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恍梦》狱蛇

2、泡一只恶魔（中）

　　校方对这件事情很重视，几番询问你要调换办公室的缘由，搪塞不过去你只得夸大其词地说你做了非常冒犯同事的事情，现在心里愧疚没脸再见对方。

　　更换了以后你与大家一起坐在十几个人的大办公室里，并也如约不再刻意去找寻那独来独往的黑色身影。

　　除了有些小失落外你依然平和地过你的日子，毕竟你认为你接近恶魔的目的仅是好奇。

　　日子一天天过去，你依然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是男是女，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确认了以后又忘记，于是你放弃去纠结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情。

　　你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个永远黑装的恶魔，当然你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他，但你知道你没有理由前往。

　　你来支教的第二周周末，你拿着洗好的被单趁秋高气爽去露天晾衣架的艳阳下晾晒，你在一片洗净的白色被单中穿梭，眼角的余光偶然瞥见尽头的那一块白色背后露出一双黑色的靴子。

　　你叹了口气摇摇头转换了行走的方向。

　　你找到一块空处，认认真真晾起自己的被单，然而当你晾好白色的被单，却又再被单背后看见一双黑色靴尖。

　　你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但终于还是将手从被单上挪下，并转身准备若无其事的离去。

　　然而这时被单却被掀开，你看见黑色的恶魔从后边探出头来，摇着手和你打招呼。

　　你错愕的看着他，语气有些生硬：“请问你有什么事？”

　　恶魔伸手指向你的背后：“那个帮我收一下，我有急事。”

　　你顺着他的手指回头看去，看见一个干透的黑色枕头耀武扬威地挂在那里，看起来质感应非常柔软。你有些奇怪的回忆你刚才怎么就没看到这么显然的悬挂物，随后你回头刚想询问他收下来的枕头应送到哪里，却发现面前已经空无一物。

　　你默然，最终决定还是先把枕头带回宿舍，上班一早送到他办公室去。

　　你抱着枕头走回你的教舍，却在打开寝室门以后目瞪口呆。

　　你看见黑色的恶魔躺在你的床上，但黑色的靴子依然妥妥的踩着地面。很常见的一种躺法，基本就是坐累了就仰面往后倒下。

　　你走进你的房间，将黑色的枕头扔到他的身上，然后详装若无其事的走到墙角的茶几前，喝一口水。显然你在等待这位不速之客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个情况。

　　“嗯，以后我就搬到这里来住了。”

　　你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随即你一脸惊悚的盯着语出惊人的恶魔。

　　你想要反驳，却发现竟无法用授受不亲这种理由，因为你依然想不起自己的性别。然后你意识到其实就算知道也不能和恶魔谈论人类伦理纲常，恶魔本身就可以随意变换自己的性别。

　　但这可不是重点，于是你问：“之前明明是你态度坚决的把我踹了。”

　　恶魔拽过枕头垫在身下，笑嘻嘻的朝你摆手：“别说这种招人误会的话，我们可没在一起过怎么有踹一说。”

　　你颇为头疼的说：“所以说你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嘛嘛，我只是说你泡我没戏。”

　　你顿时无言，然而你似乎理解了他的言下之意。

　　气氛突然变的有些尴尬，当然那或许只是你的单方认为，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尴尬，你转身泡茶，然后你扯开话题似的说了一句：“你要喝茶吗？”

　　恶魔望着你的背影咯咯笑起来，并从床上坐起，却不回答你的问题。

　　你觉得这个气氛实在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过去，于是决定暂时离开这里。

　　然而当你走向门口的时候一个枕头擦着你的耳鬓飞过去，砸中了门并将之关上。

　　你慌忙伸手去掰门把手却发现门已经上锁。

　　你不得不回头正视恶魔：“好吧，你想怎样？”

　　恶魔从床上站起身来，落地窗前他逆光而立，你第一次觉得他的笑容其实有些瘆人，虽然似乎依然是初见你时那吊儿郎当的轻浮模样，接着你后知后觉得意识到，为什么这个学校的学生看见他的眼睛会没有任何反应？

　　他向你走来，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诡秘：“招惹了恶魔，又想自说自话溜走？”

　　你犹豫了一会迎上他的目光：“我一直以为不想被我骚扰的那个是你，我对你们的好奇依旧强烈。”

