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之钟情至此》巫中言

40、第四十章 墓室

　　第四十章墓室
　　漆黑的墓室阴冷可怖，宋玉致想逃，却又无处可逃。她没有长生决护体，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她唯有死抓住身边的人，并用尽可能凶狠的语气威胁他：“你要是再敢吓我，我出去就放蛊咬死你！”
　　她一路追着寇仲来了这里，本想劝他等做完法事再来取刀，却反被他强拉着一起进来了。更可恨的是，他还欺负她胆小，在一旁怪声怪气地吓唬人。
　　寇仲笑她胆小，她又不服气，非要挽回自己的颜面：“你知不知道，李靖李将军都夸我，说我连蛊虫都不怕，夸我有胆识，是女中英杰！”
　　“英杰……”寇仲在黑暗中翻了个她看不见的白眼，“李靖这马屁也拍得太过了！”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伸手就要去打他，被他制止住，“按理说，李靖是李唐重将，你爹又被朝廷打压，他能放下身段对你说好话，倒也稀奇。”
　　她不喜欢他这种猜忌人心的语气，不满道：“李将军是好人，他对我爹和我哥都很客气！前几天离开岭南的时候还说，下次他再来，要带他夫人来见我呢！”
　　寇仲知道她看谁的都是好人，懒得和她争辩，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很是认真，不禁想逗逗她。他安静了会儿，等宋玉致摸黑拉着他的手摇晃，问他怎么了，他便猛地一拍她肩膀，大喝一声：“哈！”
　　她吓得尖叫，抱头蹲在地上。待到反应过来被捉弄了，立刻气愤地起身，威胁道：“你等着，等我出去，我一定放蛊咬死你！”
　　寇仲凭借长生诀在黑暗中行动自如，继续拉着她往墓室深处走去，边走边哈哈地笑：“不用等你出去放蛊，你师兄说，这墓里就有。”
　　宋玉致眼前一片漆黑，要不是有他缓步带路，她是寸步不敢行的。她心里一阵发虚，也忘了骂他了，赶忙劝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我学术不精，要是真遇到什么难缠的东西，我都自身难保，更不要说帮你了。”
　　“倒还真是你师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寇仲轻哼一声，将她的手攥得更紧，“放心，那是你师兄为了不让我取刀，编来唬人的！还有秀宁，他们合伙算计我。”
　　宋玉致气得一跺脚，站定不走了：“胡说，我师兄才不是这样的人！秀宁姐也不是！”
　　“你师兄当然是好人了，不然怎么会一边为了双龙帮丰厚的聘金为我做事，一边又算计我呢？”讥讽的语气。
　　她气不过，张嘴就要反驳。
　　寇仲不耐烦地打断她还没出口的话：“好了好了，我不和你争，你师兄是好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行了吧？”就像平时一样，一有冲突，他总是顺着她不和她吵。尽管她听说的是，他以前总喜欢跟自己对着干，他们经常吵嘴。
　　宋玉致知道此时他是顺着自己的，也知道他是在说反话，她不依不饶地拽着不让他继续走：“不行！你给我说清楚，你凭什么怀疑我师兄和秀宁姐算计你？！”
　　寇仲站定，望着她愤愤的表情，一句话也不说。
　　黑暗中一片沉寂，静到可怕，若不是还有一只温热的手握着她，她几乎要觉得这阴冷的墓室中，只有她一个活人。
　　忽然之间，那只手松开了她。难以言喻的恐慌霎时击中她的心头，她划动双手在身边胡乱地摸，“喂，喂！你在哪儿？寇仲！”
　　终于，在她害怕得快要喊出声时，她抓到了他的衣襟。寇仲顺势一把拉过她，黑暗中，他不发一言，就这样吻上了她。
　　她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唇上的蹂躏，他粗暴的动作，乃至低沉的呼吸，都让她感到陌生。
　　她一直觉得他像无赖，成天吊儿郎当的混混模样，却从未想到他会这样欺辱自己。难言的羞辱感让她从震惊中回神，她奋力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开。他扼住她的喉咙，迫使她扬起脖子，毫无怜惜地欺辱她的薄唇。
　　原来，比起黑暗，比起孤身一人，这才是最可怕的，心中一个念头闪现，让她更加抑制不住地发抖。
　　她的哭声被堵住，化作呜咽，含糊地问道：“你……你是谁？”
　　寇仲动作一滞，被她挣脱开去。借着夜视的双眼，他看到她眼中的惊恐与泪水，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被心中的那片柔软触动：“你都不记得了……”
　　听到声音确定是寇仲后，宋玉致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你……死人头，混蛋！你刚才是不是被鬼附身了，我都说了这种地方不要随便进来，我要出去，你快点带我出去！”
　　寇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平静地拉起她，缓步朝墓室深处走。听语气，又变作了平日的无赖模样：“都说了不跟你吵了嘛，你非不放过我，下次再这样我还堵你的嘴！”
　　她噤声，想再骂，犹豫后还是忍了下去。宋家财厚，此墓规模实在不小，光一条甬道他们就走了许久。
　　宋玉致没找他算账，也没要求他带自己出去，但他竟然还拉着自己往墓室深处走，实在是让人平静不下来。她准备了一大堆不应该继续走的理由，却没出口就被打断。
　　“荆山还记得吧？这里像不像那个山洞？”
　　那是一次相当不愉快的经历，她当然记得，但此时的处境让她根本没心思想其他：“放开我，你要走你去，我要出去！”
　　寇仲不松手，硬拉着她继续走：“那时候我也不记得你。”
　　她一怔，忘了冲他发难。
