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遇见你》谢南顾

4、日常4

　　我叫深渊，凑巧我家那个小鬼叫阔海。我是不信那种冥冥之中天注定的说法的，但那个小鬼迷信的不得了，硬要说我们的名字在世间沉浮那么久，终于相遇。
　　说起相遇的经过，其实挺普通的，但对我来说却是不可思议。像我这种已是三十三岁的老男人要想跟一个小屁孩聊的来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深切体认到代沟是伴随着年龄而存在的，年龄差距越大，越是没有共同话题。不仅如此，你甚至根本不能明白对方的做法和想法。
　　就好比一个小屁孩因为失恋就要死要活的，我当时跟朋友吃过晚饭就来KTV唱歌，正唱得兴起，却听到隔壁包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听的我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我就忍无可忍了，扬言要把隔壁制造恐怖音效的家伙揪出来揍一顿。有朋友劝我冷静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里本来就是掉节操的地方。我拍了拍那老兄的肩说，喂你用错词了。
　　他们能忍，尽管隔壁发出鬼一样的声音，他们还是照旧欢唱个不停。大概内心还是无法做到放任不管，我以上厕所为理由去了隔壁包厢。
　　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小少年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着我。
　　室内灯光迷幻，我关上门，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那个小少年一直惊呆地看着我。
　　“在这里鬼哭狼嚎什么。”
　　空气中充盈着一股酒味，瞥到桌子上倒着的啤酒空瓶，下意识皱皱眉。只听那个小少年一脸慌张地摆摆手，随后胡乱抓起身旁的书包，尴尬地站起来朝我鞠躬。
　　“对不起对不起，我时间到了，这就走，这就走。”
　　敢情他把我当成服务员了吗？他眼瞎了吗？我哪点像服务员了！
　　看着他那副胆小如鼠的怂样，我恨不得踢他一脚。但以大欺小不是我的作风，我只是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看我的眼睛。
　　“你他妈的眼瞎了是不是？把我当服务员了？”
　　小少年被吓得不轻，点头哈腰着一个劲儿的道歉，就差没跪下了。
　　后来还是朋友找到我，把我拖回包厢继续唱歌。那个小少年赶紧夹着尾巴一溜烟的跑了，朋友打趣说上个厕所就来隔壁调戏嫩草了啊。我对他做出一个剐眼的手势说，你眼瞎了哪里看出来我这是调戏。
　　出了KTV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大家也都玩得筋疲力尽，打着哈欠各自回家。
　　那个小少年就坐在路灯下，蚊子在他身边飞舞，皮鞋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显得格外清冷。
　　“喂怎么不回家？”
　　随手在空气中挥了挥，又咕哝了一句坐这里喂蚊子啊。
　　小少年鸟都没鸟我，只是撇过头不看我。
　　我蹲下身看着他，青葱的脸上刻满倔强，身上的T恤又脏又臭，我想起自己在这个尴尬的年纪里也是如此的冲动和不可一世。
　　手不知何时已覆上他的头顶，我叹口气像是自语般的说：“没地方去就先到我家里来吧。”

　　事隔多年再问起阔海当时为何就相信了我时，他总是反问那你又怎么会把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带去家里啊。
　　就是这样，死都不肯说出一些浪漫的话来烘托一下家里平淡的气氛。
　　不过，我爱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