　　恶魔似乎对你的回答很满意，他不加掩饰的笑，神情终于让你觉得他像一个恶魔：“此话当真？”

　　“自然，但若你从最开始就抱有这种想法，全无必要几次三番避开于我。”

　　“我仅是需要时间确认一些事情。”

　　“所以你现在已经鉴定完毕？”

　　“Of course！你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而不是天使之类的玩意。”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是天使？”

　　“你要知道人类通常不能这样主动接近于我，但有些天使偶尔会伪装成人类来框我们。不过一旦他们这样做了，离堕落也就不远，说谎并不是天使的品德，那属于恶魔。”

　　“然而这并不能解释你靠什么判断我究竟是天使还是人类。”

　　“如果你是天使，我关上门的时候你就应该露出羽翼来对付我。这里可不会被外人看见。”

　　“所以你竟然用自己的安危打了一个赌？”

　　“当然不，就算你是天使，也绝非高阶的，我想或许我还能吃到新鲜的天使，或者看见天使堕落的瞬间，但很遗憾，你只是个人类。”

　　“你怎么知道高阶与否？”

　　“知道答案你一定会后悔，你确定你还要问吗？”

　　你看着恶魔的表情，觉得他现在绝对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恶魔。你有些胆怯了，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想寻根究底。

　　你决定换一个话题，于是你问：“你是谁？”

　　他答：“我是Lucifer的LinkedIn。”

　　你翻了一个白眼，在心中思索LinkedIn是什么东西，然后你突然想起邮箱里不时收到来自领英的邮件，然后你恍然大悟，这是当今世界上类似于智囊团的公司。

　　你问：“你是谁 恶魔里可没有几个有资格这样自称的。”

　　此时恶魔已经与你近在咫尺，他落下的阴影投投在你身上，你看见他的口型缓缓变动着，愈发诡异危险的声音幽幽飘来。

　　“Judah.”

　　你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一阵寒意，良久你说：“你的确有资格说你是路西弗的心腹。不过，我记得犹大曾经可是出卖圣子耶稣的人类。”

　　“天使可以伪装成人类，恶魔又怎么不可以？其实你敢这样接近于我，不也是在潜意识里以为我是和你们相差不多的生物？人类总是会被外表欺骗。”

　　你低头移开视线，你觉得他的眼睛此时已经可怕到了你无法直视的地步，于是你的目光瞥见了他不知何时变得尖长锐利而漆黑锃亮的指甲。你在这瞬间终于清醒，你现在的处境，大约非常危险，不过或许又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毕竟你不是天使，而他也不吃人。

　　你想了一会说：“像你这样的恶魔不会无端来到这个人间，你需要帮助吗？”

　　恶魔似乎对你说的话感到讶异，他重复了一个词：“帮助？”

　　你说：“是的，你在这里徘徊不去，定然事出有因。”

　　恶魔听完抚掌：“你果然是出乎意料的人类，那我也实不相瞒，来此我有两事。其一，把这个做的更完美。”

　　你看见他伸手将自己的一颗眼球拿了出来，这上面哪里只有三个眼珠？一个一个有色的虹膜部分布满了整个白色的球体，并且每一个都能在眼球表面自由移动。

　　你瞪着这个诡异的眼球，顺着白色是视神经往里看去，更为惊恐的看见在那个凹陷的眼窝内同样遍布可自由移动的眼珠。但是无论怎么移动，你发现均匀分布的眼珠总有一个地方空缺了一个，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另一个他并未取下的眼球后面也有一个同样的空缺？

　　显然恶魔不能容忍这样的缺憾，然后你发现所有眼珠都直勾勾地将目光锁定在你的双眼上，你顿时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你详装不知恶魔心底的算盘，尽量用平稳的声音继续发问：“那么你的第二件事呢？”

　　恶魔将眼球塞回眼眶，看着你有些发白的面色缓缓说道：“我需要找一个人体作为容器，你能帮我找吗？”

　　你连忙点了点头问：“容器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我可以帮你去找。”

　　恶魔露出尖锐的牙齿，用舌尖舔了舔嘴唇：“嗯，其实不劳继续费心，你已帮我找到。”

　　你并未一下子理解，却本能地感到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