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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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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老爷子的大寿,即便不是整寿,依然极具号召力。
苏然轻轻扯了扯身上的小礼服,朝着姗姗来迟刚出现在门口章嘉翊走过去。
“来很久了?”
“嗯。”
太过直白,章嘉翊低下头,认真看了看前面对自己挑了挑眉的人,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这样也能挖掘出笑点?
苏然看了看前方抱着食物迅速缩到了阳台上的楚宁,认真地回忆自己与楚宁之间那已经八卦出来的一段家族史和认识史。两段历史被八卦完后自己都已经和楚宁牵扯出了另一段“情缘”,您老人家才姗姗来迟,自己真心是来了好久了啊。
回想方才,因宋恪的未婚妻楚宁一句“小妞,你看着异常脸熟”,二人快速八卦完宋章两家的家族史无果后,顺便八卦到了婚礼。忆起楚逸的婚礼,于是震惊了然,宋家小少爷的未婚妻竟然是自己曾经同居了四年,校友了七年的楚逸的堂妹。
B市到这,相隔何止千里,世界这样大,大到可以使两个人才刚分开,便是永别,然而,世界又是那样小,小到隔着几万里的路程,竟在自己另一个亲友圈中能牵扯出了另一段的羁绊。一如,原以为那时相别,从此便相隔千里,永不相见,可惜,世界太大,同样太小。
刚把礼物递过去,章嘉翊看了看章老爷子身旁那个欲言又止的人影,便推了推她,让她自己找乐子去。
苏然顺着他抬了抬的下巴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楚宁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找乐子吗?苏然看了看章老爷子身旁欲言又止的自己的公公,再看看身旁正儿八经的丈夫。如果说这边的乐子比较好找是不是太过大逆不道。
从前一段时间章嘉翊的避而不见,电话都打到了自己手机进行各种各样的旁敲侧击情景来看,这不是章嘉翊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便是自己的公公又去执行“及时行乐”的高大上精神活动了。
瞟了一眼对自己点了点头的丈夫,她还是很识趣地执行“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插嘴”也不要参与的“贤妻”模式。
“被赶了?”才坐下,楚宁调笑的声音随着一碟精致的西饼递了过来。
“嘻……”
“这都还没有嫁呢,这样纠缠着,要不要脸,也不看看是哪里,自己够身份来吗?”苏然,那一声“嘻嘻”还没有嘻嘻哈哈完,那个熟悉而尖刻的声音便生生打断了她的嬉皮笑脸。
回头一看,果然,章家祺。
章家祺喜欢宋恪,喜欢了将近十年,这在这个不大的圈子里不是秘密。正确来说,从传闻而来的那彪悍形象以及曾经那样轰轰烈烈且赤裸裸地想要宣示自己喜欢宋恪的行为想要忽视也不行,想要成为秘密更是天方夜谭。
自己嫁给章嘉翊两年,章家祺过去彪悍的“求爱之路”即便是不常出现在各种晚宴的自己都总能从为数不多的宴会中时不时听上那么一两耳朵。
如今,宋家小少爷宋恪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坟墓”,但是,这样的消息依然这样疯狂地霸占了各种“高大上”晚宴,“高大上”话题的一席之地,可见当年有多轰烈。
苏然自第一次听到那堪称小说的求爱事件,除了震惊还是震惊,然而,听多了也就淡定了,总结而言就是,人的适应潜能总是无穷的,更何况是听八卦的本能。
