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流言蜚语 ...
-
割草很枯燥,都是固定的几个动作,抓着草茎,挥下镰刀,放下草,周而复始。大家都爱扎堆,离得近,可以聊天,聊得乐呵,就不会因为枯燥而疲乏。女人们更能聊,可以一天不重复话题,家长里短,闺中情趣,有颜色的笑话,什么都说,只有她们不知道的,没有她们说不出口的。
林良听她们说得无趣,跟叔叔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他要和叔叔商量些事情:“叔叔,我算过了,这样割下去不行,成本太高了。我想买些割草机回来,那样比较划算,而且工作也没那么累。”
叔叔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不划算,村里都是在收水稻的时候请工人,请10个工数已经到顶了,这片荒地那么大,要用多少工才能把草割完。但是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只能这样做下去了。现在林良能用上机器,他是很赞成的:“割草机我听说过,没用过。只要用上机器,怎么也比人工快,比人工划算。”
“我已经订了三台机了,不贵,一台才几百块钱。我想今天停工,等东西到了再开工。现在也快播种的,让他们回去种田正好。今天我会把工钱结清给他们,再开工的时候,用不了那么多人,要谁过来就打电话过去通知他来上工。”
“对,就要这样做。买了机器就不用那么多人,到时候就挑些好的人用。”干活聊天很正常,只是有些人聊着聊着,手里的动作就停了,又不好去说他,都是乡亲邻里的。叔叔很头疼这事,能重新请人他举双手赞成。
“现在太热了,趁着停工的工夫,我想在这里建个棚屋,可以放点东西,还可以遮风挡雨,休息的时候也有个地方。”
“这个棚屋就交给我来做吧,我是做泥水工的,木工也有两手,自己做比请人省钱多了。”棚屋简单,不用下地基,不用捣承重柱,四周立几个结实的桩子,屋顶盖沥青布,四面扎上铁皮就行。
“行,我们先把田种了,再一起来弄这个棚屋。”先把最重要的事做了,再做其他事就可以一心一意了。
“播种容易,回去就泡谷种,明后天打田,大后天就可以播种了。现在天气热,谷种很容易发芽,就怕热过头,把谷芽烧坏。”叔叔把谷芽烧坏了一次,记忆犹深,那个时候到处找人问有没有多出来的谷种。夏天泡谷种很麻烦,捞起来后要给它找个阴凉的地方,还要经常给它透气,不时要给它浇水降温,控制不好一袋子的谷种就费了。
“叔叔,谷种捞起来后放我那里吧,瓦房比较凉爽。”屋里有阵法在,会保证种子的发芽,而且稻苗以后的生长也会好一点。
“行,就这么做吧。”的确,林良的房子比自家的要凉快很多。
“叔叔,我们附近哪里有养殖场?我想去买些粪料,这地也该种起来了。”一边种一边开荒才是最合理的,有了收入后,接下来的开荒就不用掏自己的老本钱了。
叔叔想了想说:“在东山村有个养猪场,那个场主是我们村林正宾的岳家,林正宾之前还要我们去他岳家拉猪粪,除了没养什么牲口的去拉一些,没几个去的,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林正宾很久没说过这事了,隔了这么久不知道情况有没有变了。
“行,我有空去看看。”林良知道东山村,小时候割草喂牛,去过他们那片田。
林良4点多钟就离开了,他要去镇上买菜,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把需要的东西买齐后,就去银行取钱,当他看到卡上余额的时候才想起,租金还没付。如果是跟他以前的供应商合作,他最多提前几天付款。村里的钱却要给得越早越好,大家都盼着这些钱,让他们早点拿到手,麻烦就会减少很多。
