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缓归》卜家小幺

1、第 1 章

　　永潮镇靠着永潮湖，永潮镇的人洗衣打水烧饭都来自这条河。如今天下纷争，战乱不断，从别处赶来的难民都围着永潮湖，靠水而居。永潮湖不仅养活着永潮镇的人们，还接纳着从远处赶来只为逃命的人们。
　　这样的年代，有一个住处极是奢侈。
　　清晨，第一声鸡鸣。天心楼后院厨房口的一间破屋的门打开，冒出一个小脑袋。缓归才8岁，最是好睡之时，然而这样的年代，没有人能随着自己的心愿，况且，缓归只是天心楼收养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没人知道缓归的爹娘是谁，也没人知道缓归为何没有爹娘。然而这样的问题，即便没有确切的答案，但，这样的年代。
　　天心楼的一日用度皆由红姑掌管，天心楼不养闲人，即便是8岁的缓归也派着了自己的任务。厨房里的用水由缓归和厨娘茗嫂负责。茗嫂向来身子不好，缓归便让她多睡一会儿，自己拎着木桶先去打水。这样的时候，睡在永潮湖边难民也陆续醒来。如今初夏，微微热，睡在凉风习习的湖边，也成了难得的享受。缓归是认识他们的，品行好的坏的，早没了施展的余地，这样一来，大家相处得倒也融洽。
　　“缓归来的这样早”，人们纷纷打着招呼。彼此说笑间，力壮的男人为缓归打好水，帮着送到天心楼的后门，没钱的男人是进不得天心楼里面的。在缓归眼里，外面的要比里头好很多。里头安逸，天心楼是个销金窟，但这与丫头婆子何干呢，那些在战乱年月里依旧穿的花花绿绿的女人，是血腥里开出的花，即便美艳，即便覆着胭脂香粉，仍是充满腐臭的，但外面不一样，那是不幸中大幸，他们深懂着感激，就是亡命天涯，仍是坚毅的汉子。学不会坚强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活着呢，老天不会给这份机会。缓归向往着外面，哪怕会居无定所，没有粮食果腹，深受飘零之苦，缓归想，自己是愿意的。
　　但缓归不能，很小的时候，缓归就明白，自己很难离开这天心楼，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缓归回来了”，茗嫂已穿戴好，拎着桶和缓归去第二趟。每日都是这样，缓归去三趟，茗嫂去两趟。去第一趟时，会有男人替缓归拎回来，但后面的，只能缓归自己来。茗嫂几乎一辈子都是在天心楼度过的，虽未接过客，然天心楼那对穷人的鄙视和淡漠却实打实的懂，茗嫂瞧不起难民，缓归触不得她的逆鳞。
　　难民也懂，女人抱着孩子，男人收拾东西，给缓归和茗嫂腾出好大一片地，然后站在后头默默地看着，也默默的听着茗嫂不加掩饰的奚落。缓归心里有点难过，但她知道不可以说出来。
　　茗嫂汲好两桶水，担在肩上，回过头催促缓归快些“做什么呢，在这里磨蹭，也不怕把自己的好命格磨完喽”。缓归不发一言，吃力的拎起水。路过那群难民时，默默地笑一下，也不管，他们有没有看见。

作者有话说

　　新人发文，请多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