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No.6]在角落里的童话》匪*

2、第02章

　　黑漆漆的白天。黑漆漆的夜晚。
　　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白天。
　　我被关在黑暗里记不清多少年了。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像是被丢掉的垃圾。
　　我曾经试过往前走。希望能走出黑暗。但是脚上的链子，手上的链子，腰上的链子，以及颈上的链子都将我拽回到原地。
　　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冰冷的呼吸。
　　谁来打开那扇黑暗的门？
　　我只是想看看阳光。以及蓝天。
　　有人吗？
　　依旧听不到声音。
　　我在黑夜里蹲着。

　　嗒。嗒。嗒。
　　什么声音？
　　它惊醒了我。我跑上前，却被链子拽回到地上。
　　别走。
　　声音越来越弱。
　　我很开心。又觉得难过。声音要慢慢消失了。我在地上爬着伸出手。黑暗里又只剩下我的呼吸声。
　　还有我的哭声。哭得撕心裂肺也没人管。
　　阳光。蓝天。
　　我越来越累。也越来越困了。我想。我应该快死了吧。
　　臭味越来越近了。

　　“紫苑。醒醒。你怎么又在这里睡着了啊？”
　　我像是做了个梦。被关在一个狭窄的地方任其自生生灭。
　　“紫苑。你没事吧？”
　　“沙布？”
　　她坐下来。手忽然触到了我的眼角，“为什么哭？”
　　我也摸到了眼睛湿哒哒的。感觉似曾相识。又好像从来不认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只是哭的时候觉得很难过。
　　“天快黑了。回去吧。”
　　我却忽然停了下来。眼前，一片紫色的花。
　　“紫苑？”
　　“又开了。”
　　这是第二次看见紫色的花又开了。心里觉得暖暖的。忍不住将它放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
　　“紫苑？”
　　“嗯。沙布。怎么了？”
　　她惊讶地指着我手心里的花，说道，“还记得你上次为了开花哭得一踏糊涂。真是吓了我一跳。”
　　“是么。”
　　我笑笑。眼睛被阳光晒得很舒服。

　　2013年九月。最近风很大。
　　庭院里的树时被风吹得掉了好多。天空也比前两天昏暗。
　　“紫苑。今天早点回来。”
　　“有什么事吗？妈妈。”
　　“傻瓜。你又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吧？早点回来。我给你做了樱桃蛋糕。”
　　哦。我好像醒来后吃了两次叫做生日的樱桃蛋糕。但是妈妈说，她每年生日那天都会烤樱桃蛋糕给我吃。她说我出生那天，父亲买回三个樱桃蛋糕给我们吃。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叫父亲的人。
　　他或许死了。因为我每次吃樱桃蛋糕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把伞带上。会下雨的。”
　　每次出门的时候，妈妈总说我忘这忘那。就像个两三岁的小婴儿。
　　“路上小心点。”
　　我总要回头和妈妈拜拜才会走。

　　紫苑。真像个小婴儿。
　　那时我醒来看见的就是妈妈。而我那会儿连路也走不好。总是爬着找妈妈。
　　我的紫苑只是病了。很快就好的。
　　妈妈晚上总是摸着我的头哄我睡觉。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学走路。教我吃饭，睡觉，穿衣服。
　　我真的是紫苑么。
　　我总会想这个问题。有时被妈妈听到了。她总笑着拍拍我的头说我是傻瓜。
　　我的小紫苑。
　　妈妈总是看着我吃饭。看得我都不好意思。
　　沙沙风吹在了我的脸上。
　　原来除了阳光，蓝天。原来风的声音也挺好听的。只是可惜了妈妈种的那些花花草草。
　　“紫苑。早。”
　　又是沙布。
　　每次出门都会遇见她。我很好奇为什么每次都会遇见她。可沙布说是秘密。
　　我和沙布总是一起。上学。放学。上课也在一起。
　　两年前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路不会走，连笔也不会握。总是被妈妈笑我像个婴儿。

　　晚上吃了妈妈的樱桃蛋糕回到房间里。天空好黑。
　　雨下得很大。啪啪的打在玻璃上。
　　夜晚好黑。让人又是高兴又是难过。我走上前，打开了窗户。风和雨全都吹在了我的脸上。我整个人都被淋湿了。
　　黑漆漆的白天。黑漆漆的夜晚。
　　我被锁了好久好久。连阳光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现在的我。却被雨淋个透湿。
　　紫苑！
　　紫苑！
　　我对着黑暗喊了起来。我想我是太想紫苑才会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最后，我感觉我眼眶热热的。
　　紫苑？
　　谁在叫我。
　　还是我太想他了。
　　我一直在黑暗里往前爬。等着有人来。
　　窗户打开了。又有谁在地上爬着。
　　忽然电子报警器响了。是我没关窗户的原因。

