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一契》沈知言

2、拾归

　　荒途末路，与子同归。

　　今日的阳光有些烈了，刺得眼睛生疼。

　　我半瞌着眼，隐约看见一袭白衣走来，直直地为我挡住日光。

　　“你在这儿，害我好找。”

　　他的嗓音极其温润，像一股清泉缓解我此时的烦躁不安，归于宁静祥和。

　　“我这一生怕是找不得比你更入我心的嗓音了。”

　　我抬眸笑着望着他，烈日寸寸撒在他的发丝上却生出一种温和的气息，他的眉眼也是衬得更加好看。

　　可是他却皱起眉峰凝视着我，片刻他缓慢开口，这话我确是不知如何反驳，我只得垂下眼望着他拉长的背影。

　　“你当真这一去不归了？！”他抬起我的头颅，与我对视。这般难得罕见的强势，我可算了得了知他所有，可终是不能给予他同等。

　　我拂了他的手，苦笑一声，这归不归哪是我能决定的，我又能回答什么。

　　蝉声不绝，使平复的心情莫名添上几分聒噪，像暴露在戈壁的鱼虾，却也是感到窒息的。

　　我缓慢起身，望着他眼中的悲伤却无能为力，我只能转身然后离去。

　　“你若归，则同我隐于山林；你若殆，则我踏秦路复你此举。”

　　他的嗓音沉沉的回响在我的心田，我蓦然转过身，苦笑道:“你这是何必。”

　　此生已不由己，何苦再累了你！

　　我不忍！

　　他如柳的身躯挺得笔直，一如他坚定的念头。他朝我一步一步走来，握住我的肩头，无语凝噎。

　　日光似乎更烈了些，这几日奔波倒是累了心神，却终不得丹的信任。我叹了口气，那灼人的热度催得我颇感眩晕。

　　“你可以试着依靠我，而不是我一味依靠你。”他的呼吸萦绕在耳侧，带着沉稳的归属感，我居然倚着他睡去了。

　　再醒来已是明月疏星高悬，晚风怡人。

　　我闻着石桌旁散开的酒香味，这几日的不安随我一觉醒来便随之消失。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曹孟德当时心境怕是与你有几分相似。”

　　他清明的眸子望向我，像轻盈的月光般清澈，散尽尘世的俗事。

　　“曹孟德我怕是做不了，我就是凡尘中一缕过客，了若云烟。”

　　“你不需做他人，你是荆轲便也是最好。而你并非红尘过客，于我便是一生。”

　　我一饮纵欢，“渐离，得你青眼，三生有幸。”

　　他接过木樽，饮得极其斯文。蓦然抬眸，眸中光华流转，惊诧了这岁月。

　　“与子同归，与子同穴。”

　　我慎重吞下这几字，落入心底深处。

　　夏夜的清爽盈着干净透彻，我望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字说着，“与子同归，与子同穴。”

　　“与子同归，与子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