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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梅雪不及无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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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顾一尘终于能走段路了,他缓缓地在村中散起步来。当然叶疏影是执拗得寸步不离。
村中民风淳朴,之前村民知道村中来了位受伤的外客,都热情地前来探望他,不时地给他带各种炖品。顾一尘很是感谢,现在能动了,当然都是要好好感谢。他一一去拜访了村民,表达了谢意。
在回来的路上,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孩子,五六岁的样子,趴在村中一棵大树上,脖子上缠着一青一白的两条蛇,怀里抱着一只胖咕咕的蟾蜍。向他打招呼,那孩子只是瞄了一眼,就不理他了。
后来回到医馆,问白临才知道,那个孩子叫白求骨,他的父母都是疯狂的炼蛊师,但是上一年在一次炼制古老蛊毒时,不小心遭其反噬,纷纷中毒身亡,家中只有他活了下来。虽然村中对于没有亲人的孩子会很照顾,但是这个孩子不一样,这个孩子从小被父母下蛊长大,身上种下不少活蛊,有些都是含有剧毒的,这样有哪家敢收养啊?所以现在对于这个孩子,村中只会相继给他一些粮食和用品,却都不愿收养他。
顾一尘感叹了一下,众生苦短,谁能戏话命运慈悲。
其实,叶疏影有一种猜想,顾一尘会不会带那个孩子回纯阳。顾一尘的性子太过执拗,表面看似冷淡其实心肠太软,最看不惯世态炎凉。修道者像他那样为凡尘所累,当断不断,怕是永远难修仙道。
顾一尘有意去接近那个孩子,时常在那棵大树下休憩片刻,问问那个孩子,一直在那里看什么或者那蛇和玉蟾是你的朋友吗?……大多数那个孩子是不说话,只是用那双诡异的眸子看着他,脖间的两条蛇对着顾一尘吐吐信子。多次叶疏影被这臭小鬼目中无人的态度搞毛了,恨不得给他吃一记重剑。要不是顾一尘拦着,早就给他几顿揍了。
白求骨趴在树干上,看着底下的两人,他很好奇,是不是外边的人都这样无知地接近危险的事物,明明村中的人很不得对他退避三舍。
那个穿白衣服的人,声音很好听,长得也好看,他倒是不建议他在树下默默述说外面的趣事。而那个看他一脸不爽扎着大马尾的人,聒噪地很,果然还是让呱太多去吐几口口水。
村子中的生活很安宁,顾一尘一边养伤一边督促教导叶疏影突破‘梅雪’第十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多日来第十重一点起色都没有,练来练去剑气一直受阻,或者招式衔接不对。是不是之前一直太顺,现在才出现瓶颈。
为避免叶疏影可能走火入魔,顾一尘让他暂时放下,待看之后的造化。
叶疏影不急第十重的事,而是比较担心顾一尘。
这几日,顾一尘开始用左手熟悉剑术,虽然顾一尘领悟得很快,但是还是让叶疏影不是滋味。由于右肩不能抬起,顾一尘只能用侧身走位、重心□□等去弥补不足,但是为此可能造成剑身力道不足,最终所成的伤害不够。
顾一尘也许不介意,用他的话来说,靠走位他还是能将敌人逼入死地,但是叶疏影介意,那道伤,从右肩一直延伸到下腹,深深地划在了叶疏影的心尖。那道伤,断了顾一尘的翼。
叶疏影觉得只要他还看着顾一尘握着剑,那么他一辈子都不会释怀了。因为他这辈子都不能看见顾一尘曾经飘逸洒脱的剑法了。
顾一尘也明显感觉到了,叶疏影在看他练剑时那低落的心情,他只能摸摸他的头,说道:“我活着,在这里,一切都好。”
叶疏影反握住他的手,笑了。但是……却是想哭的。
在叶疏影的要求下,顾一尘硬是在村中又待下了半个月,直到顾一尘反复强调他真的没事了之后,叶疏影才勉强答应启程。
顾一尘和叶疏影一一去村民那里道了谢作了告别,和白临大醉了一场,收了一包药材,最后顾一尘还是去给那个孩子道别。
他知道他是带不走那个孩子的。
他不听从任何人,只是自我的活着,在他一个人的世界里,能左右他的也只有他自己。
白求骨还是趴在那棵树上,一年四季不厌其烦的,看着一尘不变的村子。
“我们要走了,我们是来道别的。我知道你不愿跟我走,但是我想说的是,以后去外面看看吧,外面虽然很凶险,但是也很有趣,而且你一定会找到你在乎的人和在乎你的人的。”
当白求骨回过神时,那人就走,只在树下留了什么。白求骨爬下去,看到那东西,拨一下咚咚的响。
那是顾一尘自己做的拨浪鼓,中原的孩子都喜欢,小时候他师父也给他做过。
叶疏影架着马车,拨着手中的拨浪鼓,这个是他硬要顾一尘多做的,缠着他,死皮赖脸的。
毕竟是顾一尘亲手做的吧,怎么能便宜了那小鬼,他必须也得占一份。……不过那小鬼没有一起跟过来……真是太好了。
这样想,叶疏影心情好得不得了。
而顾一尘在马车中摇了摇头,他想不通,这么大了怎么玩个拨浪鼓还那么高兴。
在途经白龙口的时候竟然遇到了山贼。
真是前来送死。
叶疏影摇着手中马杆,看着眼前一群五大三粗的大汉,他想了想怎么办呢?上次捣毁一窝坐山为王的土匪,结果他一失手杀了人,被顾一尘念叨了一天,他实在想不明白顾一尘所说的他们罪不至死的理由。
现在还是大唐盛世却还是匪贼猖獗,这要是碰上乱世了,叶疏影还真不知道怎么个民不聊生法。
事实上多年后的安史之乱,叶疏影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民不聊生,那时的土匪和山贼和现在相比,现在的这帮匪贼真是温和得可爱,毕竟还没有生死相逼的程度。不过这些多少后话 。
叶疏影撩开帘子,探进头去,“师父,有人打劫怎么办?”
