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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那年,那人。(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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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个人,藏在你心里,一直在你心里,也永远在你心里。即使岁月变幻,沧海桑田。记忆深处的那个人,是不是永远都唇红齿白,永远都闪闪发亮呢?
都说人生如戏。
稀里需要爱情来博关注,博共鸣。戏外同样需要爱情来互相取暖,互相陪伴。
有的人爱了,到头来却是为了不再孤独终老,就算他们感情有平淡的那一天,却在柴米油盐中,在吵吵闹闹中,相伴走过了一生。有的人爱了,它们实际上却在给自己找一个跳板,一个可以依附也可以翻身的跳板。
我想,这些人,他们最后的结局都不会太糟糕吧。
怕就怕那种,一旦爱了,就从没想过回头的人。这种人,大多数不知道怎么样用华丽的辞藻去表达爱,他们只会用实际行动去证明,证明他们可以为你生,为你死,甚至因你而众叛亲离。
你不要急忙否认这一种人的存在,世界之大,山山水水,茫茫人海,来日方长,我想你总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而铁框儿的父亲,毫无悬念的在爱情里,就成为了这样一种人。
当年,铁框儿的母亲误打误撞的闯进了煤老瘸的世界里想来都感到神奇啊!
他们两个人,一个来自省城高干家庭,从小衣食无忧,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也是在一片光环的簇拥中长大的。她无论走到哪里,似乎都是引人瞩目的焦点。而另一个,却来自贫穷的小山村,他从小就习惯了食不果腹的生活,而生活在那里的人,似乎永远都是“贫穷”的代名词。哪怕能够吃上一顿饱饭,就是他们活着的最大的愿望了。
就是这样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却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相遇了。
铁框儿永远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被爸爸带到了省城生活,那里只是看起来比那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美好,白天车水马龙,晚上灯光璀璨。
而在他幼小的心灵里,那里的一切都不是很美好。
那时他总被同龄的小孩们欺负,他们孤立他,嘲笑他是没娘的野孩子。那时,他总是一脸无辜一脸委屈的哭着问他父亲,爸爸,为什么这里的小朋友们都有妈妈,而我却没有?我妈妈到底在哪儿啊?爸爸,爸爸,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
每当这时,煤老瘸那张充满疲惫的脸上,总是会浮现出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温柔,他的眼里仿佛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
在那时,他总是一改往日严肃而又刻板的脸,怀着满脸憧憬与渴望对小小的铁框儿说,儿子,记住爸爸的话,当你个子长得高高的,当你变的足够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不敢再欺负你的时候,你妈妈就会回来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回来,好不好?
他用他那双布满了老茧的手,宠溺的摸了摸铁框儿那毛茸茸的碎发。
每当说完这些话,煤老瘸便急忙转过身,试图不让小小的铁框儿去看他的脸。
后来,日益长大的铁框儿终于知道,父亲在用一种很温柔很平缓的语气和他说这些的时候,他都等于一次次在无形之中残忍而又决绝的戳着父亲的伤口。他一次又一次看起来童言无忌的问了很多遍那个同样的问题,而父亲的脸上看似波澜不惊,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在滴血。
那时,他不懂,因为他还没有长大。他只能选择在一个个冰冷的夜里,哭着喊着要妈妈。
年幼无知的他哪里会知道,在他还不知道的另一段岁月里,父亲和母亲,究竟经历了怎样荡气回肠,又刻骨铭心的故事。
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每个村民之间都或多或少的存在着亲戚关系。所以在那时,母亲如果想从那个村子里逃出去,是不大可能的。因为村里的所有村民,都会在无形之中,用那一双双雪亮的眼睛监视着她。哪怕她有一点想要逃跑的心思,都会瞬间将她心理逐渐点燃起的希望,残忍地掐灭。
因为逃跑过一次,所以煤老瘸每天都要在细心的照顾着母亲,他试图用一颗真心去感化她。他无条件的对她好,他心里清楚母亲是在城里被娇生惯养的女孩儿,能让她跟着一贫如洗的自己过日子,已经很委屈她了。所以,煤老瘸从没让他在那个破旧的家里,做任何事。
但是,那时的母亲却从来不领情,她把煤老瘸对她那种小心翼翼的讨好,当做了别有用心。
煤老瘸每天凌晨四点起来,给母亲简单的做好了饭,提前放在那张破旧的似乎发霉一样的小桌子上。有时候,母亲会被那张桌子发出的“吱嘎吱嘎”的刺耳声音吵醒。她看着煤老瘸正在那脚步轻轻,动作小心翼翼的把他做好的早饭放在那张破旧桌子上,用大大的碗将饭菜牢牢地盖好,生怕饭菜变凉。
他甚至舍不得吃,空着肚子便上山干活。母亲有时候也会对煤老瘸的这个举动所打动,但是当她看到铁框儿的小姑每天都在煤老瘸上山的时候来到家里,像是防贼一样的盯着她。她那一丁点感动,又一次化为乌有。因为母亲逃跑过一次,而且逃得那么决绝,那么要命。小姑害怕母亲再次逃跑,所以每天的那个时间都会来到家里,因为她害怕奔波劳累了多年的大哥在一次伤心。煤老瘸理解她妹妹的好意,也就不好意思推辞。