　　嘿嘿。
　　屋子里居然有人在笑。
　　一转身。他的目光冷漠而又受伤。他的确也受伤了。肩膀流血了。
　　“是你。”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就像我一直在等他。我却连他的样子都看不清。
　　窗户外是沙沙的风声。
　　他就贴在玻璃上。一边喘着气一边死盯着我。瘦瘦的身体一直在流血。
　　我想保护他。就像妈妈保护着我。
　　但我却被他推在了墙上。他的手指掐着我的脖子，“别动。”
　　嗯。
　　我老老实实地被他推在墙上不动弹。不过眼睛看着他，“血。”
　　“哼。没见过流血吗？”
　　他的声音和水一样冰冷。
　　我忽然笑了。但是他不高兴了，“不许笑。”
　　嗯。
　　我又点点头。他的血好像没有停的意思，“为什么血会流个不停？”
　　“那得问你们这帮混蛋啊。”
　　我想了想，忽然想到了，“抗凝血剂？”
　　抗凝血剂会让伤口一直流血不止。
　　我的手刚一抬，立即被他拽住了，“叫你不许动。没听见吗？混蛋。”
　　“嗯。我想帮你止血。不行吗？”
　　“你？”
　　他的眼睛是灰色的。一眨一眨的时候像我见过的最美的天空。

　　“为什么要帮我？”
　　“喂？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的伤很严重。我怕自己搞砸。妈妈曾经说过很多事情都要试过才知道行不行。就像我走路。还有学写字。
　　一抬头，他的眼睛死盯着我。我问他，“你害怕吗？”
　　“切。”
　　他好像很不满意我说的话。“为什么要帮我？”
　　我也楞住了，“一定要理由吗。我不知道。要想想。”
　　我剪开了他的衣服。他的肩膀上有个洞。
　　“这是什么？”
　　“枪伤？你不知道吗？”
　　“哦。”
　　我还没学过伤这个东西。好像也没听说过。
　　“取出来就行了吗？”
　　“喂。你会不会弄啊？”
　　血的味道让我脑子里想到了野兽。以及被野兽更恶心的东西。我想看清楚，但是好黑。
　　“喂！我叫你没听见吗？”
　　他的眼睛忽然特别清晰地映在我眼前。咦？
　　“怎么了？”
　　“你还是个学生吧。不会想拿我做试验吧？”
　　我摇摇头，“你怕死？”
　　“谁怕死了？”
　　他又生气了。眼睛也跟着亮晶晶的。
　　我按住他的手臂，“忍着。懂吗？”
　　好怕他听不懂我的意思。
　　他忍了忍。咬着牙点点头。

　　“你叫什么？”
　　我的缝补技术绝对很烂。听到他在问我话，我一懵，“不知道。”
　　他也是一楞，“什么？你连你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刚刚对他太过注意。连自己心里最原始的东西也暴露了。我笑笑，“紫苑。”
　　“紫苑？一个男生叫什么紫苑紫苑的。真难听。”
　　是么。我始终笑着看着他，“名字是妈妈取的。她喜欢就行了。你叫什么？”
　　“老鼠。”
　　“什么东西？”
　　“我的名字啊。”
　　他扭过头。眼睛比刚刚漂亮多了。
　　“你叫老鼠。老鼠原本是什么啊？”
　　“你说什么？”
　　他好像听到了很惊讶的东西。“老鼠你没见过吗？就是活在臭水沟里吱吱乱叫的东西。”
　　我嗯着倒坐在地上，“吱吱乱叫？那你也会吱吱叫吗？”
　　“谁和你我会吱吱叫啊？”
　　“可是你刚才明明说是臭水沟里吱吱乱叫……”
　　“够了。”
　　他一吼。我吓得闭嘴不敢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我小声问老鼠，“老鼠？”
　　他扭过头，“干吗？”
　　“老鼠要喝东西吗？”
　　“随便。”
　　我一楞，小声低嘀着，原来老鼠也会喝东西啊。
　　“那老鼠可以吃东西吗？”
　　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废话。”
　　“你等我。”
　　我起身去了屋子外面拿了晚上没吃完的樱桃蛋糕。还有妈妈做的牛肉饭。以及热可可。
　　妈妈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电视里在播新闻。我路过时正好看了一眼。电视上有老鼠。
　　“紫苑。你又饿了？”
　　我嘿嘿地笑了，“嗯。可以再吃点吗？”
　　妈妈笑了。说我像个傻瓜。

