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良为恶》小鱼恋水

7、难为

　　一进门，一股莺声笑语蓦然袭来。
　　霍老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扎着圆圆的发髻，额头带着镶着鸽蛋大的红宝石扶额，穿着一身金麦色的万字团福的锦裳，保养得宜的脸上不见一丝老人斑，六十岁的老人头发依然黑发如瀑。
　　她的左边坐着一个形容娇小，看起来和舒窈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扎着双挂髻，额头点着红色的梅花，婴儿肥的脸上挂着娇憨的笑容，大半个身子都依偎在霍老夫人的怀里。
　　左边则则坐着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女孩，鸭蛋脸，丹凤眼，柳眉弯弯，有一股画中仕女的清雅风流。
　　此时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玩闹的霍老夫人和那个女孩。
　　挨着大炕不远，左边的一个锦杌子上坐着一个花信年华的夫人，面容一团和气，穿着一身华衣。
　　屋里的每一个人舒窈都是似是相识。
　　正是郭府的两位嫡姑娘，郭初薇，郭采薇，还有舒窈的大舅母秦大太太。
　　她们都好像没有看到屋里多了舒窈主仆几人，还是一样的说说笑笑。
　　“老太太！前儿信王府让人给您送来了回礼，我都已经交给春水了。您要不要看看？”秦大太太笑着问道。
　　“不用了！我还没老糊涂呢！你们都在这里，我要是现在拿了出来，可不都是便宜了你们了！”霍老夫人拍着郭采薇的脑袋，笑呵呵的调侃道。
　　“老太太！快拿出来让我看看！我听哥哥说，前儿元宵节的时候，他们在信王府得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我也想要！”郭采薇一听，立刻抬起头，嘟着嘴，双手抱着霍老夫人的胳膊，来回的摇晃着。
　　“好了好了！快别摇了。待会儿把老太太摇倒了，看母亲不罚你到祠堂跪着！”郭初薇笑着伸手止住郭采薇乱晃的手，轻咬着嘴唇，故意发狠的说道。
　　“老太太！你看看姐姐！”郭采薇没有被吓到反而睁着泪蒙蒙的眸子朝着霍老夫人撒娇。
　　“她敢！”霍老夫人把眼睛朝着秦大太太一瞪，秦大太太忙笑着摆手，连称不敢。
　　霍老夫人才笑着把郭采薇搂进了怀里，又吩咐秦大太太让人把信王府的礼物送过来。
　　屋外有人答应了，没一会儿功夫，一个身穿着紫色比甲，肤色白皙，眼神明亮的丫鬟带着几个捧着东西的小丫鬟，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屋里进进出出的真么多人，还是没有搭理站在门口的舒窈主仆。
　　舒窈眼睛转了转，“哎呦”一声蹲坐在地上，让围着东西，正说的热闹的那些人一下子静了下来，转头愣愣的看着坐在地上，要哭不哭的舒窈。
　　“嬷嬷！我的脚疼！”舒窈抬起小脸，脸上的表情和刚刚郭采薇撒娇卖痴的表情同出一辙，不过看起来更加的真挚。
　　舒窈也没有撒谎，她真的有些脚疼了。早上走了那么远，又站在院子门口吹了冷风，现在还在这里变相的被罚站了这么久，别说她一个小孩子，就是一个大人也吃不消啊！
　　幸亏舒窈没事的时候练了练那“无名功法”，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身体到底是好了许多。
　　王嬷嬷看见舒窈用小手揉着脚腕，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心疼的恨不得死过去，忙把舒窈抱在怀里，替舒窈脱了鞋袜，露出她粉嫩嫩的小脚丫，舒窈晶瓷般脚板和脚踝已经有些发红。
　　王嬷嬷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她也不吭声，只抿着嘴，动作轻柔的替她揉着。
　　月玲也是一般。
　　主仆三人相对无声落泪，只有舒窈偶尔发出一声小猫般的呼痛声。
　　屋里满溢的快乐突然冻住了，大家面面相觑，有些丫鬟脸上露出同情之色。
　　霍老夫人脸色铁青，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舒窈的脚丫子。
　　郭采薇手里拿着一个镶满宝石的银匕首，躲在霍老夫人的背后，脸上不见了天真无邪的笑容，呆呆的看看霍老夫人，又看看秦大太太。
　　郭初薇扶着秦大太太，手下悄悄使劲，掐了一下失神的秦大太太。
　　“这是怎么一回事？”秦大太太严肃的问道。
　　领着舒窈进来的小丫鬟“噗通”跪在地上，颤声道：“大太太！她是表姑娘！”
　　秦大太太一听，脸上的表情就像初融的冰雪，一下子阴转晴好了。
　　“原来是外孙女来了！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
　　“想是老太太和太太刚刚顾着和姑娘们说话，表姑娘孝顺，不想打扰老太太。一时人又多，没人注意到吧！”穿紫衣的丫鬟笑吟吟的出来打圆场道。
　　周围的人忙跟着附和！
　　“春水说的对！这还真是一个可人疼的孩子。没人看见，你也不吱一声！”霍老夫人满脸心疼的说道，“看到你，就想到了我那苦命的女儿，你可真真的和你母亲一样！”
　　霍老夫人捶胸顿足的掩面而泣，周围的人又慌忙的围过去劝。
　　“老太太别伤心了，你若是再哭出和好歹来，让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该如何自处？在九泉之下的姑太太也不能心安啊！”郭初薇捏着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水，抽抽噎噎的安慰道。
　　秦大太太也垂泪点头。
　　霍老夫人在众人的劝说下，止住了悲声，大家才发现，又把舒窈主仆给忘了。
　　一场慌乱的认亲之后，大家坐回各自的位置。
　　舒窈坐在了炕上，挨着霍老夫人的右边，郭初薇和郭采薇一起坐在了霍老夫人的另一边。
　　霍老夫人一直抓着舒窈的小手，感到她的小手纤纤，触手微凉，不由的问她，可是身体一向不适。
　　在家可有请人仔细的看了？
　　舒窈低着头，一一回答了。
　　后面就说到了舒窈的母亲，又问了舒窈母亲临终时的情景，一时间，霍老夫人又哭了起来，此时她的哭声哀哀，有若老雁失子，闻着生悲。
　　舒窈低着头，泪水潸然而下。

