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相思》墨染离落

9、百花妖国

　　“百合？”
　　我细细大量了一番面前这位妙龄女子，通身月白轻纱长裙，外罩一件浅粉轻纱，头上斜斜挽了一枝百合。容貌虽说不上是一等一的出挑，却无端让人觉得格外淡雅宁静。面上也只薄薄添了些脂粉，更使人顾盼生怜。
　　她盈盈递给我们一盏茶“请用。”
　　我和皓轩一一道了谢，又各自报出了自己的名讳，百合也一一记下了。
　　我徐徐饮了口茶，望着百合疑惑道“百合姑娘，这儿……是哪里啊？”百合正欲答话，皓轩先开口道“敢问姑娘，此处可是……百花国？”
　　那百合答了是，我只望向皓轩，他也知我心意，遂道“想来现在说也无妨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上一届的古琴上仙口中所知了一些皮毛：据说，现在的玉帝在年轻时候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无数女子都倾慕得紧。只是在王母铁腕之下无一人敢出手罢了！而当时却有一只花妖胆大妄为，私自勾引了玉帝去，还以毒香迷惑玉帝、操控玉帝、左右天庭刑法，私自放出了那些因作恶多端而被关押的妖魔来，引起仙妖大战。也就是在那一站中，仙界损失惨重，几名大将都命丧于此，逐渐衰颓下去了，不复当年名声。而后来虽然平息了战争，但到底还是伤了多年仙基，而近几年虽然稍稍恢复了一些，但王母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将当年那个花妖囚禁在了一片香花海中，而后又怕有人旧事重提，故将那花妖并整片花海封印在一只幻雪天蚕中的内丹雪魄珠中，又委托当时的古琴上仙将其封印。”
　　皓轩饮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道“如今事隔多年至今，也只知那花妖助了众多花灵渡劫成妖，逐渐衍生出现在的百花国，那只花妖也在郁郁多年后死去，王母也渐渐放宽了心，不再多问了！”
　　百合笑了笑“没错，你倒是很清楚！”
　　旋即神色黯淡了下去“只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默默走至我榻前，对另一榻上的皓轩说“我们第一届花尊碧海青莲殿下……也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只花妖，她……也有不得已的地方！”
　　……
　　天色渐晚，窗外的雪花已经停止了飞扬，屋檐处凝结的冰棱嘀嗒落着水花，映着屋内刚点上的蜡烛火光，折射出一片光彩！
　　百合讲了许久，面色红润起来，我们之间原本还彼此存在的隔膜也在无意识中打破了。渐渐卸下了内心的防备，渐次熟悉起来。
　　百合所讲，我也大致了解了：当初仙界势强，处处打压妖界。于是妖族各部筹备谋划了起来，悉心栽培了一只莲花妖，着力于其，令她美貌多姿，法力高强，又强迫她去勾引玉帝，引得仙妖大战！
　　而这莲妖，也着实是可怜。从小被限制了自由不说，还被调教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情感的冰山美人，只能顺从地听从指令，成功以美貌和毒香将玉帝控制住了。这莲妖许是被玉帝一腔热血所打动，有了放弃的意愿，逐渐给玉帝解了毒，而玉帝清醒过来后还真的被莲妖所打动，双双动了凡心！
　　妖族发现后，暗自将莲妖带回了妖族，恼怒之下施以链刑，用铁链穿过其锁骨，牢牢锁住。并一举发兵，带着奄奄一息的莲妖攻上仙界。玉帝本因莲妖被劫走而兀自伤心，如今乍一见满身血污的莲妖时，心中大怒，发动仙界全部兵力对付妖界。
　　仙界当时势气逼人，本不将妖界放在眼里。无奈妖界一直以莲妖作人质，逼得玉帝处处忍让，节节败退下来。而妖界也趁此机会一举消灭了仙界几个实力高强的仙人。
　　还多亏王母瞧出了端倪，悄悄夺了莲妖回来，玉帝方定下心来，拼尽毕生心力歼灭妖族大军，妖界方落荒而逃。玉帝经此一战也衰颓了下去，昏迷多年。王母便趁此将那莲妖禁闭起来。
　　莲妖无端被禁，又闻得玉帝重伤昏迷不醒，仙妖二界皆损失惨重，日日以泪洗面，自责内疚，也不把那铁链取出，日日忍痛以此为鉴。而后被王母迁移到雪魄珠内后，莲妖一人不免有些寂寞，便渡了自己全部法力将花海中的每一个花灵都渡劫成妖。