　　“在我不记得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围着你转了，怎么换做你不记得我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呢？”他无奈的语气带着些调笑意味，她甚至都能想象的出来他脸上痞子般的神情，“你看，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对你多真心啊，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说正经事时都不着调的寇仲，才像她所知道的寇仲，她无法把刚才那样粗暴待她的人和此时说话的人联系起来，他们就好似是两个人。想到这里，她更觉得墓中阴森寒冷，仿佛下一刻自己也要被附身了。于是，她奋力拖着寇仲往回路上走。
　　一个大男人哪是她能拽得动的，寇仲随手一捞就揽过她的腰，干脆抱起她往墓室中心走去。
　　“记不记得上次在山洞，我也是这样抱着你逃命？”他语调轻快地聊起了在荆山的时候。
　　宋玉致满目漆黑，唯有身边一人可以依靠，恍惚想起，在山洞那日，他们被毒虫追赶时，他坚实的臂膀搂着自己，他的心跳响在耳边。一个古怪的想法驱使着她安静下来，温顺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低声说：“你说这里的鬼吃不吃人？”
　　无论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宋家小姐都是这么胆小。寇仲不由得轻笑出声：“有我在，要吃也是先吃我。”
　　她哼了一声：“就你这一身臭皮厚肉，得把鬼噎死吧？噎死最好，我就有机会逃了。”
　　寇仲煞有介事地说：“你笨啊，鬼不都是死的么，还能再死一次吗？”
　　她一拳捶在他胸口，发泄自己的不满。
　　“那日，你在山洞发病，我还差点毁你容呢！”
　　说起这个她更来气，“你还好意思说！”
　　“现在想想真是惊险，我差点就把你体内的续命蛊……”他一顿，语气柔了下来，“还疼吗？”
　　宋玉致被问得一愣，心头涌上酸楚，她想到了阎息，她那总是守在她床前的师兄，也会问她：“小玉，还疼吗？”在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阎息就像她的兄长，也像她的父亲，他是唯一关心她的人，而如今，又有了另一人以另一种身份关心着她。让她不得不细想，以前的自己，究竟是如何看待阎息。如今的自己，又是如何看待寇仲。
　　若没有体内的续命蛊，或者她根本就不知道续命蛊的凶险，她曾经也想过，嫁给阎息，挺好的。
　　她忽地想起了什么，问寇仲：“我爹说要我们下个月成亲，你知道么？”
　　尽管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听得出他的得意：“我知道啊，你爹都比你懂事，知道我这么好的女婿万里无一，不能错过！”
　　黑暗的环境为她摒去一切干扰，反倒让她心思透亮起来，她想了想，问了一个从未问过的问题：“寇仲，你为什么愿意娶我？”
　　她听到了一声轻叹，再无答案。
　　正在她还要追问时，冰冷的语调响起：“我都没问你为什么要嫁我，你还想怎么样？”
　　她心头一惊，手心也出了汗，方才那股陌生的感觉陡然间将她包围，这阴森的陵墓再次让她害怕起来。
　　寇仲的语气却是一变，一惊一乍道：“哎呀快看！前面有光！”然后加快了脚步，朝光亮处走去。她静静在他怀中，环着他的脖子一言不发。她想，听来的往事总归是听来的，自己还是不了解他，究竟什么样的寇仲才是真的他。无赖一样甩不掉，让人生气的他，还是语气冰冷动作粗暴，让人害怕的他。
　　奇怪的是，无论李秀宁还是宋缺宋师道，都没人跟她说过，他是这样一个脾性怪异，性格多变的人。
　　眼前光亮逐渐明朗，不一会儿，他们已经来到了墓室中心。宋家小姐的陵墓自然狠下了功夫，墓中处处有机关，他们所到之处火把自行燃起，照的一片亮堂。
　　寇仲放下宋玉致，舒展腰身道：“到了。”
　　宋缺早将墓中设计告诉了寇仲，他们一路避开了甬道中防盗墓的机关，到了主墓室，寇仲也是先关了机关，才走向墓室中心。
　　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宋家小姐的棺椁。宋玉致想到那里面躺的本该是自己，心情复杂之余不由觉得渗得慌。
　　寇仲大步走上前，没等宋玉致阻止的话语出口，他已发力出掌，轰然间震裂了棺椁。
　　宋玉致根本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连忙冲上前去拦他，却为时已晚。
　　整个墓室似乎都在震，棺椁碎裂开来，寇仲随手又是一击，棺椁中的棺材也碎了，棺盖塌陷。寇仲上前，一手击穿棺盖探入棺中，猛地取出了自己的东西。
　　宋玉致震惊地看着他手中熠熠闪光的弯刀，先前想好的鞠躬拜一拜，说说好话赔不是的礼节都没用上，他竟就这样取出了井中月！
　　他在乎的只是井中月，墓中那个不知姓名，死无全尸的可怜女子甚至不值得他的一丝怜悯。宋玉致呆愣在原地，莫名地想起了听说过的董淑妮，寇仲一直庆幸她的死去，甚至在她死后仍嘲讽她的身世。
　　宋玉致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害怕。她知道寇仲对自己好，一直都知道。可她今天才发现，他对那些他不在乎的人，是那样绝情。棺中的女子，于他而言仿若蝼蚁，他一掌击下，震碎了棺木，或许也震碎了里面的尸骨。
　　她将视线从棺木碎片移开，缓缓投向寇仲。
　　此时，他正垂头仔细看着自己的宝贝，刀面反射的寒光照在他脸上，照亮他兴奋异常的神情。
　　一个抬头，他们的视线相遇。她浑身一僵，看到他露出了一个意味莫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