因而,听多了,很多时候在听上那么一两耳朵后,总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宋家家世摆在那里,如果不是曾经章家和宋家那段失败的联姻使得两家只留着面子情,说不定章家祺的手段除了大胆奔放外,更多的就是不择手段以至于霸王硬上弓。
自认被家里宠着的小孩,多少都会有些有恃无恐。
“哦,章家三姨太的庶女啊,久仰你只在乎里子的大名,想想惭愧,自认确实不够身份在您这里班门弄斧。”
楚宁话一出来,原还想着怎么帮着含糊过去的苏然就被震得忘了观察章家祺那张会不会因为听懂内涵词而恼羞成怒的脸。
什么叫打蛇七寸,什么叫骂人不带脏字,什么叫高大上的掐架回敬。
章家三姨太的庶女,血淋淋的讽刺啊,即便听不懂那只在乎里子,班门弄斧,但是,这“庶女”,就是一针见血击溃章家祺心房的绝佳角色定位词啊。
虽然苏然还是比较欣赏:“只在乎里子的大名”,这样含蓄地点出不要面子,不要脸的含蓄用语以及“不够身份班门弄斧”,这样赤裸裸地表示不及你不要脸的骂人不带脏字。
但是,不得不承认,三姨太的庶女,这词用得太高妙,高妙得她都忍不住吹个口哨,瞧这含蓄,虽然没有国骂的淋漓尽致,但,这样慢刀子插人让人吐血的攻击力同样惊人。
章嘉翊老爹和现任夫人那点儿破事在这圈子不算秘密,章家祺当年随母亲到章家时已经六岁同样不算隐私,这种称呼一声三姨太外加庶女来表达外室女儿,不要太含蓄。
苏然看着楚宁那张淡定起来与楚逸有七分相似的脸,再看看章家祺那张不知道混合了几种颜色的脸,嗯,这是连内涵词都听懂的节奏。
然而,兴奋一瞬间冷静,估量了一下二人的身份与战斗力,她突然想要静静。
这一个未来表嫂,一个同父异母的妹,自己到底是要默默离开呢,还是继续留下来观战呢。
腰间温热的温度传来,苏然微微抬头,入目,一个光洁的下巴,继而脸部慢慢下拉,那张熟悉的面孔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盯着纠结想要静静的她。
“看得还开心?”耳边低沉的声音刻意地压低,温热的气在耳边轻轻荡着,一份痒意慢慢从耳边弥漫。
微微拉开两人间过于靠近的距离,转过头正想说话,眼睛的余光突然瞥到了正一步步走过来的宋恪,苏然很快地端正了继续看戏的情绪。
不着痕迹地拉着章嘉翊往后退了一步,正好退到了最佳的观战位置。
身侧,腰间的位置不轻不重地被捏了一下。握住那只使坏的手,她抬头眨了眨眼,弯了弯眉目,带着几分小得意,又带着自己都不清楚的娇嗔,还有那一分的媚。
对上他的脸很快地低了下来,四处快速扫视想要寻找小点心以助看戏的苏然正好忽略了身侧的人难得的怔愣。
“吃完了?”手轻搭在楚宁的肩上,宋恪眼中的笑意配上他那张冰山一样没有一丝角度成了直线的嘴角,怎么看怎么怪异。
“嗯,那个黑森林不错,还有那个抹茶也还行。”很自然地接过了话题,楚宁嘴角抿着笑,完全忽略旁边还有一个盯着她眼中直飞着刀子的章家祺。
“嗯。”扶着肩膀,轻转过身边的人,宋恪手臂紧了紧,两人很自然地从章家祺身边走了过去。
章家祺才想伸手去拦,在苏然的观察死角外,只是看到她眼睛缩了缩,然后便往后退了一步,彻底地退出了“是非之地”。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听了无数次的求爱大事件的现场版,苏然渴望已久准备严阵以待的“大戏”就这样被一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对话,还有那一个不明所以的退步给完全呈现了。
略惊讶地看着这神转折,她表示有些接受不能,说好的疯狂呢,说好的死缠烂打呢,说好的彪悍呢,说好的轰轰烈烈呢………
面对这场景,她第一次怀疑那些“高大上”聚会中,“高大上”谈话中章家祺彪悍的“求爱之路”的真实性。
看来,古人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确实是千古良言啊。
“想什么?”
“在想我大天朝果然是极富想象力的民族。”
“什么意思?”
