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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宁府破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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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已是入夏时节。入夜以后,和岳山上却是寒意凛凛。
圆月当空,溶溶院落,阶前清晖森寒。
未祈立在阶前,青衣如月,面冷如夜,淡睨着悄然落入院中之人,不发一言。
而那立在院中之人,灰衣仆仆,满脸倦色,正是北苑长歌。此时却也是抿唇不语。
父子二人,月光下对峙,四目相对,暗潮涌动。
须臾以后,两人同时掠向半空,夺西而去。
这夜,刚开始。
宁府,隋州城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富贵商贾之府邸。宅主宁九也不过是拥有鹿山岭铁矿一隅之地的十家中其一。
厚重的门邸,玄黑的“宁府”二字。只从大门处,已足见宅主的深敛谨慎。
“宁府?”未祈伫立屋顶瓦砾之上,居高临下审视着对面门邸。片刻侧目瞥一眼右侧之人,远山眉微蹙,“掩人耳目留在隋州,探查到的就是此处?”
“你不要小瞧了这座宅邸?”北苑长歌面色冷凝,讳莫如深的说。
未祈微诧,飞身近宅,伏在院墙上。细细观摩,院中亭台楼阁美伦美奂,无不精致。更甚的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戒严堪比皇宫大内。一个普通商贾竟有此大手笔,实在非比寻常。而且,他若没看错,这宅邸还布了阵法在其中。面露沉色,便退回原处。
“可看明白了?”北苑长歌见他回来,略带期许的问。
“娘亲在里面?”未祈不答反问道。
“呵呵,你这臭小子就这么芥蒂你老子?”北苑长歌苦笑一声,气不打一处来。
未祈冷睇着他,眸光清冷幽深,好似要把他看透。然后冷冷出声,“你要我替你解了这宅中阵法?”
“我夜夜来此处,进得了宅院,却破不了阵法,所以无法深入东南角那个院子救走你娘亲!”北苑长歌颓败撇嘴道。
“你也是颇精奇门遁甲之术,竟无功而返?”未祈奚落一言,却无嘲笑之意。斜睨着宁府东南角,脸色暗沉。
“过于古怪异僻,我入阵数十次,或迷雾茫茫,或靡音缭绕,亦或黄沙漫天,亦或冰天雪地。每每都是场景不同,或幻境或杀境。若不是有些底子,我恐怕早就送了命。”北苑长歌万般无奈挠头长叹。
“如你所说,这阵竟是十八般变化莫测。”未祈沉思片刻,双眸划过异色。
“你师从天下奇门遁甲之术鼻祖秉一道人,或许能知其中蹊跷。”北苑长歌目光炯炯凝视未祈,期盼他能说出一二。
未祈却是难得自嘲一笑,“论奇门遁甲之术,习得师父精髓的是师兄,而非我。我也只是粗浅皮毛,音律才是我所长啊!”
“好你个臭小子,看来是指望不上你了!”北苑长歌气急败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仰天长啸。
“若不是你弄丢了娘亲,又何来这事!”未祈冷瞥他一眼,言语间责备之意,丝毫不留情。
北苑长歌自知理亏,转头撇过头去,闷声未言。再回眸就见未祈掠空已入了宁府,徒留半空中还遗下一抹余音,“我虽学艺不精,但自诩比之你应有过之而无不及。”
“臭小子!连你老爹也敢戏弄!”北苑长歌甩袖跺脚,语气虽是不饶人,但脸上却是笑容晏晏。再次眺望对面月光下一派森严威凛的宁府时,眉目冰冷。这隋州城当真是卧虎藏龙!
未祈从踏入宁府那一刻便是谨慎小心,也不知有意无意,整个宁府的哨岗全部集中于中苑,靠近东苑方向竟是空无一人。
而东南角却是一片竹林,幽篁重重,薄雾袅袅,似是入了深山。他俯身拾起一把碎石,徘徊在竹林前,看似步伐凌乱,实则所渡之步正是北斗七宿的形状。片刻伫足,往竹林方向丢了一块碎石。然后就见风起叶摇,沙沙作响,再观竹林,已现出一条羊肠小道。
未祈步履缓缓行之小径,每走十步丢一块碎石,行至五十步。眼前忽而开阔起来,夜霭弥散,一汪水潭,幽深不见底。他如法炮制,徘徊不前,此番却是逆走北斗七宿。手中余下两块碎石,各掷于水潭东西方向。碎石没入水面,波澜不惊,一沉入底。
须臾,水潭无影无踪,只是一处空旷地面,周遭假山林立。这一处场景转变,连周遭气息也骤然突变,俨然肃杀的空气流动。
未祈冷面覆霜,九孔玉萧已执于手中,黄绿交错的玉色玓瓅,浓墨石林间如萤火闪烁。
“桀桀,桀桀,”兵器共鸣声乍起,数道白刃至四面八方而来。
未祈转动身形,跃升半空之时,玉萧已贴于唇边,手指同时翻动于九孔玉箫之上。单薄的两个萧音奏鸣,低沉苍凉之音随后接踵而起,强劲的内力随音而动,数道音刃化形扑向聚拢而来的白刃。两方相遇,迸发桀鸣,撞向周遭假山,瞬间四分五裂,尘土飞扬。
萧声不止,忽而又哀怨泣诉起来,于这深夜里添之一分诡谲阴森。凡所萧乐抵之处,音刃随影而行,一时间四面楚歌。场景再次转换,月色凄凄,乌啼惨惨,枯木杕杕,其景寂寞。
未祈环顾四周,寂寞枯林,只一声声凄清哀怨的乌啼。时而远之,时而近之,唯有哀鸣一声重于一声。
天地浑沌,哀歌千里。未祈脸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随即吹响萧音,清远明亮之音,直接与哀怨乌啼相交。哀歌起,清乐奏,相撞相碰,嘈嘈切切错杂遇,犹如珠玉磨擦碰撞。最后玉碎归静后,竟是一片桃花山水,落英缤纷,水涧潺潺。
未祈拧眉眯视着这一方水色花英半晌,辨无杀机后,盘腿坐下,实在有些体力不支了。这阵与其说古怪,倒不如说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可见布阵之人心思缜密。此阵原名九月困龙阵,看似万般变化,实则只有九种转换。可九衍九,却共计八十一种变换。而此阵又非单单是九月困龙阵,几不可察渗透了杀阵。他一时摸不清是何杀阵,九月困龙阵本为困阵,只困人不杀人,可方才从假山空地起,再到枯林乌啼,却是招招杀机,取人性命。真是棘手了!他轻叹。
身临阵中,时间却是与外界不同。未祈盘腿恢复体力之时,外面的天色已是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