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抱抱宝宝

4、第一场地震

　　2017年6月5日 6:14 am

　　无论之前曾经有过什么想法，或者惧怕过什么。此刻，天明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赶回宿舍樓尽量救更多的人。对于想要及早离开的念头，在亲眼目睹灾情时，全部抛在脑后了。哪怕，他的理智不停的回响着，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赶快远离这片土地。

　　过往路面上铺的整整齐齐的青石板块，像是被起鳞的鱼，乱七八糟的翘起、破裂。偶然在某一些地面，还能见到从地下冒出一些砂石，当然，暴雨中，也可能是由于雨水的冲刷。天明没有太多时间观察，他只能把眼前的一切，暗暗记下。

　　途经一间小卖部，长年放置在店外的桌椅东倒西歪，金属做的铁卷闸也歪歪斜斜的塌了一半。突然，一条浑身黑乎乎的小狗冲向天明等人，一路跑着，一路呜咽个没停。

　　天明稍稍的停了下来，他知道，大灾中很多忠犬救主的故事。可能，这就是其中一个。果然，小狗看到他们停下来后，立刻又奔向某处，期间数次回头看天明他们有没有跟上。

　　刚好，小狗要去的，本来就是天明等人从体育场那边往回赶，路上离的最近的宿舍楼。远处看着不清楚，再加上暴雨，如果之前不是隐约看到火光，他们甚至不会觉得灾情很严重。

　　但这样近在眼前时，他们才发现，比想象中严重多了。2号宿舍楼，这边是男生宿舍，8人间的大楼，平日像挂满各种彩旗的宿舍楼道，如今衣服没剩几件，楼道间，楼外，零零散散的衣物，夹着混有砂石的雨水，一片狼藉的铺了一地。

　　虽然不是新建的楼宇，但大体看着，没有什么明显坍塌的地方。只是墙壁上，有着大量裂纹，所有惊醒过来的学生，看着这些裂纹，立马抓起一些值钱的物件，都纷纷往外逃。谁知道，再有个余震什么的，这楼撑不住，倒塌了怎么办？

　　往日结实的，承载着众多学生安歇休息的大楼，此刻在众人的眼里，就像一个频临崩溃的巨人。喘息着，将要倒下。

　　有的人抓起书桌上的手提电脑就往外逃，也有的人一个劲的往书包里塞东西，钱包、证件、手机、充电器、可乐、零吃，身上挂了一堆东西不止，手上还捧着一个小型鱼缸。当然，也有的人什么也没带，踢着拖鞋就往外奔。

　　慌乱中逃出宿舍，才发现外面正下着倾盘大雨，顿时都淋湿了全身。可此时回去拿伞，又怕遇上地震，只能四处张望，有什么地方适合避雨和避难。

　　天明看着逃出来的学生，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大声的喊道：“6号楼和16号楼，有好几个地方都冒烟着火了，不要停在这里，帮忙去救人！”

　　其实天明话没有说完，已经有不少人醒觉过来，都自发去四处查看救人了。眼前就剩下一些体格不算健壮，甚至是瘦弱，或是比较肥胖跑的不快的学生。他对他们说：“乘着楼还没有倒，你们尽量从1楼的宿舍里面，拿些有用的食物或是药物之类的。但是不要勉强，千万注意自己的安全，之后物资放在空旷的地上，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事后，不少人感激这个传说里戴眼镜的男生，虽然食物能从各处尚算完好的建筑里找到。但是药物可不是满大街都有的，在危机情况下，他们就靠着这少量的救急药物，挺过了这场灾难。

　　当然，学生常备的药品里，不会有什么救命的仙丹，但是最基本的消炎药，或者是暴雨天里的退烧药，在还没有得到救援的学生眼中，就和仙丹没什么分别了。毕竟大灾难中，死于败血症、高烧，或因败血症引发的并发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不过，其实哪怕过后人们发现，那些学生的药物物资里，有一些违禁的抗生素之类的药物。也不可能追究什么，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没有那些药物，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更何况，当时情况那么混乱，怎么追究药物是从谁的储物柜中翻出来的。

　　画面还是回到天明这边，之前的小狗在带着他们跑过2号宿舍楼后，看着他们停了下来，还是急急地想拉着他们的裤管走。不过他们也没停留多久，就几分钟的时间，便跟着小狗跑向它想救的人。

　　在3号楼和饭馆的附近，路旁绿化带里，有一个下陷的大坑。远远看着，由于雨水的关系好像成了一个小水塘。而浑浊的泥水间，一名浑身湿透，狼狈惊慌的女学生，歪歪的站在坑的中间，断断续续的喊着救命。

　　可是暴雨下的实在太大了，离的远了，就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呼喊，偶尔有听到的，都以为是更远处人们的喊声。从事发到现在，除了之前她喂过的小狗，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困境。

