼前。
　　“楠。”她轻唤一声，感到了自己口中的腥咸。
　　轩辕楠见她醒了过来，欣慰地笑了。
　　第一次，他是如此庆幸自己是“药人”。正因为是“药人”，他的血才能让眼前的人儿再一次张开她美丽的眸子。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像许久以前那一次一样，他张开眼便看见了的那样。
　　轩辕楠伸手轻抚着上官琉璃已经微微有点血色的脸：“太好了，你醒了。”
　　她看着他手腕上那片殷红，一惊，想要拉住他的手，可是却力不从心，只能嘴上问道：“楠，你的手，怎么了？”
　　“那是小伤，不用理它的，最要紧的是你醒过来了。”轩辕楠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看了看他苍白微笑着的脸，又看了看他殷红的手，忽然明白过来了：“你……用……你的血……救我？”
　　“它本来就应该这样用的。”轩辕楠只笑着道，“现在你伤口的血还没有完全止住，但已经差不多了，等他们把我们救上去，我再找些草药帮你敷好。”
　　上官琉璃看着他，眼睛泛起一层水气。
　　“傻瓜，不要哭，我们会得救的。”轩辕楠轻轻擦拭着她滑落下来的泪，“就算真的等不到那时候，也有我陪着你，不用怕。”
　　“楠——”上官琉璃看着他，虽然伤口依然很痛，可是心里却是暖暖的。
　　轩辕楠将她抱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乖，不要说话了，我们在这里等着吧！”
　　上官琉璃伏在他怀里，死亡忽然感觉并不那么可怕。
　　在这绝壁悬崖上，他们彼此的怀抱似乎就是整个世界了。就算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但此刻，相拥着的两人，却已经不再去想这些问题。
　　因为，他们只知道，此刻，他们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