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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少年事4 ...

  •   今年的冬日格外寒冷,雪沫子一阵猛似一阵,像似要刮掉人一层脸皮般来势汹汹。
      就在这凛冽的冬日,清晨,连公鸡都缩在窝里打盹的时候,却有个人影蹲在一处空地洗着什么东西。
      这人洗得尤为卖力,身上的热气遇冷,凝成白雾打着璇儿地冒起来。

      “小混蛋大清早的你洗什么吶?”人影背后突然传来叶沉的声音。
      陵柯被这声音吓得一趔趄,差点栽进木桶里,他慌慌张张地想遮掩手上的衣服,又想把它塞进木桶藏到身后,一用力便把布料撕成好几截。
      陵柯臊红了脸,别别扭扭地把布料往桶里一扔,抬起头来,咧着嘴,眉角上还沾着些许皂角的泡沫,“师兄。。。。。”

      面前并不是他的师兄。
      叶容顶着一张无机质冰块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不洗了?”
      还是叶沉的声音。
      陵柯愣了两秒,从恍然大悟转成勃然大怒。
      他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拽住叶容的领子,准备狠狠揍叶容一顿,让他深刻感受一下师兄弟之间浓浓的武学情谊。

      叶容是非常不经打的,尤其不经陵柯打。
      自从四年前叶容开始往琴棋书画,星卜卦相,易容换声这种江湖多面体神棍方向发展之后,他在剑术方面的造诣便越发平平。
      但这并没有什么,叶容完全可以从智商一道上碾压陵柯。

      叶容施施然地端着一张正经的冷脸,淡定一指,问似脱了缰的大狗一般炸毛的陵柯,“桶里放的什么?”
      大狗愣了几瞬,这才想起被他猛力洗破的衣物,别扭地又拐回去,色厉内荏地说:“你别管!”
      叶容端着一张冰霜雪面,有力地啧啧了两声,眼神往那几片可怜的布料上划拉两道,不意外地看见两坨扭捏的红云不情不愿地飞上了陵柯的两颊,且有越变越红的趋势。
      “你你你笑个屁!”陵柯顶着一张猴屁股脸铿锵有力地骂道,“大大大早上的,我洗洗洗个亵裤怎么了?就跟你没洗过似的。”
      “从从从十三岁一路洗到十六岁,”叶容轻嘲道,“少年人的精力就是这么地充沛旺盛。”
      陵柯涨红了脸,像是血液要冲破脸皮开出花来,一边心想,感情跟你不是十六岁一样。

      过了半响,红晕稍退。陵柯突然问:“你装作师兄的声音,是专门来吓我?”
      叶容心想哪能啊,是来试探你的,面上却嘲讽地给了他一个冷笑:“师兄不在,我监督监督你。”

      叶沉不知道洗衣房里的小事,因为此时他不在自己院子里。
      本来他是在的,但半夜的时候被叫走了。
      被叫走去救场。

      “叶沉?叶沉安在啊?!上来与我一饮!”
      叶晖把邀人喝酒说得和邀战一样。
      他在这数九寒冬的夜里大敞着衣襟,若不是有内力护体,恐怕马上就要被冻得面色青白。叶晖一只手里提着一壶酒,一脚踩在屋檐尖上,一把重剑指着遥遥天边寒月。
      造型摆得十分开阔。
      屋顶上一个硕大的破洞同样很开阔。

      ‘他这是在仿魏晋名士?一把年纪了玩风流不羁?’叶沉有点头痛地想。
      一个藏剑小弟子正略带紧张地向叶沉报告经过。
      叶沉摁摁眉心。半夜被拖起来处理这种奇怪的醉鬼,如果不是他涵养好,此时便要飞上屋檐和叶晖决斗。

      “二叔,”他无奈地对叶晖道:“我们下来喝如何?”
      叶晖举着酒壶看他一眼,眼神透亮,让叶沉觉得他只是在装醉。
      但平日里言行沉稳,严谨恭顺的叶晖如此放浪形骸,就算是装醉也委实有点豁出去了。
      “叶沉,上来。”叶晖催促道。
      于是叶沉顶着小弟子‘师兄你也一起陪着胡闹?!’的惊诧眼神飞上了屋檐。

