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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开启霸道总裁模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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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雨器正和倾泻而下的雨水扭打在一起,汽车加速向目的地驶去,言喻坐在副驾驶上,能听到的车内唯一的声响就是来自这对雨刷,它如钟摆,也如笔刷,却无法抹去傅千家印在言喻脑中的那股恨意。
车外雨意朦胧,言喻的心思早就跑到那天的四人午餐上。
孟尤和任平生的突然出现让言喻摆脱了傅千家的禁锢,他眼睛里的神情明明和刚刚别无二致,却一下变回了那个在孟尤面前温润如玉的男人。桌上的美食看起来都如此诱人,言喻始终食之无味。
他就这么恨她么?
孟尤说什么来着?哦,她说,小喻啊,听说你在以远哥任教的大学当助教?你教什么呀?
言喻有片刻的茫然,瞥了眼任平生,突然想起这是任平生给自己捏造的身份,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嗯,画画。”明明理直气壮地说过那么多谎,但在傅千家面前,多说一句话,她就有被一种无法摆脱的心虚死死缠绕。
她感觉傅千家的眼神像冰刀一般嗖嗖往自己身上戳,只要一秒钟,她浑身上下就是个血淋漓的冰窟窿了。
“画画?!”孟尤兴致勃勃地说,“好巧啊,千家以前也是学画画的呀。”
“那为什么不画了?”言喻闷闷地问了一句。
傅千家以前那么热爱画画,为什么不画了?怎么成了一个他从前最讨厌的生意人?
“因为突然不喜欢了,”傅千家低低地笑了笑,悄然地将放下搁在桌上的右手,整个人笼罩在一片落寞的晨光中,眼睛望向不知所措的言喻,却好像嘲笑年少傻气的自己,“有些事情让我清醒了。”
坐在一旁的任平生兴趣索然地打了个哈欠,半合着眼对他毫不在意的事情提不起任何兴趣。
“千家···”孟尤侧过身温柔地握住傅千家垂在身旁的手。
放弃自己全力喜欢的东西到底有多难?让他清醒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因为什么才放弃自己最爱的画画么?
因为···我么?
言喻头歪靠在车窗边,甩了甩头,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头郁闷地磕了磕车窗,又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轻点,把车磕坏了,你可又多了一笔债务。”任平生忍不住出声揶揄,一向絮絮叨叨的野丫头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沉默寡言了。
“哦”
言喻竟然没有恼羞成怒地反驳他,只是回过头没精打采地应付了一下,继续陷入了奇怪的沉默当中。
她冷淡的样子明显太不给任BOSS面子。
“言喻!下车!”任BOSS开启霸道总裁模式。
“啊?!”
言喻睁着一双幼犬般灵动水亮的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刚刚还在认真开车的任平生。
“我!说!下!车!”任平生一字一顿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扯开言喻的安全带,一副快下车不然我就要踢你下车的欠揍表情。
“下车干嘛呀,不是说一起去取我送给任伯伯的礼物么?你不也说一屋子客人就等着我这位准大嫂表示表示嘛。”言喻坐在车小声地反驳。
“更正,是你求我带你去取。”任平生特别加重了“求”字的语气。
“我哪有,是你问我···”言喻感觉到头顶传来莫名的压迫感,结结巴巴地不敢往下说了,谁叫自己欠人家钱呀,“好吧,是我求你的。”
“什么?”任平生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我没听清楚,大声点。”
“我说!是我求你,”言喻扯开大嗓门,将你字拖得来长,“任平生!是我求你,我求你,我求你······”
“知道了,小声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求我什么呢。”任平生满足地点了点头,侧过身来帮言喻系好安全带。
“你给老爷子准备了什么礼物?”任平生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嘿嘿,”言喻故作神秘地眨了眨言,矫揉造作地说,“等下你就知道了。”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强,任平生真的不愿意用第六感这种东西来验证自己对言喻不靠谱的推论是如此的正确。
“生日嘛,当然要送生日蛋糕啊!”走在身旁任平生身边的娇小女人理所当然地解释,“而且,这个店可是最好吃的!我出国前每年生日的蛋糕都是在这买的。”
每年的生日蛋糕都是傅千家偷偷给她准备好的,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每次赞不绝口的美味蛋糕究竟藏在这个城市的哪一个角落,脑海里只有一个象征性的地址。
出国前倒是来过一次,独自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成了店里最奇怪的少女。
那时候怎么能哭成那样呢?每个人一开始都无法直视但最终都会坦然接受自己很傻很天真的岁月吧。
言喻望着一对坐在靠窗位置甜蜜约会的年轻情侣发呆。
“难怪你这么肥。”任平生瞥了有些呆呆的言喻,不假思索地吐槽。
藏在市中心的蛋糕店,有着非常独特的装饰风格,店里坐着几对男男女女,柜台里陈列着精美的蛋糕模型。
“我昨天就订好了,好几年了,电话竟然都没变,”喻甩了甩头,好像这样就能将往日的岁月抛之脑后,“走,我们去拿蛋糕!”
