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光的太阳》噬菌体

2、救赎

　　昏暗的小巷里，惨淡的月光下依稀可见他雪白的羽翼，金色的发，还有他如玛瑙般的红眸……他的一切都与这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此时，他正冷着一张脸，用那把镶着珍贵红宝石的剑指着一个倒在地上的醉汉，那饥渴了不知多久的醉汉，嘴中说着淫言秽语，甚至将手伸出，妄图去触碰他的脸。可惜，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衣角时，他便失去了知觉。
　　艾伯特将佩剑收起，看了一眼角落的垃圾桶。那里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借着月光，艾伯特看清了这张脸。这张脸还尚未褪去稚气，但眼神却倔强，像是刚浴血而归的孤狼，全身都透着一股子凶狠劲。
　　“你是天使吗？”沉不住气的少年问艾伯特。
　　艾伯特安静地看着他，像是一尊沐浴在月光下的雕像，柔和而无暇。
　　“不，我不是。人类称我们为天使，我们称自己为天族。”
　　“天族？”少年疑惑地问到，“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天使是人类的幻想，他们不老不死，而天族和人类，”艾伯特迟疑着，最后斟酌着说“并无太大区别”
　　“那你……可以带我走吗？”少年低垂着头，微卷的黑发上沾着泥土与草屑，显得乖顺而可怜。
　　于是，天族里的老好人艾伯特先生，在这个昏暗的，肮脏的小巷子里，做出了让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
　　“好的，我可以带你离开，你叫什么名字？”
　　“巴泽尔。”
　　“你好，巴泽尔，我叫艾伯特。”巴泽尔看着艾伯特递过来的手，那双手干净而整洁，巴泽尔难堪地向后退了一步。艾伯特愣了一瞬，但仅仅是一瞬间，然后他又变成了那个温和的天族。
　　“不必害羞，我会带你回天族的领地，你在那里会很幸福的。现在，跟我走吧。”
　　巴泽尔依然低着头，他正看着自己脚上那双不合脚的女式皮鞋。这让他感到难堪。事实上，他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难堪，他乱糟糟的衣着，他的小伎俩，以及他内心汹涌而起的杀戮的冲动。
　　这是不对的，他想着，这个人善良到近乎傻帽，可是他却想杀害这样一个人。他的内心深处有个恶魔，恶魔诱惑着他走向深渊，他想要竭力阻止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巴泽尔，走吧。”艾伯特站在巷口喊道。巴泽尔咬咬牙，从地上那个醉汉的身上掏出钱夹，撒腿便向巷口跑去。昏暗的小巷在他的身后远去，他恍惚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了绝望，而他的未来，他一直不敢幻想的未来，离他似乎仅一步之遥。跑出巷口时，他回头看了看。
　　“他只是昏过去了，睡一觉就好了。”
　　艾伯特注意到巴泽尔的回望，轻声说到。巴泽尔低下头，站在艾伯特身后。艾伯特回首时，只看见了少年乖顺的侧脸，他轻抚着巴泽尔的头发，替他将那些泥土与草屑拂去，仿佛帮他彻底赶跑了黑暗的过去

　　昏暗的小巷深处，那个阳光也照不到的地方，有一间小小的、破旧的木屋。木屋有多小呢，大概就是一个女人死去了，还要思考一下如何在不拆掉大门的情况下将她搬出来。
　　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她在死去的前一秒，心里想着的是她的丈夫，而不是她蜷缩在一旁的、瘦弱的孩子。
　　那个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的女人，她只有在正常的时候，会拉着她的孩子，唱甜美的歌，歌声似塞壬。
　　而她的丈夫，她深爱的丈夫，对她只有无尽的埋怨。
　　“我的孩子，巴泽尔，不要怪你的父亲。”
　　“他……只是没有明白我的爱而已，我不怪他……”
　　“我爱他啊，我深知，他也爱我，只是不愿面对……”
　　……
　　但是他是爱我的啊……这句话是她最后的遗言。
　　她死掉了，躺在那张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的木制床上，盖着一床破旧的毯子，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巴泽尔没有为她掉一滴眼泪，奇怪的是，那个粗鲁的男人，她的丈夫，居然哭了。
　　我不懂这可悲的感情，但我绝对不要像那个女人一样疯狂。
　　年幼的巴泽尔这样许下心愿。然后看着那个男人疯疯癫癫地跑出小木屋，嘴里喊着“解脱啦，解脱啦……”而他的眼泪至始至终都没有停止。

　　“巴泽尔，来我怀里。”
　　艾伯特将巴泽尔揽入怀中，巨大的羽翼把他包围着，他紧贴着艾伯特的胸膛，听着艾伯特的心跳声。这一瞬间，那些心里的小伎俩，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邪恶，他隐藏心底的恶魔，全部离他远去。
　　“真是温柔啊……这样的，天使”巴泽尔脏兮兮的小手紧抓着艾伯特纯白的外袍，发出满足的喟叹。他仰着头，看着这天使下颔到颈部的优美线条。他的金发如此耀眼，他救赎我恍如天神。
　　他是我的救赎。

作者有话说

　　希望寒假结束的时候我也能结束这个古老的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