　　自己虽法力尽失，却依旧得众人敬重，尊其为花中之尊！
　　莲妖经此一事后心被玉帝融化开来，陷入深深的相思苦海中。为了不让自己国度内的女子们和自己一样，便制成一种奇药，融入流遍百花国的河水中，凡饮下便可产女，不必依靠男人。又定下严厉的法规，规定所有女子不可与外界男子有所来往。随后又管制了国度几年，最终抑郁而终，百花国举国哀鸣，守孝十年。新的花尊上位后更是将碧海青莲的水晶雕像立于百花殿中央，供人凭吊！
　　百合讲完一袭话后，虽激动无比，但面上依然是波澜不惊，一样的从容淡定。我在缅怀之余不由对她多了些好感。
　　皓轩略微沉思了一会儿，方叹了口气，启声问道“那现在的花尊是？”百合忙左右探了探“不许妄论花尊！”说着用腹语传音给我们“现今花尊名金枝玉叶，脾性诡异不定，时喜时怒，你们还是不要招惹得好！”
　　我们也知趣，岔道“那我们如何才能离开这儿？”
　　皓轩疑惑道“我也是第一次进入这雪魄珠，要摸清楚情况可能还需要一段时日。”百合温柔道“何须这般急着离开？既来了，那便安心住下吧！”
　　说着顿了顿，冲皓轩道“只是长风公子还是不要随便出去的好。”皓轩明了，道“既然你们百花国不允许男子进入，我便待着就是。”不知为何，皓轩说这话时，我竟瞥到百合面上微微泛红！
　　正叙着话，忽听门外有些异声。百合急忙化出一道花帘，密密麻麻的花瓣紧紧交织在一起挡在皓轩面前。我微微惊异，百合忙打开了门，一绿衣女子左右向里看了看，问道“花尊听说百合姑娘带了外面的人回来，特命奴婢来瞧瞧。”
　　百合忙招呼我“紫薰！”
　　我忙过去，向那女子道了安。那女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赞道“好个标致的姑娘！”我又道了谢，百合问道“花尊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那女子回过神来“哦！这不明天花尊邀了几位姑娘赴宴吗，花尊特吩咐奴婢来知会姑娘，姑娘既有了客人，不妨也一同带去。”
　　百合忙应了是，又亲自送了她离开，方闭好门阀，收了花帘，苦笑道“看来花尊已经开始注意你们了。”又望了皓轩一眼“幸好她不知道我带了多少个人回来。”皓轩亦是苦笑，我忙道“没事，日后若再有人来，皓轩亦可以自己掩去身影啊。”
　　他轻叹一声“难道你还没发现在这里我们根本无法使出任何法力吗？”
　　我闻言一惊，忙试了试，果觉体内灵力被什么桎梏着，分毫也使不出来。正犹豫间，百合窥见我身上的雪魄珠，道“这不会就是……”我取下珠子“这是雪魄珠，就是它把我们带进来的！”
　　百合笑了笑，只看着我，心中一动，忽想起取冰丝前日在典籍上所见“而论封印法器，非只雪魄珠为首。”笑道“有了，就用它！”
　　百合轻笑，取过珠子，手指轻轻拂过，这珠子立时便嵌在一条流苏上了“幸亏我们百花国的人可不受法力压制，可使法术。”说着将珠子系在皓轩腰带上，我微有不快，但也只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便不以为意。
　　百合双手结印，一道粉光窜出萦绕在珠子周围“如此便可封印住你的气息了。”我方安了心，念及方才之事，又对百合道“对了，明日花尊要我去赴宴，可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百合坐下饮了口茶“也不必过多准备，只一点，对诗书一定要通！”
　　我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还算是擅长，自身喜好不说，单我在云痕峰修炼闲暇之余所阅的书卷便不少，而后来有更着意专研了一番。
　　百合见我面带笑容，便已知晓，又道“我们花尊虽说有些脾性，但对于诗书礼乐之事亦很是在行。每每拉了我与芍药、水仙等一齐作诗起社。”我听了不免有些紧张，几人又叙叙了一些家常后便各自歇下了。
　　皓轩歇在了外间的暖炉上，我与百合寝在里间。她细心地为我打了地龙，又递了个手炉与我。我偎在床角抱着手炉，忙拉了百合“你也别忙活了，快上来暖着。”
　　她径自换了寝衣，缩进被子里来。我们俩的头发都披散开来，有一股冷冽的清香。我俩互相望着，凝神一笑。虽然我们才认识一天，但不知怎的，百合身上总有一股让人抗拒不了的亲和感，无端想要与她来往。
