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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荷花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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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繁星满天,璀璨地仿佛要照亮这已经沉沉睡去的人间。俯瞰大地,也只分得清河流和土地。家家户户的油灯已经熄灭,漆黑的小镇里只零星剩下几盏灯,仿佛是落下凡尘的孤星,孤独地遥望着天上游走的同伴,在这漫漫无际的黑夜里无声地叹息。束河水面上飘满了星辰,仿佛一条是天上的银河,却又跟随着时间的脚步悄无声息地流动,时不时泛起一点微微的皱纹,好像是装睡的人微微睁开的眼睛。
一切都宁静地沉睡着,连高耸入云的七方阁也熄灭了顶灯。七孔桥无声地横跨过束河,仿佛是在这银河上为牛郎织女相会搭起的鹊桥,古老的砖墙上处处都是风霜雨雪的痕迹。
一个人影无声地站在这画中,黑色的斗篷随着江风飞扬。他静静地凝望这夜色中的束河,仿佛是在等这星辰降下,落成流星。
哒,哒。
一阵脚步声从桥的另一头响起,打破这沉静的画面,不紧不慢,不大声也不小声,仿佛就是专门踩给人听的。
黑衣人皱了一下眉头。
“办好了吗?”声音从斗篷下传出,竟是那个医师。
“嗯。”回答简短得不像样,好像只要人不小心拾掇,就会消散在风中。
“我要的是那家药铺所有人的人头。”医师冷冷地瞥了一眼眼前同样穿着黑衣的家伙,“东西呢?”
他东华谷最不缺的就是钱,作为一个医师,他当然有能力开出令人眼红的价码,让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他去联络时只给了对方一半的价钱,要他们拿了人头再来复命。
找这种闲散的刺客,东华谷的人也不会知道,查出来了,也不管他的事,干净利落。
“嗯。”对方说着抛出了两个球形的东西,落在地上的相声很沉闷,还在地上滚了几下,沿着桥面滚到了医师的脚边,被他一脚踩在脚下。
“很好。”医师满意地点点头,抛出一个钱袋子,“这是你另外一半的赏金。不过,你兄弟呢?”
他记得他雇请的这对杀手是两个人,为什么前来复命的只有一个?不过这种人性情一般比较古怪,如果不回答,他也不好多问。
“他?”来人轻笑了一声,竟然像是一个清秀的少年,“他不是就在你的脚边吗?”
“什……”
医师还没有理解清楚这句话的意思,斗篷已经被一阵突如其来卷来的风掀开,凌乱的头发无助地在空中飞扬。他仿佛浑身突然被抽尽了骨头,瘫软无力地倒在了冰冷的桥面上,被青砖敲得浑身疼痛不已。
“你……?!”
大声说出来的话却像蚊子在夏夜低声的细语,医师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瞪着眼前这个仍然笼罩在斗篷里的不速之客。
“不用害怕,我只不过是从你雇佣的人嘴里得知了你们在这里接头而已。”一把雪白的扇子出现在少年的手里,“我只是想问问你的理由。”
“不要杀我!只是我今天在那家药铺门口丢了脸,我放不下怨恨而已……”
原来是今天那个东华谷来惹事的医师。
世界突然安静,仿佛之前的小小喧嚣不复存在,黄淮川淡淡地收起扇子,一步一步离开七孔桥。
在他的身后,人头和倒下的身躯随着江风吹过,无声地消散在夜色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在世间存在过。
第二天是平静的一天,大家像往常一样各干各的事情,苏华依然做他的甩手掌柜,黄淮川依然当他的幕后医师,李卿言依然上归雁山找她的药材。因为她拿回去的渡石里面的药材实在是太多,苏华,黄淮川外加小明昨天晚上清了半天才把药材归类整理好,所以她今天的任务也挺轻松,在山上随便逛了逛就下山了。
还是白天,束河镇上已经挺热闹了。商贩们占位置搭好自己卖货的摊位,花哨的石头手链在阳光下折射出猫眼般绚烂的色彩,里面映出的世界是那么的多姿多彩。李卿言走在喧闹的人群中,手里掂量着昨晚黄淮川给她的钱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套合身的衣服确实挺重要,可是她在街上看见的衣服都挺五颜六色,相比之下,不知道身上的这套好到哪里去了。李卿言逛了半天,手上还是那只钱袋在哗啦啦地响,身上也还是那件被苏华洗得雪白的外衣。
“必须买一件你自己的衣服回来,不然我就把我的那件收回来。”昨晚说这话时黄淮川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好了,我们去把药清了。”
有诈,这绝对有诈!
这不是欺负人,变相的强买强卖嘛!她在街上边走边犯难,难道说他们家是卖衣服的,最近没钱了,就叫她去帮忙一下?
这也太难为人了。
她思索了一下,就朝街的另外一头走去。
下午很快过去,李卿言再度踏进药铺大门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长长的影子抢先爬上木质的地板,在阴影里得意地宣告着自己主人的归来。黄淮川看着被影子挡了一半的书,不得不换了个位置继续看。书页翻动的声音轻微得就像是花朵上的蝴蝶振动翅膀,他微微抬起头来,瞥了一眼逆光走进来的人影。
“回来了?”
“是啊。”
哐!
李卿言把手里的纸包甩在案板上,真是要有多重有多重,听着声音都觉得这桌子一定很疼。正伏在桌子上睡觉的苏华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差点从桌子旁边翻了上去。
“哦?看这个样子是不用我把衣服收回来了。”黄淮川听见响声放下了手里的书本,“这么大张旗鼓,你是买了什么东西吗?”
“你管得着吗?”李卿言一挑眉毛,得意的表情却表露无疑,像只骄傲得翘尾巴的喜鹊。
“吃饭吗?”苏华趴在桌子上还在惊魂不定,“吃了饭就出门去放荷灯了。”
“好啊。”李卿言瞟了一眼黄淮川,一脸的得意,“不过……你也要去!”
“……我是不会去的。”
黄淮川微微皱眉合上书,抬起头来看着李卿言,在对上她满是骄傲的眼眸的一瞬间,他却突然觉得浑身发寒。
“……”
五十分钟后,三个人锁上后门,走在一条比较安静的小路上。听着外面大街上的喧闹声,苏华忍不住想抽自己两巴掌,看看是不是自己是不是还躺在床上在做梦,惊醒后发现周围只是一片黑夜,偶尔传来几声蛐蛐的鸣叫。
这也太诡异了吧!
“嗯,这样还不错。”诡异的梦中,罪魁祸首若无其事地发表了她的评论。
“嗯,可以出门。”诡异的中心表示赞同。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挺怪异吗?”苏华都要哭了,他觉得他是最正常的一个啊。
“那是因为老板是太久没有出来玩了吧。”李卿言感慨。
那是因为你太久没有出来玩了。
苏华一愣。他确实很久都没有出来过节了,自从父亲死后,他就一个人守着药铺,过节就是找理由给自己吃得好一点,让自己睡得早一点。后来黄淮川来了,这是个好人,但是是也个怪人,他绝对不会在过节的时候跑出去,所以苏华索性也就待在家里。两个人吃的好一点,睡得早一点,就算是过节了。
太久没有出来过节,他居然已经要忘了这种热闹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