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歌尽》叶初晴

10、第十章

　　一到人间便天下大雨，实在也是运气好到不行。千华淋到了几滴雨，暗自埋怨龙王爷太过尽忠职守，非要挑今日布雨。由此联想到雷公电母，别等会儿一道雷劈下来，吓到了路人，实则重要的是别吓到自己。
　　只是一会儿头顶上便出现了白色伞叶，楚繁手持雨伞，带她走进了一家客栈，便是先前那家。自楚繁那日放下一锭金子以后，那老板便对他俩记忆犹新，时隔之久，今日好不容易见着，居然一眼便认了出来。
　　“公子住店吗？”
　　楚繁道：“准备两间客房，安静一点的。”
　　“好嘞！”他就知道遇到楚繁必定能有生意。

　　千华坐在房里慢慢悠悠地喝着楚繁给倒的茶。透过窗户看着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暗自感叹这里果然是蜀国国都，商业繁荣得很，即便是下雨天，街上的热闹也没有减弱的迹象。再看每个人手里的那伞，有的碧色为主，碎花为辅，这伞的主人定是位漂亮的小家碧玉。有的白色为主，山景为辅，那这伞的主人定是位高冷的帅气青年。有的则是单单在伞上题上了一首诗，千华心想这人不是格调太高便是位落榜的可怜人······
　　楚繁见她不言一语，难得的安静，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并无特别之处，于是得出了一个结论：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才来人间一次，必得将这烟雨朦胧的世界好好欣赏一番才是，由她去了。而千华转眼思虑一番才说：“楚繁哥哥的品味似乎一向独特，人家的伞都是花花绿绿的，而我们的伞却是如此干净的纯色，倒是与众不同。”
　　这番话是经过她反复斟酌才说出口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或是伤了他的心，那便是她的罪过了。
　　楚繁只道：“你若觉得不妥，可以自行改装。”
　　千华一听，笑容浮于脸上，“我也就随便一说，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且试试罢。”
　　于是撑开白伞，右手一掠，浮上几朵桃花，清丽得很。
　　“你看可好？”
　　楚繁淡淡看了一眼，“你开心便好。”
　　千华觉得他如此一说只是自己格调太低，欣赏不了这把伞现在的美丽。

　　“楚繁哥哥，我们晚上做什么？”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两个时辰的时候千华便琢磨着晚饭吃什么，到如今真正吃晚饭的时候她又想着夜里玩儿什么。真是一到人间就像是被释放的野马一般，难弄得很。
　　楚繁不急不缓地答了声：“睡觉。”连头都没抬一下。
　　他说那两个字时使用的语气便接近了催眠之音，千华抿了抿唇，似是想要说服他，“睡觉么，什么时候都可以睡的呀。可是我们来了一天，还没有出去打探过呢，不出去接触人群，又怎么会知道灵珠的下落，你说对是不对？”
　　楚繁像是在思考她的话，觉得不无道理：“唔，那便出去罢。”

　　华灯初上，河水荡漾着圆红的月亮，碧波灿烂，好看得很。偶尔见得有人泛舟湖上，吹一曲笙箫，当真是陶冶情操，久未见过世面之人并不懂这些。
　　千华记得楚繁对她说过，在人间，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能使用法术，只能使用武术。否则，她看到情景如此，必定会飞身于湖上，体会一次凡人之乐。
　　“要不、我们也去买艘小船罢。”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楚繁慢悠悠道：“听说前两日就是在这湖上，有人泛舟时不小心翻了船，双双落入湖中，气绝身亡，这两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隐约看到两个长发女子在周边徘徊，哭得厉害得很。”
　　千华一听，后背直直地冒起了凉意，真是毛骨悚然，转念一想，觉得不通，“那为何还有人来？”
　　回头看，身边之人早已走远。虽有些半信半疑，但千华看了一眼那湖上的一男一女，还是加快了脚步。

　　奈何自己把楚繁跟丢了，不！应该说是楚繁把她丢了！正东张西望之际，右肩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与她讲的那件事还在她心里没有散去，她内心极为忐忑地回过头去，见是白衣男子，方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以为是鬼呢。“吓我一跳。”她埋怨着。
　　在这漆黑的夜里，果然会有些事情发生。她只是稍微偏头便见一双贼手伸向了一位老妇人的腰包。
　　“抓小偷——！”
　　她一语蹦出，当真把面前的楚繁给惊了一惊，他的身体竟晃了一晃，反应之际，便见千华急速追去，一瞬间，那小偷和她都成了两个小点，快看不见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后悔方才吃饭之际那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她，于是追去一看究竟。
　　如果你在这个时候担心千华，那就大错特错了。楚繁发现这么一个小姑娘的爆发力竟如此之大，锲而不舍地追逐竟真把那混道儿上的男子给追上了，当即就趁热打铁将他给打趴下了。
　　幸好自己文明，出手不那么狠戾，否则以千华的内力，那男子必定内脏俱损，不死也残，最大的可能便是生不如死。千华思及此，便觉自己做了好事，心里光明得很。
　　将那腰包夺回，往空中抛了一抛，再准确无误地接住，实在潇洒。
　　只是那躺在地上的人非不让人省心，拿起刀来就往她背后砍去，千华机敏，一个旋身踢去，不自觉地带了点小小的神力，那人顷刻间便倒在了地上动都不能。
　　她蹲下身来，拍了拍他，“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非要逼我当野蛮人。”
　　他被拍到了胸口，一个受不住，怔了一怔，口吐鲜血。
　　楚繁见她如此，果真野蛮，千华起身将他这张冰块脸尽收眼底，原本见他如此还会猜测楚繁会因什么闷闷不乐，但如今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走吧。”这回是千华先开的口。
　　他不说一句话，跟在她身边。听她道：“你为什么不来帮我啊？”
　　他只淡淡道：“你这么彪悍又如何用的了我呢？”
　　对方思索：“彪悍？是在夸我吗？”
　　“嗯。”

　　一连过了好几日，千华也是在前天才明白楚繁所说的“彪悍”一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因她看见身材魁梧的大妈拿着一把菜刀追着她的丈夫满街跑，实在太生猛，口里还喊着：“老娘砍死你！”她看着，至少得要两个丈夫才抵她一个。
　　路边有看好戏的说：“这女人太过彪悍了。”
　　千华的心抖了一抖，凑上前去问他：“这就彪悍了？”
　　那人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了，彪悍的人都长这样。”
　　千华的心又抖了一抖，刚咬到嘴里的糖葫芦掉了一半。

　　为此她吃晚饭的时候默默地看了楚繁半天，他吃到一半抬眼看时才撞上了她的眼神。
　　“为何不吃饭？”
　　她埋头吃了两口，道：“楚繁哥哥，我真的很彪悍吗？有人说彪悍的人、”她指了指另外一桌的那位大妈，正是追杀她丈夫的那位，“长那样。”
　　楚繁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听她道：“我跟她很像吗？”
　　他只轻笑，见她一脸迷茫又很失落的样子，道：“逗你呢。”
　　千华总算是松了口气，就是嘛，她们两个的格调还是差得很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