言喻拖着任平生的手,对多年前自己记忆中的味道赞不绝口,对着任平生开启喋喋不休的模式。
任平生对言喻过分亲昵的举动皱了皱眉,但“我们”这个词让他垂下眼角,来掩饰欢喜的情绪。
当然,如果他知道言喻抱着一种一定要成为我任平生Gay蜜的伟大目标才鼓起勇气对他进行骚扰行为,不知道还能不能愉快的笑出声来。
还没兴奋几分钟,眼前的情景如外面的倾盆大雨让言喻瞬间清醒。
收银台前,此时此刻,正排着长队。清脆的铃声响起,手机上显示孟尤来电,言喻按了接听键。
“小喻,你和阿生在哪呢?大家都到齐了,任伯伯都问你俩,”孟尤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嗓音,“你准备的惊喜可别太大了哦。”
“孟尤姐,你别取笑我了,我和阿生马上就到家了。”言喻跟任平生对了对眼神挂了电话,其他先不说了先敷衍过去吧。
“糟糕!”言喻跺了跺脚,“怎么排了这么队啊,怎么办啊?”
“换一家。”任平生敲了敲手腕上腕表的时间,言简意赅地提议。
“可是···我都订好了,万一去了别家没有让我们满意的怎么办?万一不好吃怎么办?生日蛋糕可是庆祝生日最重要的东西,而且这是我第一次为别人准备生日蛋糕,弄砸了就······”
“打住!”任平生做了个禁言的动作,指了指没见少人的队伍,“你觉得按照这个速度,你能拿到蛋糕按时到家?”
言喻瘪了瘪嘴,有些不服气,但是任平生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是···她突然灵光一现。
“我有办法了!”她拽住任平生的衣袖踮起脚凑在任平生耳旁嘀咕了几句。
“我拒绝!”任平生冷着一张脸,毫不犹豫地拒绝。
“别啊,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阿生,帮帮忙嘛。”言喻朝着任平生眨了眨眼睛,古灵精怪的眼睛里有一种已经得逞的兴奋感。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
任平生对言喻的请求无动于衷,双手抱肩居高临下地看着言喻,眼神里满满都是对她的鄙视,转过身准备离开蛋糕店。
“任平生!你个胆小鬼!”言喻小声的嘀咕,冲着任平生偷偷翻了个白眼,“你不去我去。”
言喻的目光在长队来回游移,现在站在队伍最前端的是一个佯装天真少女的中年妇女,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女服务生正在为她服务。
后面是某个满脸青春痘的背包少年,就是他了,瞄准时机,上!
“不好意思,我想问···”言喻两眼无神地望向背包少年的身后,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摸了摸,“呃,取蛋糕是在这里么?”
“是的是的,”背包少年连连点头,伸手扶住眼前这个看不见的短发女孩,“要不你就站我前面吧。”
“啊,太感谢了,”言喻摸索了半天,终于握住了背包少年的双手,“今天是我奶奶八十岁生日,我取了蛋糕得赶去医院陪她一起庆祝。”
背包少年搔了搔头,他看着眼前这个盲人女孩低着头,巴掌大的脸上甚至能隐约看到红晕,却不知道为何,她无神的双眼望向蛋糕门口,脸上勾了一丝得意的坏笑,比了个“耶”的胜利手势。
蛋糕已经在向着言喻笑嘻嘻地招手了,臃肿的女服员在她眼里看起来也变得可爱起来,堆在她肚子上的肥肉也看起来如此迷人。
“你好,我来取预定的蛋糕,我的预定号码是···”言喻的脑子瞬间空白,关键时刻不要这样对我!!!!
“是多少?”女服务员用毫无起伏的声调询问。
言喻突然觉得装盲人这个点子简直傻透了,她把包放在了任平生的车上了,可是脑子里关于预定号码的信息已经不知道飞到哪个星球的角落了。
“是···是···是···”言喻结结巴巴了半天都没能想吃那个该死的预定号码,后面排队的人群按捺不住的骚动起来。
“是多少?”浑身是肉的女服务员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着言喻逼问着,不耐烦地呵斥,“这位小姐,麻烦你提前想好,我们这客人多,可没时间跟你耗。”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排队穿红色短裙的瘦高女孩帮腔说,“就是,能不耽搁我们的时间么?”
那一种眼神···夺取原本属于她的骄傲的眼神,一种无地自容的猝不及防地钻入言喻的心肝,如同一种致命的毒气从后脑勺紧紧攫住了她。
在街头画画被人撕毁的画稿。
被警察盘查时赤裸裸的歧视。
连三明治的都付不起的尴尬。
······
“31559832”
颇具磁性的声音对着服务员说出一串对于言喻而言特别陌生的数字,言喻转过头,任平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蛇猴,皱着眉看着些许局促的言喻,眼神里···言喻好似看到了疼惜。
“老婆,你看我这脑子,忘记告诉你预定的号码了,”任平生宠溺地捏了捏言喻的脸,“你别生气啊,都怪我,都怪我。”
任平生显然将言喻的尴尬看在眼里,他站在排队的人群里,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峻,但一张极富吸引力的脸,让不少人忍不住偷偷多看他几眼。
而此时,这个男人墨色的眼睛里满是深情,紧紧牵着狼狈不堪的言喻,轻而易举地将她领入他的光环之中,带着她远离无地自容。
刚刚还在人群中对着言喻指指点点的人,现在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言喻离开。
言喻悄悄抬头望向任平生,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正午明亮的天光悄悄流入店内,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侧影,任平生的脸依然能轻易打动了她。
在美国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言喻什么都不求,在最狼狈尴尬的时候,她多么希望能有个人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没事,有我在。
但是没有。
而此时此刻,言喻却有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