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旧梦》纪墨阡澄

5、四

　　水牢，是天煞教特地为罪大恶极的囚徒打造的。一共九九八十一间。一共九层，一层九间。从第一间开始，每一间都堪比人间炼狱。
　　位居第五层第四十四间的水牢中，关押着一个少年。他双手被吊锁在石柱上，白皙的皮肤即使在经受了不少折磨后依旧不见难看，相反，倒是有了些风霜而更加诱人。听到些许声音，一直低着头的少年抬起头来。眉不画而弯，唇不点而朱。精致的面容能让任何一个女子在他面前自行惭秽。
　　云舒踏下最后一阶台阶，走到他的面前。声音慵懒，带着些沙哑：“黎尧。”黎尧听见，扯起嘴角十分艰难地露出个讽刺而又不屑的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妖女。”听见黎尧骂自己妖女，云舒也不生气，倒是笑眯眯地开口：“若说妖女，只怕不足以形容孤。你呀，当这么说。”说着，装出一副气愤而又恶心嫌弃的样子：“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令人作呕的魔头！”说罢这句话，云舒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你可记得了？下次要这么说。”
　　黎尧呵一声，并不搭理云舒。而云舒倒也不觉得无趣。用吴霜扇挑起其下颌。“你说，你几次三番刺杀孤，意欲为何？若不是看在你这张国色天香的脸上，孤早就将你扔下万毒冢喂孤的小宝贝儿了。”黎尧嗤笑一声，闭上眼，偏过头去，摆明了一副死不搭理的样子。云舒挑挑眉，却是没多么生气。“你不想见孤啊，那好吧，孤这就走，就是。。。孤怕你一个人呆这无聊，特地带了些小朋友来，让它们陪陪你。”说着撮起口来，吹了几声。水底深处，便游出几条扁而长的蛇类生物。不断在黎尧身下穿插游走。“放心好了，孤不会让你死。只不过最近孤实在没什么时间来陪陪你。哦，对了，你的溪溪哥哥最近也不大有时间来陪你了。所以，你和他们可以好好联络联络感情。”云舒眯眯眼笑着，歪着头，花颜上，端的是纯真无邪。
　　黎尧在此已经关了一年之久，比起天煞种种不可言说的刑法，更让人崩溃的是，暗无天日日复一日的孤独。好在，之前有百里溪风，时不时来这里陪他。也只有百里溪风来的那段时间里，黎尧可以从齐腰深的水塘里出来，好好感受身下坚实的土地。
　　云舒和黎尧的矛盾也是要追溯到一年前。顾承陵叛离天煞教，云舒前往帝都。本来云舒是在调笑画影楼挚友慕繁华，却谁知潜伏在画影楼的杀手黎尧误以为云舒在欺男霸女，胡作非为。一时正义感爆棚，竟是不管不顾向云舒挑衅。一开始被抓后，云舒说放了。可谁知，在黎尧得知云舒的真正身份后不但没有惧怕，反而是变本加厉想要刺杀云舒。却不慎伤到了慕繁华。云舒震怒，将其关押在水牢。百里溪风怜其姓名同早逝的大师兄狸邪相似，故而对黎尧多多照顾。
　　可是冒牌货就是冒牌货。云舒垂下眸子。只要她活着一天。百里溪风就不敢公然违抗她。扯扯嘴角。云舒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冷哼一声，拂袖出了水牢。
　　水牢外面，阳光明媚。云舒走在路上，思绪却飘远。
　　一年前，顾承陵借现在潋滟山庄庄主夏墨宸之手，叛逃天煞教。当时，远在千叶雪原的她得知消息后，震怒不已。本欲前往帝都亲手惩戒那个叛徒。却不想在画影楼遇见故人，更是被正义感爆棚的黎尧打扰。更让云舒愤怒的是，花残影，那把向来战无不胜的刀，居然是个痴情种子。求到她座下来的那一刻。云舒就知道，花残影，留不得了
　　想到这些，她就头痛。云舒蹙着眉，素手揉揉额角。道是花残影一心扑向顾承陵，她也不遑多让。夏墨宸。这三个字在她唇齿边滚了滚，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两年年前，云舒初初执掌天煞教，端的是意气风发。以她之手段，谋求天下有何难？先取漠北再向中原进发，一步一步，步步为营。甚至连朝堂，云舒都放了棋子。本以为天下唾手可得，却偏偏遇到了一个劫难。
　　夏墨宸，潋滟山庄庄主。惊才绝艳，年少成名。谋略策划不在云舒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