　　榻边的蜡烛逐渐燃尽，我与百合夜话了大半宿，感情迅速升温，她问了我许多外界的事，我也问了她许多百花国的事。她曾说“我最羡慕的就是牛郎和织女那般轰轰烈烈的爱情，即便二人一年只能得见一次，却也是极幸福的。若我得如此，就算魂飞魄散我也不在乎。”
　　闻得‘魂飞魄散’四字，我内心闪过一丝凉意，大觉不祥，忙拿话岔开了。两人又聊了许久方渐渐睡去，第二日天刚明我俩就起身洗漱了。虽没睡多久，但两人都神采奕奕，毫无疲惫之感。
　　百合唤来丫头替我梳洗，自己则去换了一身青色长衫，又唤了个人来替她梳洗。这俩个丫头为我们挽了个极端正的发髻，百合对镜簪上钗环，又在我髻上系了一条紫色丝带束发，又亲自为我插上一支碧玉莲花簪，垂下的流苏摇曳生姿！
　　刚梳洗完毕，皓轩在外间嚷道“扰了这大半夜了刚睡下就又开始了。你们且去吧！”
　　自然，这两个丫头是无法感受到皓轩的存在的。
　　今日日头极好，融去了地上的白雪，微微有些暖意。百合替我披上一件白色大氅在我的浅紫色月影流香上，又递了个平金鸳鸯手炉与我，方一同上了辇轿，朝百花殿行去。
　　轿中，百合问道“你和长风公子……”她欲言又止，我却已明白她的意思，绯红了脸颊，她见状，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微笑，旋即又掩饰了下去。像是做对了什么事一般自得。
　　我不明白，只好扶着头上摇摆的碧莲簪子的流苏……
　　……
　　到了百花殿时，只见殿外金碧辉煌，五位女子分别坐在了一旁的一泓溪水两岸，曲折的溪流九转回环，玎玎作响，尚浮着一层薄冰。每一位女子面前都是一张雕花小几，摆满了几样吃食并一壶百花酒，座下铺着一张鹅羽软垫。
　　而前方，又空着几个座位。我与百合一一问了好后方入了座。我仔细端详了一下无人，据百合昨夜所讲，百花国中花妖数万，而每一种花只一位最出色者方参加平日宴会大事，与花尊亲见，掌一方事物。余者庸辈则成丫头侍婢。
　　而面前一袭蓝衫、面容喜气者绿菊，殷红长裙、容貌俊美者芍药，白色轻纱、清瘦尤怜者水仙，淡黑长袍、冷漠傲然者墨竹，鹅黄纱裙、笑脸相迎者海棠，再加上温柔体贴的百合，被国内民众合称为“香海六美”。此六人因才识美貌出众，常为花尊金枝玉叶座上客。而今日所邀我们一同赴宴亦不过是吟诗作对而已。百合向众人简单说明了一下我的来历、特意省去了皓轩那部分后，众人便高兴地攀谈起来了。
　　正谈话间，远方传来乐声，殿中一条藤蔓横伸出来，直在空中。众人屏息凝神，理好衣裙，正立于中。殿内飘出一架百花制成的秋千，挂在藤蔓上缓缓滑落下来，送来一阵香风。
　　花尊金枝玉叶穿一袭金色长裙端坐于秋千飞扬过来，秋千滑到尽头停止不动，金枝玉叶起身飞下地来，满身金光闪烁，连头饰都是耀目的金器，红脂勾眉，眼影入鬓，一双灵眸颇有威严。红唇微启半露皓齿，容貌惊人，如一杆长枪深深桶入你心中，忘不了那明艳的面容。
　　金枝玉叶甫一落地，六位美人立时屈膝请安，我也忙跟着请安，她也不叫起来。一旁的侍女拿来雪色大氅欲替她披上。却见金枝玉叶手一挥，侍女会意便不再行动，只拿眼觑着我。一旁的百合猛地一把推我起来，我只当是她好意提醒我，取过大氅替她披上。金枝玉叶果然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方命六人入座。
　　我心中更加感激百合，却不曾见到金枝玉叶瞧见我头上碧莲簪子时所露出的一抹嫌恶，旋即又恢复如常。以及百合那不易察觉的一抹笑容。
　　金枝玉叶执着我的手坐到她旁边的小几上，我顺从地谢过入座，金枝玉叶一番大量后笑道“果真是个好俊的姑娘。”
　　说着瞟了一眼百合“听……百合说，你叫紫薰是吧？”我含笑答了是。她越发开怀，命人赏了好多东西去百合房中与我，暗中嘱咐了侍婢什么，我也未作多想。
　　金枝玉叶执起酒杯冲众人道“今日一是为了我们欢宴。二是欢迎紫薰姑娘的到访，本座先干为敬。”
　　我忙与众人起身谢过，饮下酒酿！
　　又叙了会儿闲话，吃了些东西，金枝玉叶道“今日既有紫薰姑娘在场，咱们就不像从前一般联诗对句了，咱们啊，也学学人间文人墨客，来个‘曲水流觞’如何？”众人皆赞法子新奇，便起着哄开社了。
　　我心内也开始盘算起来了。
　　但我却无法听见金枝玉叶与百合心中打得砰砰想的如意算盘！
　　......

作者有话说

　　百合金枝交好紫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