　　不断下着的雨水，不可能淹死她。可脚下的大坑，无时无刻的提醒她，要是再有下一次地震，到底这个坑会下陷多少，她不敢想象。当然，这么久了她还呆在这里，不是因为吓呆了走不动，而是下陷时，她的脚刚好卡在两块大石，拔不出来。

　　幸好这个坑现在还不算深，要是水位超过她的头顶，恐怕就是雨水已经能淹死她了。但是一直待在这也不是办法，四处无人，到底该怎么办？

　　正当她急的快要冒眼泪的时候，小黑狗带头领先，出现在女学生的面前。她看着这去而复返的小狗，哪怕没有引来其他人，她还是心头一暖。也不过是平日喂了点东西给它吃，可当遇上灾难时，也只有它这样的为她奔跑，甚至气喘呼呼的。

　　跟随而来的天明等人，出现在女学生的面前时，她的眼泪忍不住涌出来了，它真的为她找人来救了。快速说出自己的困境，她率先开始挖脚下的砂石泥土。只要身边有人，看到希望，之前的慌张都消失了，理智也回来了。

　　3人里体力最好的康平，上去两手用力，把大石移开了一点，几人又奋力挖开泥土等。幸好遇上暴雨，雨水冲刷中，泥土都好挖了很多。虽然浑浊的水，也遮挡了众人的视线。可女学生的脚就在那里，只要不遇上一些尖利的石块或玻璃，挖掘还是相对容易的。

　　正当众人努力中，她的脚快能拔出来的时候，第二波地震来了。相对于身处空旷地面的天明等人，临近山体的一众楼宇，都遇上混着雨水和地震一起滚下来的山石泥土。这次，火灾是停了一些，可还没有来得及出逃的学生，撑不过第二次地震了，他们永远的沉眠于泥土中。

　　其中有几间教职工及其家属的楼层，因为离山体太近了，在山石和地震的冲击下，除去顶层，整栋楼宇都被埋在泥土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算是幸运。因为有那几栋楼的阻挡，离山体越远的楼宇，受灾越少。

　　可是平日这么近的邻居，甚至有不少关系友好的同事，他们就在泥土和山石下面沉眠，又或偶尔有一些能从昔日窗户、过道围栏缝隙处，看到的断肢残骸，面对这一切，他们甚至连逃过一劫的快乐也没有，有的只有满心的沉重。

　　还活着的人，有的甚至不顾可能再发生的地震，他们只是冲上去，用双手开始挖掘。任何有可能还活着的人，哪怕里面那个是平日最讨厌，吵过架，甚至说过恨不得从此有他没有我的人。

　　只要能多救一个人，他们不怕双手挖的皮开肉绽，不怕指甲翻出，不怕泥土里混着不少的玻璃碎片。此刻，他们只是想，再多救一个人吧。可能，在平日里，听闻这样子的事，他们最多感叹别人的英雄事迹。完全没觉得，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真会用双手去挖。更不用说，如果受难的，是自己的死对头。

　　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在那一刻，他们能想到的不多，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而回过神来的一些妇人们，她们自发组织找寻完好能使用的物资，和一些可以帮助挖掘救人的工具，刚开始只能找到一些金属大碗之类的，后来甚至有人找到园丁种花时用的铲子。可惜数量太少，但起码，让他们不再用双手挖掘。

　　或许，只有在这样的灾难面前，才能做到，真的，生命无分贵贱。

　　----------------------------------------------------------------------------------------------------------------

　　曾经在网络上面，有的人对于救灾的场景，有过不少冷嘲热讽，比如说，要是有人早点去救，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之类的。

　　但是，没有身处现场，他们不会知道，当你四目环顾。所有地方都有灾情，不论远近，都有呼救的声音。里面有男的，有女的，有年纪大的，也有年幼的。那么，你能选择先救哪一个吗？

　　对于年幼的，但身处危楼中，没有大型起吊设备，你完全下不了手相救的孩子。和年老的，就在不远处，被压在水泥墙壁下的老大爷。时间是有限的，每分每秒楼宇都可能进一步坍塌，你知道应该先救哪一个吗？

　　老大爷的呼声不大，可能还在说先救孩子，而救他很快，就几分钟。但孩子惊慌的大喊，哭的你心里酸痛，一直央求你救她，可哪怕是你拼上性命冒险进楼，但是时间不足够你同时救出两人。

　　你知道，应该先救哪个吗？

　　甚至，他们不会想到，虽然你是逃过地震这个劫，但是你已经身受重伤，可能是手脚骨折，或者身上也有伤处，血液还流着没停。别说是救人了，自保还没做好。可身边也没有活人了，那么，你是应该自救，还是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