银行还没下班,林良打电话跟银行预约,明天下午取47万的现金。他还去问了农机店里打田机的价格,跟自己买的耕地机作个对比。本来还想去卖鱼大哥那里问鱼苗的事情,现在正是多人买菜的时候,过去怕影响他的生意。林良看时间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回到荒地,工人快收工了,时间刚刚好,他把工人都召集了起来:“现在是农忙的时候,田里也需要人去忙,我这边呢也要播种了,割早就缓几天,具体开工时间未定。今天我先把你们的工钱发了,一个一个来,领了之后就签个字。顺便把你们的电话号码留下,开工就打电话通知你们。”
“林良,没事的,我们家有人播种,我可以来上工的。”林良认识她,她住在村尾那边,每天都只知道干活挣钱,很少跟别人闲聊。她家男人在外面打工,留下她跟三个孩子和他父亲在家,好几年没看到他家男人了,大家都说死在外面了。
“我家也不用我去播种,我也可以来上工的。”林良不了解他的情况,只知道他叫刘贵添,和刘意同一个村,是一个刚高考完的学生。
“我也可以上工的。”她在村里有个叫“大喇叭”的外号,她不仅声音大,而且藏不住秘密,还爱八卦,村里人对她又爱又恨。爱的是从她那里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八卦,恨的是她在外面也传自己的八卦。对于她这个人的行事方式林良是不喜欢的,不过她干活却是个能手,没几个人能比得过她。
招来的工人里面只有这三个提出停工异议,林良觉得这三个人可以用来盖棚屋,反正也要请工人的,请谁都一样,知根知底的人比较放心。工作都很简单,不懂的教教就会。既然这样,事情需要重新作安排。
请来的工人都发完了工钱,明天上工的重新开始记录。林良本来想和他叔叔两个人一起去打田整田的,现在兵分路,叔叔建棚屋,他去打田。打田机他会开,中学的时候已经有人买打田机了,他腆着脸也玩上几回,很简单。换刀轮麻烦点,给点耐心就行。
林良跟叔叔把棚屋规划在路边,方便出入,以后还可以作个简易的店面。靠近公路建材直接卸下就行,不用搬来搬去的。建棚屋不用详细的规划,弄个大概就行。天黑之前把立桩子的土坑挖起来,明天买了水泥和实心木就可以把桩子弄好,不过水泥至少两天才能干,那三个人还是让他们休息两天吧,大后天才过来。
晚饭在叔叔家里吃,林良没时间做饭。吃饭的时候乐乐问他:“爸爸,什么叫野种,什么叫扫把星呀?”乐乐是个非常好学的人,不懂就要问。
“你从哪听来的?”林良想不到事情传得那么快,也想不到事情传得那么离谱,才一天时间呢,就让乐乐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农村就这点不好,敞开门家里什么事都被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和刘意哥哥跟奶奶到小卖部那边玩,有两个小朋友叫我野种,叫刘意哥哥扫把星。”乐乐觉得这不是好话,刘意哥哥听到扫把星就不跟他们玩了,找奶奶去了。
“乐乐,你听到的时候怎么不跟奶奶说呢?一定是那些孩子的家人教的,知道是谁我一定骂死他们。什么都敢说,狗嘴吐不出象牙。”奶奶咬牙切齿,她最看不起这种人了,连孩子都不放过。
“早上乐乐也跟着留下来,他们都很好奇乐乐是谁。我跟他们解释过了,还能这样乱传,真是闲着没事干!”婶婶愤愤不平,肯定是那个大喇叭传回去的。
“我们说的他们不相信就算了,还乱造谣,我晚上到村长那要个公道去,凭什么孩子要被说成那样!”叔叔怒不可遏。
“我们也别气了,让他们说去,孩子就不要出去跟他们玩了,能在背后这样乱编乱传,说人坏话的人,也教不出什么好孩子。明天我去打田,带孩子们一起去吧,乐乐也没见过这些,应该很高兴的。”社会是个大染缸,一个团体就是一个小社会,孩子们还小,能避免就尽量避免让他们这么早接触。孩子心性不定,怕学坏了。现在忙,等有空的时候若还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有的是办法去整治!
