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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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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一切皆为虚妄。
如果有人对经历顶上战争之后的马尔科说，我看见艾斯了——或许马尔科的第一反应是欣喜若狂，第二反应就是冲上去将那个拿艾斯的死亡开玩笑的混蛋揍得保准连他爹都不认识。
可就在几分钟前，那个已然离开人世的少年，竟那样突兀地出现在这里，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对他说，好久不见。
倘若可能，马尔科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场梦境——但眼前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得竟让他不得不怀疑，到底哪一种现实才是假的。不远处的艾斯还在疑惑地望着他，微微偏头的样子像是找不到路的松鼠。
“马尔科？”艾斯叫嚷道，“秃毛鸡？你在发什么呆，太久没见到我吓傻了？”
——某种意义上讲，你是对的。马尔科谨慎地看向这个与艾斯无异的少年，思索了下，选择了一个不容易被人听出端倪的回答：
“你怎么会在这儿？”
少年的神情局促起来。“哈，老爹说马尔科你去了MAERD……”他不自在地抓了下脸上的雀斑，“反正我最近在船上也是闲着……就悄悄跟过来啦。”少年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炫耀似的得意，“有没有觉得很惊喜？”
——何止是惊喜，简直成了惊吓。马尔科皱起眉头，“你刚刚说……MAERD？”
“有什么不对吗？”少年的神色看上去十分无辜，“还是说……马尔科你睡傻了？连自己在哪儿都忘了？”
——我倒宁愿我是睡傻了。马尔科这一生中似乎从未如此清醒，他的记忆正毫无偏差地告诉着他，他从不曾到过哪个名为MAERD的可疑小岛。他抬起头，对面的少年正一蹦一跳地踩在细软的海岸上，凌乱的脚印串成一条弯曲的轨迹。少年转过身，爽朗的笑声惊飞了附近林中的群鸟，一如多年前莫比迪克的甲板上他拥抱海洋的模样。
“马尔科，你这混蛋——”少年用半开玩笑的口吻佯怒道，“站在那儿看我一个人的笑话？真狡猾的家伙——”
那些声音经历了空气尘埃的层层过滤，传到他耳中化为模糊不清的翁鸣。马尔科有一刹的错觉，他正宛如当年的艾斯一样沉在深海，隔着蓝色的水流，眼望岸上人焦虑的表情。神啊，如果它真的存在，请告诉我，这一切，到底何为真实——
——是此刻活生生再次立于他身前的少年为虚像，还是那一场曾震撼了全世界的战争为梦境？
“艾斯，”马尔科听见自己的声音，即使他不得不意识到，那其中竟潜藏了多少压抑的期待。这意识令他痛苦不已，而他还有要做的事——“到我身边来。”
“不要，”少年毫不犹豫地拒绝，“谁理你这只狡猾的秃毛鸡。”
如果他身前有一面镜子——马尔科不敢想象，他会看到一副怎样的表情。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扭曲了起来。“快点儿，”他命令道，“艾斯，过来。”
哪怕这一切均是假的——
像是犹豫了下，艾斯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你今天真奇怪，”他小声嘟囔，“不过——”
一种近似恶作剧前的狡黠笑容浮现在了少年的脸上。“马尔科！”艾斯眨了眨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后面——”
他突然跳了起来，一反刚刚的慢条斯理，少年矫健的身姿犹如猎豹，以一种极为迅速的移动方式冲了上去。炽烈的火焰瞬间燃起，少年的笑声响彻火中，强有力的拳头朝着对方的胸膛打了上去——
“看招——！”
啪——
少年的攻击在一息间被尽数拦下。男人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少年打出的拳头，蓝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将红色火焰围绕其中。一如多年以前。
我知道这一切均是假的——
艾斯微怔了下，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按进了对方坚实的胸膛上。这感觉很奇怪，让他不觉想要挣扎起来，可从马尔科身上传来的无法抑制的颤抖，令他难以忍心做出任何行动。
“马尔科？”他不确定地问，“你……在哭吗？”
回答他的是来自头顶上方的一记爆栗。男人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懒散得欠揍的模样，“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啊，死小鬼。”
“切……”艾斯不服气地捂住被打的地方。马尔科有意地偏过头，看似毫无异常的表情下，轻许泛红的眼眶掩在了光线的阴影中。
我曾说服自己，这一切均是假的——
只想拥有那一缕天真的希冀罢了。所以拥抱吧，拥抱住那个不曾遗忘的幻象——多少个日日夜夜，这些年来失去最爱之人的煎熬——如果还可以触碰到他的话——就算下一秒钟这虚幻之景灰飞烟灭的话——
然而一切在他触及到的瞬间改变了。那是属于人的躯体，那是属于人的温度，不是冰冷的残留，不是虚伪的幻象。告别了多年的火焰燃烧在他的身上，是真的，真实得令人不可置信。他的心中有一头野兽在疯狂咆哮，那声音一次又一次，重复着那个回忆了多少年的名字。
艾斯。艾斯。艾斯。
所有的理智与清醒，在这一刹被他抛在了九霄云外。什么理智。什么清醒。去他妈的——都到一边去吧。这不是假的。不是。艾斯，活生生的艾斯，有着温度的艾斯，就在他的怀中，正带着好奇的表情，看着已然疯狂的他。是的，他已经疯了。也许那一场夹杂了太多悲伤的大事件，从头到尾都属于一场梦境，而眼前所见，才是幕后的真实。
我已经疯了，马尔科想。可是啊，无论什么缘由造就了此时的一切——他揽在艾斯身上的手圈紧了下——那全部不重要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仅仅如此，就已经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