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之钟情至此》巫中言

36、第三十六章 暂别

　　梁进乃沙场战将，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坐船。但到了终于可以不用坐船的时候，他却高兴不起来。他心中有疑虑，却又无处说，或者，不敢说。
　　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硬要藏住心事，必会露出端倪。
　　扬州码头边，一行人分别之际，李秀宁最先看出了他的不妥。只是中间隔着寇仲，她无法上前问询。
　　寇仲拍拍梁进的肩膀，笑道：“回去告诉陈锋，我会尽快赶回去。在我回去之前，你们莫要再和行之起冲突了。”
　　梁进慎重地点了点头，视线落在李秀宁身旁的宋玉致身上，说：“望少帅早日带宋小姐回洛阳。”
　　寇仲笑着，一拳头捶在他胸口。
　　梁进顺势往后一仰，目光正巧和寇仲身后的李秀宁对上。他脸上的笑容一僵，寇仲没有察觉，已经去和徐子陵道别了。
　　梁进略一迟疑，还是朝李秀宁走去。
　　“这一路，就烦请公主好生照顾少……”李秀宁蓦地皱起眉头，他当即反应过来，打哈哈笑道，“烦请公主好生照顾宋小姐！”
　　宋玉致就站在李秀宁身旁，她的另一边是阎息，梁进权当没看到他，对宋玉致道：“这是去岭南，又不是别的地方，宋小姐不必紧张！”
　　她呆愣着，似乎没有听到身边还有人在和她说话。
　　李秀宁柔声道：“玉致，你和阎先生先上船去。”
　　她这才回神，由阎息带着上船去了。梁进本想阻止，却被李秀宁拦下。
　　“梁将军，寇仲都没说什么，你就不要为难阎先生了吧。”李秀宁回头看去，确定宋玉致和阎息已经上了船，才回过头来，“梁将军，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她的聪敏让梁进一阵窘迫，颇感不好意思：“啊？哦……没事儿，我就是……就是想请公主照顾少帅，他昏迷了那么久，虽说醒来就恢复了记忆，但我担心他身体还没调理……”
　　“寇仲醒来后，行事比以前古怪了。”
　　“什么？”梁进一惊。
　　李秀宁认真道：“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梁进挠挠头：“古怪倒没有，就是比以前大度了许多。”
　　“他说，只有阎先生才能救玉致，所以一定要他同行。”李秀宁缓缓道，“我不知道他们之前是否相处和睦，但自从他醒来后，两人的确是一次冲突都没有过。”
　　梁进赞同地点头：“公主心细，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的。”
　　李秀宁摇头，却什么也没说，让他弄不明白她为什么摇头。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不远处还在道别的三人。
　　寇仲和徐子陵紧紧抱在一起，师妃暄神色淡淡，也被寇仲硬拉着，三人抱作一团。
　　师妃暄面色不改，倒是徐子陵忙推开他们：“别闹了，寇仲。”
　　寇仲撇撇嘴，直接把师妃暄推向他：“一个道姑一个道长，你们真是太无趣了！快走快走，再和你们待下去我都要急出病了！”
　　徐子陵扶住师妃暄，又气又想笑：“管好你自己吧，淫$魔！”
　　寇仲不服气了：“哎呀呀，我是淫$魔？那我至少也淫$得$坦荡！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睡着的时候都抱着我不放，还一直说，师姑娘，不要走，不要……”
　　徐子陵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却还是晚了。他郑重的拿开捂在嘴上的那只手，指着徐子陵道：“你打光棍不要紧，不要耽误了人家嘛！”
　　师妃暄笑着摇头，徐子陵也直叹气：“肤浅，淫$荡，跟你说不清楚！”
　　“‘肤浅’还好，但‘淫$荡’的确不太好说清楚，我不怪你。”
　　徐子陵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干脆不说了。
　　寇仲笑嘻嘻地还打算怂恿几句，忽闻船上传来一声惊呼。岸上众人皆回头，入眼的除了几名守卫，就只有船头抱在一起的两人。
　　宋玉致跌在阎息的臂弯里，阎息焦急的声音传来：“小玉，你怎么了？”
　　李秀宁离登船口最近，最先奔上前去，接着是寇仲，其他人紧随其后，众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悬了起来。
　　宋玉致从阎息怀里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短暂相触，她就猛地推开了阎息。再一回头，看到身边多了这么多人，顿时吓了一跳。