奶奶觉得愧疚,带孩子出去一趟就惹了麻烦事回来,但也不能把孩子锁在家里不让他们出去呀,孩子还是要跟别人多接触点才好:“林良,孩子不能老跟在你后面,你还要干活,照顾不了他们。孩子跟孩子才能玩到一起去,才能玩得开心。你叔叔去讨公道,他们也不会再乱说。你就让我带着孩子吧,你也可以轻松点。”今天两个孩子晒了一上午,脸被晒得通红的,看着就心疼。
“刘意胆子小,他今天被人叫了扫把星肯定不愿意跟那些人玩了,过段时间吧,让他忘了这事再出去。过两天棚屋弄好了,带他们出去也不怕被晒到,在那里让刘意带着乐乐玩,他们两个可以玩得很好的。”林良不喜欢没教养的孩子,他宁愿两个孩子没其他玩伴,也不愿意孩子们学了那种乱说话的习气。
“对,棚屋两三天就弄好了,带孩子过去没关系。电视说晒太阳有助于钙的吸收,别晒过头就行。妈,你一个人带孩子也累,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玩呢。”婶婶觉得两个孩子都是初来乍到,而且情况都特殊,应该特别对待。如果是土生土长的,这么大了他们自己都会跑到别人家玩了。
乐乐郁闷了,明明是他先问的问题,爸爸怎么都没回答呢?看到爷爷奶奶他们生气了,也不敢再问,以后找机会再弄清楚吧。
“村长,你也知道林良从外面带了个孩子回来吧?明明是他朋友的儿子让他带一段时间,那孩子怎么就变成野种了呢?这都不是人说的话,你让林良以后怎么跟他朋友交代。孩子都问野种是什么了。”叔叔怒气冲冲,今天一定要讨个公道,不然他们以为自己家好欺负,可以随便乱说。
“你别急!我是听说林良带了个孩子回来,我以为是林良自己的孩子,一直养在城市里,在家里落根了才带回来的。怎么又出弄出个野种呢?”村长他是这样猜测的,没想到是林良朋友的孩子,只是野种怎么传出来的他真的知道。
“野种这个我听说过,说是林良在外面跟女人乱来生的孩子。那女人不要孩子了,林良迫不得已才把孩子带回来。”说话的是林正岳,吃晚饭的时候听他家婆娘说了这事。村长不在家,叔叔就找来祠堂,很多人在这里。正好,一次性把事情说清楚了。
“村长,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我们林良还要不要做人了?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毫无根据!今天我把话说清楚了,要是被我再听到谁这样说,我就把他家门砸了!孩子说的也一样,别说孩子小不懂事,没人教他会这样说吗?”叔叔拍着桌面,怒发冲冠。
村长连连安抚叔叔,怕他现在就做出过激的行为:“正山,别着急,别着急,坐下慢慢说。他们不了解情况乱说,是他们不对,我作为村长,我会好好地说说他们,让他们别再造谣了。你呢,说去砸人家的门也不对,凡事不能靠暴力解决,大家都是乡邻乡里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我说他们的孩子是野种,他们能和气得起来吗?别以为林良他家人不在村里就可以随便欺负他,还有我林正山在呢!林良脾气好不跟你们计较,我可不会那么大方,还是刚才那句话,要是被我再听到谁闲言碎语,我就去砸他的门,我说到做到!”叔叔气呼呼地走了,留下一堆傻了眼的大男人。
老实人有个坏处是认死理,倔起来的时候没人拦得住,回去得和家人说清楚,可别乱传林良跟他孩子的事了。
村长看着拂袖而去的叔叔,转回头看众人的表情,有吃惊,有庆幸,有恼怒,有担心,五彩纷呈:“你们都看到听到了,我也不多说了,怎么做自己掂量吧。我把话说在前头,之后因为这件事来找我主持公道,我可不管的,我也怕门被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