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之钟情至此》巫中言

19、第十九章 顽劣

　　都说扬州风光好，可惜他们没有赶到最好的时候。
　　窗外桃花落尽，李秀宁望着桃树的桠杈，心中明白，其实最好的时候，他们早在几年前都错过了，或者说，只有她错过了。而可笑的是，她为了李家放弃寇仲，在他们注定错过之后，却又只有她留住了那段过去。她倒宁愿自己是那个忘却一切的人，哪怕是像冷宫中的董淑妮，也好过她现在。
　　“秀宁……”身后传来有人叫她的声音。
　　她回头，是徐子陵。那一声秀宁，让她有些失神。
　　双龙，双龙，说到底，他们两人还是有些像的。眼前的这人和寇仲一样，她与他们同时相识，后来，寇仲成了她一生的遗憾，而徐子陵，如今的她不知该以一种怎样的方式与他相处。
　　她和徐子陵是有相交之谊的，他们是朋友。可她也嫉恨他，双龙，双龙，玄武门下，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人。她不怪他，她只是觉得不甘。
　　她往徐子陵身后看去，师妃暄一袭白衣，静静站在那里，见她在看自己，略一颔首，谦逊却绝不卑微。就是这样一对神仙眷侣，让她钦羡之余，却又嫉妒。
　　她转而再次看向徐子陵：“子陵，你找我有事？”
　　徐子陵似是有迟疑，踌躇片刻才道：“秀宁，你不觉得我逼迫仲少想起过去一事太过鲁莽了么？”
　　她沉默，想点头，却又摇头道：“你才是他的亲人，此事你自有道理，我信得过你。”
　　她没有说的是，她的确认为他行事鲁莽，可让她阻止寇仲记起过去，她做不到。
　　“谢谢你信得过我。经妃暄一番劝导，我也知道自己确实鲁莽了。”徐子陵感激道，“可是，秀宁，有件事，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说……”
　　她的眼神变得疑惑，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信任我，可我要说的，是毫无证据的事情。只是我的推测，不，不是推测，是梦……像梦一般的幻觉，又或者是……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解释。”徐子陵不清不楚地说道，“秀宁，你可知和氏璧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她蹙眉，不解道：“我知道，和氏璧所蕴含的能量巨大，知古通今识未来，只是，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事？”
　　徐子陵转头与师妃暄相视一眼，得到师妃暄的点头鼓舞后他才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你……”
　　“什么？”她看得出他的为难，但心中疑惑还是驱使她追问道。
　　“我不确定，和氏璧已毁，我不知道自己看见的算是什么。我看到仲少他竟，他竟向你出手。”徐子陵语气小心，缓缓道，“秀宁，我不愿相信自己所见，可是……”
　　“可是你害怕自己看到的就是将来会发生的事，因为若是寇仲魔性发作的话，谁都有可能攻击。”她替他接着说下去。
　　徐子陵一时无言，此时师妃暄才向他们二人走近一步说道：“这只是猜测之一，子陵体内有和氏璧的能量，再加上他一心向道，至善能量在他体内发挥最大潜能确有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也许那只是他对寇仲之事思虑过多，他一直担心寇仲魔性发作，所以产生了幻觉。”
　　三人迎来了一阵颇为漫长的沉默。
　　李秀宁首先开口，她的沉静一如既往，问徐子陵：“你是什么时候预见了，或者产生了幻觉？”
　　徐子陵见她还能如此冷静地详问，愣了一瞬，说：“就在我们找到仲少后，我和梁进在客栈外制住他时。”顿了顿，他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够详细，补充道，“几乎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梁进从他身后以绳索束缚他之前，他正要向我出手，我就是那时候看到的。”