      叶沉上来后,叶晖反而不说话了,把那开阔的造型撤了下来,只静静喝酒。
      “二叔,”叶沉开口,“屋顶上被您一剑戳出来的洞,明天您自己补。”
      叶晖装作没听到。
      “二庄主要以身作则。”叶沉继续说。
      叶晖闷头喝酒。
      “庄主今日与我来信,后日可归。”
      叶晖:。。。。。。
      叶晖:“补补补。”
      叶沉露出一丝纯良的微笑。
      叶晖看到他的笑有点牙疼,自从带着叶沉开始打理藏剑家业后,每次叶沉这么笑,叶晖都有些冷飕飕的。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叶晖在心里哀叹。

      叶沉的起床气稍微消散了一些,于是用内力融开一片冰雪,在屋檐上就这么躺了下来。
      “二叔大半夜的找我品雪论道吗?”叶沉问道。
      “没那么风雅,不过是心血来潮,找人饮酒罢了。”叶晖答。
      叶沉心想‘哦?屋顶上那个洞大概也是心血来潮?’
      但他没说出来,只是接过酒杯,浅浅地酌了一口。翠酒红唇,端得是一副风流好儿郎的模样。
      可惜这番好景色无人欣赏。

      叶晖忙着给自己一杯杯灌酒,过了一会又大发诗兴,摇头晃脑地唱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叶晖将这四句来来回回唱了几遍,每遍都不是同一个调子。接着他又换成了诗经,只唱头两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唱完后,他摇着空空的酒壶,怅然叹道:“二叔老了,再过几年,就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了。”
      叶沉没开口。
      “知天命啊知天命。”叶晖又悠然叹气,他又转向叶沉,用一种凄苦的语气问道“难道你不应该安慰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叶沉再次摁摁眉心,觉得肌肉抽搐得有些厉害,“二叔您喝醉了。”
      “我没醉。”一个醉鬼总是不会承认自己喝醉的。
      叶沉并不想在一个破了洞的屋顶上和一个将醉未醉的酒鬼争论喝没喝醉的问题,他直接了当地把叶晖拖进了侧面的院子,接着又半强迫地给他灌了一碗醒酒安神汤。

      “曲云。”
      叶沉离开院子的时候听见叶晖的喃喃自语。

      第二天天气变得晴朗了起来,叶晖院子里的修补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填砖抹泥加瓦都是二庄主叶晖一个人。
      陵柯则跟着负责采买的小弟子,溜出山庄准备去买一堆新亵裤回来。

      叶沉一觉睡到中午,醒来以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陵柯,倒是看见叶容坐在院子里吃馒头。
      叶沉被叶晖闹了一晚上,又睡了一上午,正是饿的时候。掰开一个馒头,发现里面居然是桂花馅的。
      “王大娘的新花样?”叶沉有点惊讶。
      叶容在叶沉面前总是非常正经且乖巧的,他无辜地眨眨眼,用面无表情的五官诡异地卖了一个萌,对叶沉说“不是的,是一位道长赠予我的。”
      “道长?”叶沉觉得莫名有点熟悉。“白发,蓝衣,卖包子?”
      叶容点点头,又纠正道:“白发,蓝衣,卖馒头。”
      “很好,”叶沉笑得正直而又明朗,“倒是正好被我撞上了。”

      陵柯这个时候正好搂着一包亵衣进来,看到叶沉这个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情不自禁地一哆嗦,带着一堆亵衣他也不敢扑到师兄身上蹭来蹭去,于是像一只夹着尾巴的小土狗从墙角悄悄地溜走了。

      而藏剑山庄之外,身材高大的蓝衣道长正慢吞吞地收拾着馒头摊子,馒头摊旁边的巷子里,东倒西歪躺着几个混混模样的凶恶男人。“哎呀呀,”他的调子也是慢吞吞的,“卖馒头,很便宜的,馒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少年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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