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月》寒墨公子

2、2 抑或怨恨

　　灰蒙蒙的天空被夜色遮挡的很完美，夜与灰，从来就是一对相生相伴的兄弟。谁更美，又或是谁更悲，没人知道。站在悬崖之上，望着悬崖下的一片梨花林，玄寂有些默然。
　　梨花开了，一片又一片的往下落，落了一地，又撒了一地，纷纷扰扰，风轻轻过，一片又一片的被卷起，又被跌落。伸手接住一片梨花，玄寂脑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青衣，青衣，你看这里的景色很美吧”
　　玄寂微微一笑，对于他，自己似乎还欠着一份约定。
　　只是不知道，他还好吗？
　　等自己找到浣梨，一定会去找他的。
　　来到人间，玄寂还在寻找，自己承诺过，只要自己还在，就会一直寻找，从不怪浣梨，我们来世相见。来世，我一定会娶你，无论如何。
　　这里的梨花开得真好，万年过去了。还在开着，仿佛从未受过天地大乱似的。如今的人间刚刚摆脱万物凋零的时期，开始重生。只有这里还是原来的模样，多了一份陈旧，孤寂之感。
　　漫步在梨花林中，玄寂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
　　那段清闲，恬静的生活。
　　来到一棵最大的梨花树下，看着那最粗的一枝树干，微微一笑。
　　脑海里是一副很久以前的场景
　　依旧是满天落着花瓣，他和自己坐在树干上，自己一句话也没说，而他则是唠唠叨叨个不停
　　“青衣啊，青衣啊，你为什么不讲话，你真是哑巴吗？”
　　是呀，那个时候的自己太顽固了，死也不肯开口讲话。而他，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哑巴，陪着自己说话，这一说就是几千年。是呀，他一直叫自己‘青衣’，给自己随便的取了一个名字。
　　这样想着，一个纵身飞到梨花树上，坐到那只树枝上，一点一点想要回忆起那时的过往。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带着一点微微的清香，也许是感觉到什么，玄寂抬起头，对着空气轻声问了一句
　　“是谁？”
　　只见玄寂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这一个人，一个一身灰白的老者，拄着一支用梨花枝做成的拐杖，苍白的长发凌乱用一支枯枝盘起，长长地胡须拖到腰间，佝偻着身躯。安静站在玄寂身后，同样的抬着头，望着满天飞舞的梨花瓣，空洞的眼神里，充满了悲伤，老者没有理会玄寂的问话。
　　只是静静的看着漫天花瓣，而玄寂也没有再问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待在树上。直到老者似乎回过了神，低下头又静静看了一眼坐在前方的玄寂，看着玄寂，老者的眼里有些复杂，有些激动，但更多是一种庆幸。
　　“咳咳”
　　老者轻声咳嗽了一声，但是坐在前方的玄寂依旧安静，没有一点回头。
　　老者也不在意，接着开口道
　　“你还是来了，我终于等到你来了，我想我是支持不下去了”
　　听到老者的话语，玄寂依然没有回头，只是依旧问了一句
　　“你是谁”
　　老者听了，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我是谁，你肯定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要找什么，你想找浣梨仙子对吧”
　　一听到浣梨仙子这几个字，玄寂马上转身看了一眼老者，有些惊奇的问了一句
　　“你到底是谁？”
　　老者看着玄寂那副着急的模样，有些不屑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你倒是痴情，万年过去了，你还是忘不了她。万年的时间，沧海桑田，一切都变了，浣梨仙子，她转世了，活在一个地方，现如今只是凡人一个。你如果想知道她在哪里，你必须先帮我救一个人，你救出来了，我就告诉你，浣梨仙子，在哪里？”
　　玄寂望着老者，看着老者，有些不太相信。
　　老者没有让玄寂有开口的机会，接着说道
　　“不用多问，我要你去救的那个人，对我很重要，当然，这也是你欠他的”
　　玄寂听了，轻轻的点了点头，对这老者问道
　　“好，告诉我，在哪里，要怎么救”
　　老者看着玄寂干脆的样子，有些悲哀的苦笑起来
　　“恩公啊，真的值得吗，为了这个从不把你放在心上的人”
　　老者自嘲了一句，然后回答道
　　“我啊，你只要去琼海之渊，救出那个被关在海底深渊的人，并把他带来，我就告诉你，你想要的”
　　玄寂看着老者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看你，你的法力也很强，为什么你不去救”
　　老者听了，抬头看了一眼红霞满天的天空，回答道
　　“一则，我离不开这里，二则，我时日无多，三则，那深海之渊，我进不去，只有古神才可以打开深渊之门，而我不是古神，你却是”
　　听见老者的回话，一边的玄寂也跟着看向天空。天空的颜色绚丽，淡淡的粉色点缀着朵朵厚厚的白云边，像是从白云底处晕开的粉色墨迹。微风过境，一层薄如蝉翼的云雾很快遮挡天色。天空慢慢暗了下来，天黑了。
　　也许是看天色已经黑了，再美的景色也淹没在黑暗中。老者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一切都是黑的，连最为雪白的梨花也无奈染上那份墨色。而前方的树枝上，玄寂的身影早已消失。
　　看着玄寂曾经坐过的地方，老者深深叹了口气，自己到底觉得不公平，陌上花开，离人缓缓归。到底归来的是离人，还是疯人。自己没有看清，恐怕连玄寂自己也不知道。
　　老者也许不仅仅是觉得不公，也许情绪里夹杂着一点怜悯，一点不甘，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说不出来的怨恨吧。不是为了自己，却是为了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