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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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叶家姐妹，小楼里安静了下来。花满楼此时正在案前重新沏茶，光线穿过冲下的水柱，闪耀着心跳一般的金色，声音在耳中形成回响，清脆，连贯。水汽升腾起来，茶香也随着弥漫开来，这香味，正是陆小凤每次来都会喝得谪仙茶。
环着手靠在墙上，眼光一直追着那抹白，夕阳的光洒在小楼里，在那人周围又添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看着他细腻优雅的动作，陆小凤笑得温柔。当真是佳人如斯，又怎能不让人恋上……
“陆小凤，看什么，我可不是哪家的姑娘。”敏锐如花满楼，怎会感觉不到身后脉脉的目光，只是不愿多想。
“啊？呵呵，我刚刚发现一件事，花满楼你沏茶的姿态，甚是流畅优美，让我都不禁看呆了呢。要是每天都能看到，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陆小凤由衷的赞美。
“陆小凤，你今天的玩笑，总是会开过头。不要用你调笑姑娘家的语气来调笑我。”花满楼听他的话，表情一凛，手上的动作也顿了顿。
“玩笑？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并无调笑之意啊。”陆小凤心中微叹，只是这么随便说说，便如此不自在吗？
花满楼没理会他。自顾自的整理着茶具。
陆小凤的目光仍然锁定在那身影上。想来真是很奇妙，发现自己的感情以后，再看那人，每一眼，都有新的发现，这种感觉，一份美好而甜蜜。
陆小凤的脸上现出一抹复杂的笑，有欣慰，有困惑，也有无奈，也有忧心……眼前的，分明就是个男子，没有似女子般婀娜的身姿，花满楼的身材纤瘦欣长却看起来很结实；没有眼波流转、顾盼生情，只是翩翩有礼，笑得温润。但偏偏——自己就是爱上了这个男子，同是男儿身的花满楼……不爱满园春色，独爱此株幽兰……
片刻，花满楼的动作停了，端过沏好的茶。淡淡一句，“茶好了，坐吧。”
“恩。”走过去坐在对面，伸手接过花满楼递过的茶杯，陆小凤深深地吸一口那股清香，平日里花满楼的身上，也有这样的清幽的香气。他忍不住道：“花满楼，还是你的茶最香，我喜欢。不如把你掳了去，我便可独占这一味。”心里念着，不只是茶，还有泡茶的人。
“陆小凤，想要为你泡一辈子茶的人，也不在少数吧。你要找人寻开心，大可去别处找你那些红颜知己。在我这，喝茶便喝茶，你今天何以如此多话。”陆小凤今天很反常，这是花满楼此时脑中唯一的想法。平时的陆小凤，绝不会对自己说这些听起来暧昧不明的话。
“有吗？兴许是见到两个美女，兴奋了吧。”是了，花满楼怎么会当真……闪烁了话题，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陆小凤低头小小啜一口茶。
“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叶叔叔不明原因的暴毙，她们两个的心情此时一定还未平复，你可不要又做些闯人闺房的事情，被人骂。”果然是这样，见到美女就心痒的陆小凤，怎么可能对我有什么……花满楼没发现自己的语气里，有些小小的惆怅。
“那我不是正好去安慰安慰人家。”陆小凤因为他的话，顿时不是滋味起来。花满楼什么时候管过我那些风流事，今儿个倒是护着那两姐妹了。难道你没发现那个叶琳儿对你有意思？难不成，你对那叶琳儿也有意？一句话没多想便冲出口：“说起来，我看那个满口七哥哥的琳儿姑娘，好像对你很不一般嘛。怎样，你对她呢？”
“陆小凤！她与我少时便相识，情同兄妹，不是你想的那样。”花满楼不知道是为陆小凤的轻挑而生气，还是急于解释他和叶琳儿的关系，话说得很急，声音也高了很多。
花满楼的急于辩解，让陆小凤更加怀疑。平淡如他，鲜少能在他身上看到这样的激动情绪。
花满楼大概也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转过脸去。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茶杯里升腾的水汽，在两人之间缭绕。这样看过去，花满楼的脸，有些朦胧。那样的朦胧给了陆小凤一种错觉，就在案几对面的花满楼，这一刻却离他如此遥远。花满楼，我该怎么做？以为只要累了倦了，总可以来这里听你温温的一句“你来了”，便消了疲倦；以为可以一直喝你亲手泡的谪仙茶，在这睡个四平八稳的觉，忘了外面的麻烦；以为可以一直看到你淡淡的笑，抚琴的姿，暖了心怀。却从没有仔细想过你的想法，你的事。
刚才有意无意的试探，我终于弄清了，花满楼不是陆小凤，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想怎么样都能由着性子来。你是堂堂花家七公子，如你这般优秀的男子，又怎会……若是告诉你我的感情，只会让你徒增烦恼吧。想来也是，你是该喜欢叶琳儿那般的女子，也是该成亲生子，享尽天伦的……我一个浪子，怎能累了你的幸福……
记得你说过我们很有缘，我看搞不好，是孽缘啊……老天还真是喜欢捉弄人，还从没试过短短的几个时辰，心情有如此的起伏。莫非陆小凤第一次在感情上动真格，却注定要无疾而终——
还好你不知道，至少这样，我还可以偶尔来这样看你……
这边，陆小凤的思绪千回百转；那边，花满楼也是一脸若有所思。
陆小凤，你什么都不知道，怎能开这样的玩笑……