顾一尘皱了皱眉,移步出来。
“师父,没必要您亲自动手吧?”
叶疏影还在这边和顾一尘絮絮叨叨,那边却等不及了,领头的喊道,“磨叽什么呢,快点把东西交出了,饶你们一条狗命!”
叶疏影瞥了他们一眼,真是不知好歹啊。顾一尘倒是很按性子得来,下了车,问了他们哪带哪派的。
师父你还真当土匪山贼和武林门派一样,分个帮派地域。
结果对面还真有模有样地报了个帮派,嚣张地阐述了他们的‘英雄’事迹,最后还猥琐地喊了顾一尘一声美人。
叶疏影觉得他额头的青筋连凸了两下。
对面还在有声有色地描绘着跟着他们吃香喝辣的,美人做个山寨夫人什么的,结合他们声情并茂的肢体表演,真是将山贼这行业诠释得淋漓尽致。
最后,顾一尘也忍不下去了,冷着一张脸,对叶疏影说道:“废他们一腿。”
叶疏影心情豁然开朗,提剑就上。
废你们一腿,附带两指。美人的称呼可不是谁都能叫的。
扫了这一带,叶疏影心情愉悦地带着他师父继续上路,入夜时找了临近的村子落脚。村子很小,也就二十几户的样子,有点破败。时间还早,却都闭户关门,看着都点古怪的样子。叶疏影随手敲了一户人家,里面探出一个老妪,面容枯槁,那双无神的眼睛盯得叶疏影瘆的慌。
“那个,老人家,我和师父想借宿一宿,可否方便?“
那老人警惕地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人,最后还是开了门。
进了门,那位老人面色才缓和。“你们先坐会。”随后去后门拿了点烙饼和茶水过来。
“我们这边没什么好的,你们就将就点吧。”老人很热情地给他们沏了茶。
“老人家我们自己来,您歇着点。”顾一尘接过茶盏,扶老人在一旁坐下。“老人家,家里就你一人吗?”顾一尘进来半天没看见其他人。
“搬了,村里的年轻人都搬了,只留了我们这些不愿意走的老人。”
“为什么?”
“这一带山贼猖獗,三天两头地下山抢东西劫女人,越来越多的人受不了,但是又拿那帮天杀的没办法,所以只能背井离乡,搬了,走了。”说完老人叹了两口气。
叶疏影和顾一尘对视了一下,该不会是那帮山贼吧。
由于老人家只有一间客房,所以晚上叶疏影和顾一尘只能挤一床,顾一尘无所谓,叶疏影很纠结。
晚上,叶疏影很无辜地和顾一尘保持距离,结果这一挪一挪地差点掉地上,顾一尘发现了,一把把他拉过来。
“睡相这么不好?快掉下去了。”
叶顾影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他哪是睡相不好,他是怕自己睡着了无意识扑了他师父。
结果被顾一尘这么一拉,他真是泪流满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一尘已经睡稳,温热的呼吸喷在叶疏影颈间,就感觉一只猫爪在那里挠啊挠啊,叶疏影感觉他快炸了。
好死不活这般憋屈他到底为的是什么?
也许绷得时间太长了,叶疏影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顾一尘是一到点就会醒的,一睁眼就看见叶疏影将他裹在怀里,手脚死死抱着他,就像他小时候抱着枕头睡觉一样。顾一尘动了一下,结果叶疏影抱得太死,他实在脱不了他的束缚。
“疏影……疏影……”
“恩……一……”叶疏影迷迷糊糊地喃呢了一下,蹭了蹭顾一尘又睡过去了。
这孩子气的举动,让顾一尘笑了笑,他摸了摸叶疏影的背。
“疏影,放开为师。”
被顾一尘一摸,叶疏影是噌的一下就醒了,全身毛孔敏感的很,低头看着被他锁在怀里顾一尘,吓得连忙向后退,结果砰的一声掉下了床。
昨晚他没做出格的事吧……
这一整天叶疏影很低迷,但看顾一尘的反应好像是没发生什么。
纠结啊,想发生什么,又怕发生什么,啊!叶疏影仰天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