　　一个丫头悄悄的掀了帘子，冲着春水招手。
　　春水看了看周围，众人只顾着低头抹泪没有人注意到她。
　　春水悄悄得后退了几步，沿着屋子的拐角，溜到了门外。
　　丫鬟小声的告诉春水，里亲王王妃来拜访霍老夫人，把手里的红色拜帖递到春水的手里。
　　春水忙拿着拜帖，转身回屋，走到霍老夫人的身边，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说了几句，霍老夫人伸手接过帖子。
　　春水忙帮她擦了擦眼泪，替她把帖子翻开，拿了水晶片递给霍老夫人。
　　霍老夫人用眯着眼睛，看过帖子之后，忙吩咐秦大太太出去迎一迎，又让郭初薇姐妹俩回后面的抱厦换身衣服，再过来。
　　一转身，霍老夫人看见舒窈缩着小小的身子，坐在炕头的一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助的望着她。
　　霍老夫人心头有些烦乱，说实话，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外孙女，看起来像个养不大的小猫崽。
　　一进府就生了病，让满心期待的霍老夫人被泼了个冷水。
　　她就让大媳妇随便找了个院子安置了她们。
　　原想着等她病好了再见见，后面一忙也就忘了，谁料想小丫头居然自己跑了过来，哭一出闹一出的，闹的霍老夫人更加的想念她早夭的女儿，她的女儿可是善解人意，没有这么的闹腾，果然是没娘的孩子少了家教。
　　以后她一定要对舒窈严加管束！霍老夫人暗暗地计较着。
　　舒窈这个样子，若是让外人见了，未免让人觉得自己家欺负小姑娘。
　　霍老夫人让春水把舒窈几人送出院子。

　　在院子门口，舒窈遇到了前来拜访的客人。
　　一个穿着华丽的宫装，簪着赤金八宝孔雀步摇的夫人，身后跟着两个女孩，还有两个丫鬟。
　　舒窈不便细看，马马虎虎的见礼之后，就离开了富锦汀。
　　随风传来春水充满笑意的声音“王妃请进！”
　　舒窈心中一动。
　　“清兰，你走快点！”一个少女的娇喝让舒窈身子一顿，猛地回过身。
　　她的视线死死的盯着那个消失在月洞门中的小小身影。
　　舒窈没有看见她的脸，只看到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襦裙。
　　“姑娘！若是不舍得老太太，明天嬷嬷再陪你过来。”王嬷嬷柔声道。
　　舒窈知道王嬷嬷误会了，可她不想让王嬷嬷担心，轻轻的点头，让王嬷嬷抱着，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舒窈走了之后，她不远处的一个假山后走出来一个丫鬟，她看了看舒窈离去的方向，抹身进了富锦汀。
　　富锦汀里，霍老夫人正带着郭家姐妹在正厅接待王妃。
　　“老太太。我们年下回乡祭祖去了，过年的时候没能来给您拜年，望老太太原谅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