犹记得当时初识，虽看不见你的脸，却还是不由自主被你舒服的气息吸引。‘陆小凤你性格比我可爱，凭着想象也知道是会让人觉得很舒服的男子。’从那时起，一直都这么认为，所以喜欢呆在你身边，跟着你到处跑；能有人与我对饮谈心，为帮我不顾性命，又怎能不被吸引。越了解你，越发现不想离开。就算不似你花间游走，我也知道，这心情，早就不止朋友而已……
从来不锁楼门，常备青茶，从不介意你霸占我的床铺，你可知道，一切的一切，只因想与你多呆一些时光而已。凤凰本就应该自由自在展翅高飞于青空之上，又岂会留恋区区小楼……我是知道的，所以只能藏，我一个瞎子，怎能阻了凤凰的翅……
还好你不知道，至少这样，你还会偶尔来这里坐坐……
案几上的茶渐渐凉了，空气中的水汽也已散尽。屋内安静的，只能听到偶尔风拂过花草的沙沙声。
许久……
陆小凤先开口，打破了安静。“花满楼……”他轻唤一声。
“什么？”对方也是轻缓的音。
“……算了，没什么……”陆小凤盯着花满楼片刻，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片刻之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闭了眼。再睁开的时候，眼里已是波澜不惊，刚才的深情，仿佛只是错觉。
“花兄，天色不早了，叶家的事我会帮忙的，明儿个再过来，走了。”
“陆小凤，等……”花满楼起身要追，可哪里还有陆小凤的人影。
好一个花兄……陆小凤，我这里，也开始倦了吗？……
夜渐深，幽暗的小楼之上，传出清冷的琴声。月光倾泻，与蜿蜒的琴声交缠，寒意流转，更添了一分冷冽。
琴声曲折起伏，四散开来，消失于夜色之中。
正如白居易的《夜筝》所写：
“紫袖红弦明月中，自弹自感暗低容。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深情一万重。”
花家客房
“阿姐，花家七哥哥当真像你跟我说的那么出色呢，温文有礼，要是能做我姐夫就好了～”回到房里，叶珂儿拉着叶琳儿的手，说得喜笑颜开。
“珂儿说笑了吧，七哥哥那么出色的男子，怎么会看上我——”叶琳儿轻轻的摸了摸妹妹的头。
“为什么，阿姐这么好，而且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七哥哥的，所以才拒绝了廖大哥啊。”
叶琳儿的目光飘向窗外，若有所思地缓缓说道：“你七哥哥，也许已有了心上人了……”
“啊？是谁啊？有阿姐这么漂亮吗？”
叶琳儿没有回答，摇摇头。
“恩～，我支持阿姐哦～不过那个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也真是厉害呢～虽然有点色色的，但是长得颇是英俊，武功又那么好，这次的事——”
“珂儿！隔墙有耳，不多说了，去洗漱一下，早些休息吧。”
“哦……”叶珂儿嘟嘟嘴，跑开了。
看着跑开的叶珂儿，叶琳儿不禁想，要是阿姐也能像你一样无忧无虑就好了，这些日子单是阿爹暴毙、神杯失窃的事情，就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现在当务之急应是查明真相，赶快找回神杯，我本不应再分神去想七哥哥的事的。只是今天在小楼上所见，实在令人难以释怀。
小楼上圆场，临走前那一笑。认识七哥哥也有日子了，花家七公子，对任何人都温文有礼，在外人看来是颇有大家风范的表现，但这何尝不是与人保持距离，轻易不让人接近。这样的七哥哥却唯独在那个人面前有那么多别样的情绪流露。还有那个陆小凤，怎么看都像是在吃味。难道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再观察一下吧——
不管怎样，喜欢了这么久，我叶琳儿也不会轻易放弃的。这次的事，也算是个机会，有没有你陆小凤，我也要试着争取。
城内酒肆
“老板，再来两壶酒！”酒肆的一角，某人面前的桌子上已然排了不少酒壶。
“不用拿酒壶了，直接拿两坛酒来！”来人挥手示意小二，便向角落那桌走过去。
“是，就来，不过那位客官已经这么喝了两三个时辰了，没关系吗？”
“放心，死不了。”来者正是司空摘星。“陆小鸡，今天怎么酒兴这么高，也不叫上我一起。
陆小凤抬头，看清了眼前的人。“诶？这不是司空兄，还真是巧啊，一天里撞见你两次，还都是不请自来。刚好，来来，陪我喝酒。”伸手招呼司空摘星坐下，再无话，只是将手中的酒，悉数饮尽。
司空摘星看着陆小凤，不免皱眉。陆小凤是爱喝酒，但平日里都是小口小口连品带喝，像今天这样一杯一杯的灌，有问题——难道和花满楼有关？“陆小凤，你之前去了百花楼是不是？”
“百花楼，花满心时亦满楼。的确是个好地方……”陆小凤盯着手中的酒杯，眼光闪烁不定。
给自己也倒上一杯，司空摘星缓缓的开了口，“陆小凤，发现了是不是，你对花满楼——”
“死猴精！”陆小凤阻止了司空摘星继续说下去。“你也算是天下第一神偷了，应该也有碰到过十分心仪，但是想偷却又绝不能偷的东西吧。”仰头又是一杯。“这世上很多事情，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只是需要些时间去接受而已。”
陆小凤这么一说，司空摘星就全明了了。世上总有不能随心所欲的事。爱情，便是其中一种。而陆小凤的爱情，就更是如此了。谁叫他爱上的，偏偏就是那个人。陆小凤自己都这么说了，他这个旁人又能说什么。
“好，我今天就陪你陆小鸡一起喝，咱们不醉不归！”
“哈哈哈哈——偶尔能醉一次也不错。死猴精，喝不醉，你可要去挖蚯蚓。来，喝！”
“看谁笑到最后了，还不知道会是谁挖呢，干！”
……
秋夜沉，凉了的，又岂只这晚风……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