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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圆滚滚暴走小恶魔 ...

  •   软软的手捏在她的鼻子上,言喻在睡梦中皱着眉躲闪着,还是摆脱不了魔爪,只好张开嘴呼吸,嘴里立马就尝到了糖果的味道,让她腾地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
      恶作剧得逞的愉快笑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言喻揉着惺忪的睡眼,扒拉了自己乱糟糟的短发,终于看清楚趴在床边的程大宝。
      “小喻!你是大懒虫,比我还晚起。”程大宝一个骨碌滚到床上,熟练地钻到言喻的被窝里。
      言喻的脑子和起床的头发一样乱糟糟的,眼前这个活蹦乱跳的程大宝是昨天晚上站在黑暗墙角啜泣的小孩么?
      她抽搐般地掀开被单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昨天晚上自己不是在任平生床上么?这个房间···她四处一看,虽然布局是一样,但是明显不是昨天晚上的房间。
      我是怎么回房间的?自己走过来的还是梦游过来的?还是给任平生裹在被单里扔过来的?言喻完全没有记忆,她转了转眼珠,摸了摸程大宝可爱的蘑菇头。
      “程大宝,你怎么跑我房间了?是不是又从梁伯那偷钥匙···”
      言喻突然意识到说漏了什么,还好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拯救了她。
      “小喻,我们快要出发了哦,准备好了就下楼哈。”程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出发?我们去哪呀?”言喻压低声音问在被窝里钻来钻去的程大宝。
      “去医院啊,”程大宝从被窝里露出一张嘟嘟脸,“小喻你除了胸小,脑子也不好使呀。”
      “去医院?”言喻让自己努力忽略程大宝的吐槽,“怎么任平生没跟我说?”
      “嗯,阿生哥哥让我上来叫你起床,我已经在你房间里呆了一个小时了。”程大宝圆滚滚的身子灵活地从床上滚到地上,他指了指床头的粉色闹钟,“你还有10分钟。”
      “你怎么不早说!!!!”
      言喻蹭地一下从被窝里跳出来,把程大宝赶苍蝇似地赶出去。速度漱口洗脸,从行李箱里找出一身得体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媳妇去见未来公公该有的样子,她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扮演什么就必须全身心的投入,将自己武装到头发丝,是假扮角色的必要职业操守。
      任平生开着车,言喻坐在副驾驶上,程絮和程大宝坐在后座上。车里的气氛格外诡异,任平生好像和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后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但那不是言喻必须知道的事情。
      她的任务是扮演好任家大儿子任以远的未婚妻,接大病初愈的公公出院。尽管她从未见过自己未婚夫的真面目,但是从任平生对自己的嘴脸,情况也不容乐观,不幸中的万幸,自己不是真的需要成为任家的儿媳妇。
      下车的时候,程大宝突然嚷着要尿尿,程絮没好气地瞪着他,“早饭说了不准喝两杯牛奶的,你个小麻烦,快点下来。”
      “我要小喻带我去!”程大宝撅着小嘴张开手臂示意让言喻抱他下来。
      言喻偷瞅了眼任平生,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死人脸,可是不得不承认这是张漂亮的死人脸。
      但是,这小鬼头又捣什么鬼?言喻斜眼看着程大宝一副自己不陪他去,他就尿在车上的耍懒脸,脑子里万马奔腾,任家大人不正常就算了,连在任家长大的小孩都透着古怪。
      “没大没小,小喻是你叫的么?叫大嫂!”程絮要照着程大宝的头就是一巴掌,却被他灵活地躲过。
      “没关系呢,程絮姐,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大家都叫我小喻,多亲切啊。”言喻笑的一脸灿烂,边说边把程大宝抱下车来。
      “我昨晚上看到你在阿生哥哥的床上了。”程大宝趁着言喻抱他的空隙,趴在言喻耳边悄悄地说,然后作出尿急的样子无辜地扯着言喻的手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任···任平生···”言喻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抬头向任平生求助。
      “解决完了,就到八楼来。”
      任平生只留给她一句话和一个潇洒的背影,言喻只能自己独自招架这只圆滚滚的小恶魔了。
      “我昨晚看到你在阿生哥哥床上”如同唐僧的紧箍咒,弄得言喻的头一阵阵痛,医院的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熏得她更加难受。熊孩子嘴巴嘴不严实,一旦说给程絮听,程絮再告诉孟尤,自己就出师未捷身先死,钱没拿到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自己半夜走错房间,跟任平生闹的那一出,说给谁听都像是一场奸情。作为大哥的未婚妻与弟弟纠缠不清的狗血情节,该怎么个说法才能在这个小不点面前蒙混过关呢。
      “诶,那个···大宝啊,我昨晚上那是跟你阿生哥哥玩游戏呢,躲迷藏你玩过吧?我就躲在他床上,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他找到了,啊哈哈,那个···你就进来了···”
      言喻突然为自己的智商捉急,气恼地吹了吹遮住眼睛的头发。
      “我想吃冰激凌,小喻给我去买”程大宝突然提出要求。
      “你不是要尿尿么?再说这里是医院,我去哪给你买冰激凌。”言喻两手一摆严肃地拒绝。
      绝对不能被人以把柄威胁,有了第一次就会永无止境,活了这么多年,才不要上当,尤其是对方小孩!