“我说,其实,你那表哥表嫂才是个彪悍人物,至于那些所谓的彪悍求爱传闻,嘻……”
“苏然,你什么意思。”当自己的“嘻嘻”再一次被打断,苏然想,今天果然是不适合嬉皮笑脸的。
转身,看着章家祺,那与方才相似的表情,横眉,怒目,抿嘴,少了几分面对楚宁时的不屑与轻蔑,多了几分愤愤不平与恼羞成怒,但是,与她方才盯上楚宁时的面容相似度绝对有百分之九十五。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作为一个二十二的女人,章家祺的肤质确实很好,好到她都不愿意承认,这样生动的表情绝对不可能是打了玻尿酸或肉毒素能造出来的效果。
对着那张相似的脸,很显然地,原还准备看戏的角色需要面临转换。这种角色转换,从路人甲转到了主角,苏然在小小惊讶后,还是想要叹气,没有出场费的主角啊,好想罢演,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好不好。
收拾好想要罢演的情绪,正想开口询问,身边的人已经代替了她出声,只是这声调,这声音绝对不是平常的温和,“有事?”
疏离、客气却又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傲然,生生完美诠释了何为“拒人千里”。这种“拒人千里”,对比着陌生人还不如的态度,苏然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出来,不知为何,总感觉这样的他相当陌生,却又觉得本该如此。
很矛盾的两种观感充斥着,矛盾,她笑了笑。
抬头,方才还横眉怒目的人,此刻,尚带着怒气的脸力克镇定,然而却无法掩盖眼中升起的一丝慌乱以及已经微微蜷曲的手指不经意的抖动,“我,我……苏,苏然,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彪悍求爱传闻,你嘻嘻哈哈什么啊,还有,你帮着个外人算什么意思?”这种说着说着怒火越发旺盛,语调越发流畅的表现让苏然不禁怀疑,人类的勇气是否能从语言中培养出来的,“还有,哥……”
那越发流畅的声音在说出那一个“哥”字后在章嘉翊越发冷肃的面容下戛然而止。
“章小姐,慎言。”漠然而过,被环着的苏然,耳边清晰地响起这五个不带一丝感情的字。
“小翊、小祺,你们兄妹俩躲起来说什么悄悄话呢,过来,见见几位夫人。”
这样的说话方式,这种略浮夸的说话声。尚未转身,苏然已经开始有了想要吐槽的冲动。为什么每次从所谓的家宴上往外走都那么的艰辛呢。
只是刚想停步,章嘉翊已经轻轻转身朝那几位夫人礼貌地点了点头,继而……
扶着她,直接无视笑容已经僵硬了的章二夫人,一步不停地与之擦身而过。
“你这样……”轻轻扯了扯步伐稳健的人,苏然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话语,这样不好,还是这样不行,或者是……你这样是不是还对你父亲与母亲那一段不能完满的婚姻有着怨?
只是,这一切的话语就如那句说不完整的话,什么都问不出来。
一如即便结婚两年,无论平常多嬉皮笑脸,多没脸没皮,有些事,总是不适合提及。
是否还对父母那一段不能完满的婚姻有着怨?一如苏然,就是自己都没有想过,如果被提及这样的问题,该要怎样回答才叫合适。
有些事,有些人,不再问,不再理,不再管,也许就能慢慢地褪去曾经那强烈的色彩,慢慢地退变成那一张张记录着曾经的黑白照片。
有些事,有些痛,有些曾经,在自己尚未学会怎么笑着回忆之时,也许最好的方法便是放之任之。无论是因此溃烂还是慢慢痊愈,在这个已经习惯到将近麻木时,如果再次被提及总会打破那一份沉静,总会再次跌宕,无论是大是小,总有波动。
听之任之,她承认,自己多少有些逃避的情绪。
然而,有些事可以释然,有些事却并不是哭一哭,喊一喊,然后就能说忘就忘。
“嗯?怎么了?”
因轻扯而停住了脚步的人,微微侧了侧头,眼中带着一丝不解看着拉停自己的人。
身后,人声嚷嚷,苏然的沉默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突兀,暗自压下涌起的情绪,努力地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你就这样走可以吗?”
想了想,又再加了一句,“还没有开席呢,不用跟爷爷他们打声招呼再走吗?”
“晚宴不在家里,在酒店,现在过去。”
“哦……”
苏然很肯定,自己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笑,还有嘴角那刻意压下去的弧度,绝对与自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