在那一片片布满野草的山地上,煤老瘸给承包了部分山地的人拔草,种树,他每天口袋里只端着两个干瘪的硬梆梆的馒头,用来做午饭充饥。然后他在狼吞虎咽的吃掉午饭之后,继续开始在山上忙碌。
在凌晨,在那空旷寂寞的高山上,总是透着一丝丝凛冽的冷。煤老瘸穿着一身破旧单薄的衣衫,忍受着寒冷的侵袭,忍受着饥饿带给自己的折磨。而到了中午,毒辣的阳光散发出火热的光芒,整个人在高山之上,就像处在一个火光四射的大火炉里面,让人头晕目眩,让人汗流浃背。
那一片片的野草地似乎永远都拔不完,他辛辛苦苦和那帮工人们带着一身的疲惫,拔完了这座高山,还会有下一座。那一片片密集到令人头疼的野草,它们得意地在风中摇曳着,生长着,煤老瘸似乎能听到那野草发出的嘲讽和冷笑。
而最为难捱的,当属夏天。
那时,山上总会出现成群结队的蚊子,它们发出乱哄哄的叫声,散发出一阵阵令人恶心的恶臭。他们个儿大,颜色黑乎乎的,如果被它们咬上一口,就会发出一阵钻心的疼。那时,煤老瘸总是浑身上下鼓起密密麻麻的大包,看起来触目惊心。
就是在这样条件恶劣的工作环境下,煤老瘸坚持了好多年,他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当他拖着满身疲惫回到家时,还要亲自做饭做菜。他总是尽量将饭菜做得丰盛些,他还特地养了许多只鸡。每当鸡下蛋的时候,他都会满心喜悦的将它们小心翼翼的拾起,攒下来,留给母亲吃。
他总是把任何好吃的东西都留给母亲,而自己总是吃着硬梆梆的馒头,就着毫无营养的咸菜。他给母亲洗衣服,母亲的每一件衣服,他都会用心的洗。尽管身体很累,但是每当他拿起母亲穿脏了的衣服时,他闻着那独特的体香,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尽管,他所做的一切,换来的都是母亲的冷漠和沉默不语。
但是煤老瘸依旧无条件的对母亲好,他舍不得难为铁框儿的母亲,为难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他从来都不会在母亲不情愿的情况下,去碰她一下。
尽管在一个个失眠的夜里,他感到翻来覆去的难受。那美丽的姑娘就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但是他只能努力克制住身体和生理上的双重冲动。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就好像,你垂涎已久的一只香喷喷的烤鸭,它就摆在透明的玻璃窗里面的橱柜上。你呆呆的站在那里,望了它很久很久,你闻着香味,流着口水,但是你却买不起它。这是同样的道理。
在最开始,铁框儿母亲对煤老瘸很排斥,她并没有感谢煤老瘸在那棵柳树下救了她。
为什么要救她?难道就只是为了将她一辈子捆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吗?如果一直叫她生活在这里,还不如叫她去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呢?就像一只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每天任人观赏,却没有所谓的自由。她仿佛就像一具活着的尸体,每天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这让她很不快乐。
她每天都在偷偷的哭,她时常想起父亲母亲那慈祥的脸,她总是会想起家中那种满了纯白的百合,都天都散发着阵阵淡雅香气的院子。她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她深爱的恋人的脸,回家的路,看似不算遥远,却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空间里面,看不到尽头。
那时铁框儿的母亲,她心里怀有多少思念,就有多么恨这里的一切。她恨那个每天假惺惺的讨好自己的男人,她恨这里的贫穷与落后,她恨这里的一切。
但是,让铁框儿母亲逐渐改变了一些对这里的偏见与误解的时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天,她突然感到头晕目炫,总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一开始,她并没有在意。煤老瘸还特地给她买了药,她本以为吃上以后,很快就会好起来。但是,却一天比一天严重。她发现她的嗅觉开始变得越来越敏感,她每天都感到精神恍惚。尽管她每天没什么事可做,却越来越感到疲乏和浑身无力。
终于在一天夜里,她再一次感到极度的恶心。时不时的还伴随着隐隐的肚子疼,那种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感使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那是一种刺骨的疼痛。很快遍及全身,不知不觉间,滚滚汗珠密密麻麻的从她的头部开始向下渗透,她最终没忍住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呻吟。
正在熟睡中的煤老瘸,马上被那几声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他连忙坐起身,便看到一脸痛苦的母亲。他二话没说,快速拿起身旁的手电筒,抱起铁框儿的母亲就去了村头唯一的一家卫生所。
他抱着疼痛中的母亲,使出全身力气,大汗淋漓的在村里的羊肠小道上狂奔。他双手紧紧的护着母亲那柔软的身体,一边耐心的安慰着铁框儿的母亲,忍一忍,马上就到了啊,别害怕,有我在呢!
那天深夜,那条原本不算遥远的小路,在煤老瘸和铁框儿母亲的眼里,瞬间变得如此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