      “呐,就在那里。”程大宝无视言喻的抗议,小手指着不远处的肯德基,刚刚还一副誓不甘休的样子,突然委屈地瘪了瘪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我从来没有吃过冰激凌,妈妈也不许我吃,以前阿生哥哥就总会偷偷给我买零食,现在···我以为小喻会对大宝好。”
      那个站在黑暗中轻轻抽泣的程大宝又出现在言喻眼前,小小的一团拉着她的手,张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如果他的屁股后面有尾巴,估计会不由自主地摇起来。
      “你个小鬼头,就为了吃冰激凌啊,你等着我给你去买,”言喻拍了拍胸脯,一副大哥大的做派,“以后啊,有我在,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你保证?”程大宝破涕为笑,“那我们拉钩!”
      “我保证!”言喻蹲下拉了拉他的小指头,就风一样地朝着冰激凌前进了。
      就如所有的承诺是用来食言的,所有的保证也是打破的,我们永远无法向谁保证任何事。
      此时此刻,言喻手里拿着甜筒冰激凌,傻傻地站在医院走廊中间,程大宝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儿媳妇还没见公公就成了拐卖儿童的怪阿姨,这个罪名放在流浪于美国的街头画家言喻身上倒没什么关系,但是安在任家未来大儿媳妇的头上,任平生非把自己扒皮不可,虽然他本人也不见得多么待见程大宝这个小鬼头。
      言喻顿时蒙了,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在附近找了一圈还是没找着人,心里安慰着自己,小鬼头自己跑到八楼找程絮也说不定,这个想法占据着她的脑袋,赶紧乘电梯往八楼走,但是这会正是人流高峰期,眼见着自己就要踏进电梯,一个不留神就被个大胖子给挤了出来。
      电梯指望不上,只能走楼梯。
      言喻气喘吁吁地快到八楼时,她的手机铃声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响起来,冰激凌早就融化得不成样子,弄得她满手都是黏人的甜味,她掏出手机虚脱地喂了一声。
      她用黏腻腻的手抹了抹脸,靠着楼梯间的扶手边,脚步虚浮地一级一级往上走,快速地奔跑让她的脸色刷白,要是谁突然兴起也走楼梯间,肯定会以为自己白天撞见了一个短头发女鬼。
      “言喻!你跑哪去了?!”
      电话那头的任平生压低的质问声在言喻的耳边回荡,却莫名地让她安心。
      “阿生!程大宝不见了,我···我把他给弄丢了···我把小鬼头给弄丢了”
      “怎么回事?他好好待在程絮身边呢,”开门关门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任平生的声音清朗里带着急切的关心,“你人在哪呢?你别动站在原地,我来找你!”
      言喻好似溺水的人抓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觉得自己喉咙里塞满了不透气的棉花,突然变得异常温柔的任平生让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哇哇地哭出声来。
      她已经好久没流过眼泪了,很多需要好好伤心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流泪的心情,有了流眼泪的心情,已经觉得眼前的事情一点都不值得自己去浪费眼泪。
      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她需要一场大哭。就在她打算爬完最后一级楼梯,就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放声大哭的时候。
      通往八楼的安全出口站着一个男人,修长的两个手指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那姿势有着画家手执着画笔的神韵,手腕处却赫然出现一道丑陋的伤疤,在他宛如陶瓷一般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一圈圈缭绕的烟雾从他的两端稍稍上翘的嘴唇里吐出,性感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一双桃花眼直直地看着突然闯入的狼狈不堪的言喻。
      他的眼神像烟缸里没有温度的烟灰,当你要断言这个眼神毫无意义,它似乎又在淡淡、淡淡地透出一丝期待激情的气息,摇曳不定,一旦遇上能源,那丁点儿气息便火光熊熊,燃尽所有。
      “小喻?”
      深厚而疲倦的嗓音在逼仄的空间响起,带着一丝丝不安的试探,和不容置疑的急迫感。
      一种叫狗血孽缘的东西将言喻定在原地,她感到强烈的恐惧感从背脊传至全身,滑稽的绝望感充斥于她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
      言喻想,这辈子自己应该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她和老天打赌,却永远无法预知上天会在下一刻走哪一步棋。
      就如同此时此刻,她在美国的每天晚上,都会想象自己再次遇见付千家的种种画面。
      所有你幻想将会刻骨铭心的情节,到最后都只会成为普通的路人结局。
      在她的想象中,她已经与付千家相遇了不知道几万次。在各种各样的场面,穿着千奇百怪的衣服,脸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表情,会有各自喜欢的音乐。
      唯独不是现在的样子。
      一扇黄色的门将八楼外面的世界狠狠地隔绝,门外经过的路人手机铃声却清晰地传入,一首好应景的《somebody that i used to know 》,言喻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啊哈,付千家。”
      啊哈,付千家,言喻这句曾经令他讨厌的口头禅,在多年之后的偶遇中,让她神经质地脱口而出。
      习惯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啊,如果一个人一旦成为你的习惯,这辈子都无法摆脱。
      光线阴暗的楼梯间好似另外一个世界,流动着旧时光的味道,带着浓浓的冰激凌的香甜。他望向她,她也看向他。
      眼前这个身材欣长一身干练西服领带松松挂在胸前却透着一股颓废美的男人,曾经是她最干净的美好少年啊。
      六月的暖风吹过言喻的短发,斑驳的阳光洒脱地跳跃在她哈哈大笑的脸上,是谁在背后蒙在她笑眯的眼,在耳边轻轻地念。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是啊,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言喻暗千家。
      那是2005年6月22日的下午,她粉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正灼灼发亮。眼前的一切尚未分崩离析,还未走向不可挽回的罪恶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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