　　“甲板上有水渍，我脚滑，师兄，我……”她对自己刚才的举措感到后悔，愧疚地朝阎息走近，尽管他已经因为她的推拒而愣在了原地。
　　寇仲一把拉住她，从头到脚地打量：“摔疼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惊觉过来，收回投向阎息的关切目光，对寇仲摇头，竭力表现得自己很好。寇仲并没有放心，不停念叨着该带上阎君一起去岭南。
　　他一开始也的确这么打算的，可阎君怎么也不愿离开扬州，就连给李秀宁治眼睛也只施了几回针，然后一口气开了三个月的药，对于宋玉致的病情，他说得很少，做得更少。
　　梁进见寇仲焦急模样，当即道：“少帅，我现在去把他绑来！”
　　没等寇仲发话，李秀宁就开口道：“此时阎老前辈怕是已经离开扬州了，你找不到的。”
　　梁进看看她，在看看寇仲，最后看向阎息，阎息朝他轻轻一点头，他顿时没了办法。寇仲沉默了会儿，突然踹了徐子陵一脚：“你这几年不是学了点医术么？给看看！”
　　“这时候想起我了。”徐子陵蔑他一眼，转而对宋玉致轻声道，“外面热，我们进去船舱里吧。”
　　“秀宁姐……”宋玉致怯怯地拉拉李秀宁的袖子，除了阎息，她对所有人都感觉很陌生，但或许是因为同为女子，又或许只是单纯的一种直觉，她总愿意与她亲近。
　　李秀宁安慰一笑，带她朝船舱走去：“没事的，我陪着你。”
　　船舱里一片安静，徐子陵的指尖轻触宋玉致细腻的手腕，轻皱的眉头舒展了些：“是少帅大惊小怪了，你除了身子虚弱些，并无大碍。至少，没摔出什么毛病。”
　　最后一句话，他是刻意地对寇仲说的。
　　寇仲松了口气，李秀宁松了口气，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可徐子陵的话并没有说完，他宽厚温热的手掌轻轻拍在宋玉致的手背，最后握住了那只还在发抖的玉手：“我记得你以前常跟我和寇仲说岭南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还说不管是扬州还是洛阳，甚至长安，都比不上岭南的好。”
　　宋玉致不知所以，呆呆地望着他。其他人也没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
　　只听他柔声安慰道：“玉致，岭南很好的，不要害怕。”
　　宋玉致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忽地觉得他仿佛不那么陌生了。早在客栈的时候，她就见过他，那时候她还盘算着怎么解救寇仲，好让他陪自己去岭南。她并未多留意徐子陵，哪怕后来被告知他们是旧识，她看他，依然是陌生的。
　　可此时此刻，他察觉到了她的害怕，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他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还说：“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更应该多休息。”
　　昨夜，想到未知的家乡，还有家中连模样都不知道的亲人，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她木讷地点头：“知道了。”
　　李秀宁也没有想到，她沉浸在找回她的喜悦中，还有寇仲恢复记忆和其他许多事，以致于竟忽略了她的不安。如今，却是被徐子陵道破。
　　李秀宁苦笑，记忆中，那个爱笑的小姑娘喜欢跟着她跑前跑后，明明胆小却总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有了心事也总藏着，不告诉她，就像……就像当初那句“同偕到老”。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寇仲。
　　此时，寇仲瞪着徐子陵和宋玉致握在一起的手愣神，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拍开徐子陵的手：“一边儿去！你这淫$魔，师姑娘还在呢！”
　　“你自己让我给她看看的！”徐子陵鄙视地瞪他一眼：“我可是要去洛阳的，现在反倒上了你们去岭南的船，是因为谁？”
　　寇仲吃瘪，憋了会儿忽然就炸了：“那你倒是下去啊，我们要开船了！”
　　梁进站在两人中间左看右看，不明白岸边“深情款款”的道别，到了船上怎么就演变成了这样。他想起来了，不就看个病么，这船上又不是只有一个人懂医术。
　　梁进侧目，看到了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阎息，愣了一瞬，最后还是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