　　我进到房间里灯都关了。
　　“老鼠？”
　　“嗯。”
　　原来他还在。可是路不好走，连着踢到了椅子腿，“老鼠。为什么不开灯？”
　　“我喜欢黑暗。”
　　哦。原来老鼠不仅会吱吱叫，会肚子饿。他还喜欢黑暗。
　　“不开灯的话老鼠吃得了东西吗？”
　　“废话。”
　　咚。
　　我撞到了台灯。楼上的老鼠一直在吱吱地笑。
　　咚。哎哟。
　　这次可把我撞疼了。
　　到了楼上我感觉到了老鼠正趴在床上呢。“给。”
　　“好像很香。”
　　我坐在了沙发上，“蛋糕。我今天生日。”
　　“呃？哟。我大少爷今天生日啊。我吃了大少爷的生日蛋糕是不是要给礼物啊？”
　　“礼物？”
　　我今天出门前妈妈给了生日礼物，沙布也给了。被老鼠这么一问，我好奇，“难道老鼠也要亲我吗？”
　　噗！
　　老鼠咳个不停，“你个呆子。你在说什么啊？”

　　“我每次生日除了吃樱桃蛋糕。妈妈还会亲我，沙布也是。他们都说是生日礼物。老鼠说要送我礼物，难道也要亲我吗？”
　　感觉他在瞪我，“谁要亲你啊。你这个变态。别和我说话。”
　　我哦了一声。蹲在地上。
　　老鼠一直在吃饭。他饿坏了。
　　“喂。干吗不说话啊？”
　　我闷闷地抬起头，“老鼠说我是变态。让我别说话。”
　　“你！”
　　老鼠的牙齿一直在咯咯地响。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能，“怕你会死吧。”
　　“我可是被通缉的犯人哦。你知道吗？”
　　“哦。新闻里刚刚放了。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我被问住了。“你不想被我救吗？”
　　老鼠也楞住了，“紫苑你。怎么每次你说得话都让人火大。”
　　“哦。可能我是变态吧。总让老鼠生气。”
　　“呵呵。”
　　老鼠居然笑了。“你真是个呆子。”

　　“你要干吗？”
　　老鼠忽然从床上跳起来吓了我一跳。
　　我被他打在地上动不了，“没，没，干吗。看，看，看你睡着了。给，给，给你盖被。”
　　老鼠忽然松开了手，“紫苑，你。”
　　我把被子给他后就往后退，“我知道我是变态。吓到老鼠睡觉了。我不靠近就是了。”
　　“谁说你是变态了？你根本就是个呆子。”
　　呃？
　　刚刚谁口口声声指着我说是变态来着。还不许我靠近。
　　“紫苑。你有想过后果吗？治安局可能明天一大早就会跑到你们家来调查你的。”
　　“我会死？”
　　老鼠坐在了床上。他的眼睛好像一直盯着我，“你要是死了的话，我可是不会同情你的。”
　　我会死么。
　　我有死过么。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唯一害怕会害死妈妈。
　　“老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VC不是应该呆在VC该呆的地方嘛。
　　老鼠钻进被窝后打了哈欠，“我是被人送来的。”
　　老鼠蜷缩着身体，一边说了他，西区，市政府，以及月亮的露珠之间的事。只是他总在关键的地方就停下不说了。
　　“对了……”
　　老鼠的声音有些奇怪，“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刚刚听见了。”
　　“什么？”
　　“你在窗外鬼喊鬼叫个什么劲啊？”
　　我的心忽然跳得好快。被老鼠笑只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老鼠？”
　　“干吗？”
　　我笑了，“你来了。”

　　我被关了很久。四周总是黑漆漆的。
　　我只是想看到外面的阳光。以及蓝天。可是我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嗒。嗒。嗒。
　　我伸出手往那个声音爬去。却被拽了回去。
　　我永远都走不出去。
　　我只能难过地哭了出来。
　　“别哭了。没事的。”
　　谁？
　　睁大眼睛后。四周依旧是黑漆漆的。
　　我的手里握着老鼠的手。好烫。老鼠病了。
　　“老鼠也会生病吗？”
　　“废话。”
　　老鼠哼哼着。然后翻了个身。
　　“老鼠吃药吗？”
　　“不用了。我很困。”
　　哦。我也窝进了被窝里。抱着他一起睡觉。
　　“刚刚为什么哭？”
　　我揉了揉眼睛，“老是做恶梦。四周黑黑的看不见。”
　　“真是个孩子。”
　　老鼠叹了一口气。
　　我也觉得自己最近长得好慢。不像紫苑的样子。
　　有老鼠在后来再也没有做过恶梦了。老鼠的手好暖和。
　　第二天早上，老鼠不见了。
　　他留了张纸条：礼物已经给你了。要收好。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窗外。好想和老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