　　李秀宁接着分析道：“所以，你才会说要单独和他谈谈，却直接向他动了手。”
　　徐子陵点头。
　　“你想让他记起过去，一来是怕他真的像一个涉世未深的顽童那样不受控制，二来是怕他不记得我，以后会对我出手，你几乎认定了他会发作。”
　　她说的都是徐子陵想的，他说：“是，我当时太慌乱了，我心想只要他能恢复记忆，记起你，那么他伤害你的可能就小许多，甚至你还可以安抚他。就算发作起来，我们克制住他的可能性也大些。”
　　李秀宁的嘴角牵起一个看似冷笑的表情，眉眼间全是无奈与悲伤：“可你还是承认自己鲁莽了。”
　　徐子陵因她这一句话感到些许无措，他觉得她似乎对最坏的可能性都不在乎了，“我承认在此事上我欠缺考虑，可事关仲少，我真的很难以平常心对待。好在有妃暄，她总能让我平静下来。她说得对，事情可能性不止一个，可能真的是我近来忧虑过了头，仲少那时又对我拳掌相向，我出现了幻觉也说不定。”
　　李秀宁看了一眼师妃暄，她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师姑娘的确思量周全。”
　　徐子陵感慨道：“这一路来多亏了妃暄，在我仅凭一厢情愿认为仲少不会出事时，是她提醒我不可掉以轻心，而在我担心过头时，又是她开解我，幸好有她在，她是我的良师益友。”
　　李秀宁眯起双眼，眼前不甚清晰，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徐子陵看师妃暄的眼神。她笑道：“你们这对神仙眷侣倒真是羡煞了旁人。”
　　徐子陵并没有被她这句刻意的话转移注意力，安慰地说：“你不用太担心，我想仲少是不会伤害你的，无论现在还是以后。”
　　李秀宁似乎并不在意，她说：“我并不乐观，却也不悲观，该来的总会来。说到底，只要他体内的魔性不发作，记忆恢不恢复都不重要。”
　　徐子陵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寻常，低声问询：“秀宁，你想让他记起来么？”
　　她没有回答，目光停留在徐子陵和师妃暄二人身上，最后说道：“我想，我只是不甘自己一人承受。”
　　徐子陵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人打断。
　　寇仲咋咋呼呼地朝他们三人冲过来，身后跟着追他的梁进，两人一个叫嚷着“烦不烦，别跟着我！”一个重复着“寇帮主，少帅！你听我说！”
　　等跑到三人跟前了，两人又围着他们开始打转，一个跑一个追，先前还低沉无比的气氛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寇仲躲在李秀宁身后，抓着她的一条手臂去打梁进：“大胆，公主殿下在此，尔等刁民还不快快行礼？！”
　　梁进脸上一阵青白变换，忽地怒了：“少帅！你你你……你竟然堕落至此，躲在公主身后算什么好汉？！”
　　寇仲冲他做了个鬼脸，得意极了。
　　梁进武夫出身，脾气向来火爆，火气一上来谁都不顾了，再加上寇仲早已没了昔日的少帅风范，他干脆捋了袖子就要去抓他。另外三人都被他们逗笑了，徐子陵好笑地拦住梁进，示意他消消气，转而又打算劝寇仲。
　　梁进倒是很快消了气，但寇仲的脸色却变得不自然起来，虽然他听说了许多和徐子陵的兄弟情深，但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见徐子陵似乎要对自己说什么，寇仲撇了撇嘴，一转身就又立马和梁进勾肩搭背起来：“老梁啊，我说你这个暴脾气该改改了，以后会讨不到老婆的！这让身为帮主兼少帅的我很为你担心啊！”
　　梁进依然黑脸：“哼，有劳您费心，我儿女都有一双了！”
　　“哇，不是吧？这么有效率？”寇仲惊讶不已，转而坏心思一转，看了眼徐子陵，若有所指道，“我怎么听说你成亲没多久啊？就儿女都有了？你看看人家徐少……徐帮主，不管在不在江湖那都是心系天下，老婆那么漂亮都没心思生孩子！”
　　梁进被他这话吓得不轻，这种玩笑也就只有他敢开，或者说，就算是以前的他，也不至于开这种玩笑。
　　徐子陵和师妃暄相视苦笑，两人没有丝毫尴尬，摇摇头也就作罢。李秀宁看着他开了玩笑得意非凡的模样，越发觉得他像一个顽童，比以前的寇仲更加顽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