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不成欢》落阔

5、夜半醉鬼

　　奇了个怪，怎么她们跑得那么快。琴歆学姐还说她等会儿会来锁门呢，人都不见了。我一手按下灯，另一只取出我的衣服。我动作飞快地换上T恤牛仔裤，再小心翼翼地把裙子折叠好。哇哦，这真丝的手感真是好，我忍不住用手指从裙摆细细往上抚摸着，轻轻地哼着歌。
　　“别躲我了。”
　　窗外好像响起了一句含浑不清的男声。我吓得手一抖，抬头瞪向窗户。只可惜这礼堂是老建筑，连玻璃都是模糊不清的老样式。有些近视的我只能看到一个头在窗户外晃动。噔噔噔……似是对我没有出声不满，外面那人不仅没有停止敲窗户，还连着敲了好几下。
　　我很想回话，但是霎时间心里浮上了一层不安。该不是家里那只小兔崽子惹事惹到这里来了吧！我深呼吸了好几下，缩了缩脖子，四处寻找了防身武器。果然，储物柜里不知道是谁把走秀用的棒球棍落下了。我左手握紧了棒球棍，迈着小步紧贴向了窗户。我试探着把窗户上的倒扣解开，突然，砰地一下，背后的门居然被冲开了。
　　我大吃一惊，想也没想就地一蹲，抱紧了棒球棍。我还没反应过来动手，来人就踉跄地把我扑倒在地。
　　我奋力地推开这人，哐当一下，他的额角猛地撞上了衣柜，然后就没有动作了。衣柜就像暴风里的小绿草呐，剧烈地前后摇晃着。多可怜的衣柜！我心疼地摸了摸柜子，久久不能释怀。不过…这人怎么撞得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我疑惑地眨眨眼，定神一看，他还是双眼紧闭，不像也没必要是装的。我平定了慌乱的心跳，舒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进，仔细看他。穿着考究，面容端正，不似混混，也不是精神病患者。
　　那，这位仁兄怎么会撞上我呢？我绕着他走了一圈，俯下身嗅了嗅，终于明白了此人的身份，醉鬼！
　　好了，危险解除，我拍了拍手，拔腿就走。
　　"呼呼…咳"我的手刚碰上门，这人就出了声。不会吧？我苦着脸，转过头看着他，他眉头紧颦，手在腹部紧紧握成了拳，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他的喘息时断时续，我的手渐渐收回，不由地叹了口气。
　　哎，这个时候不管他应该也没事，毕竟这不是我的责任。可是，这人明显不太对劲啊。我只好蹲下身子，目光搜寻着他身上的信息。我试探着碰上他的西装口袋，两只手指慢慢捏出一个盒子。
　　没来得及欣赏这个精美的盒子，我快速地拧开它，抽出了名片。
　　嘶…我顿住了动作，不相信地再次抬眼看着眼前的人。这……这人不是偷了别人的名片盒吧！
　　不然这人怎么会是韶华集团的经理！邵骏野！韶华集团可是这个地区资历很深的综合性集团啊！能混到经理这个位置的人怎么会这么年轻。
　　不会吧…
　　可万一他在我们这里有个什么不好，那就是个大麻烦啊。我定了定神，迅速点开了袅娆的号码。嘟嘟嘟……"喂？丫头？""那个，我在更衣室…"我连忙吐出几个字。"喂，等等，缘君你小心点！""啪"地一下，我就被挂了电话。
　　哎…我再次拨打了一个号码。"嘟嘟…嘟嘟嘟…"怎么老是不接啊，快接电话啊，修学姐。我闪过几种考量，搬他去医务室？不行！病人不能乱动。那拨打120？岂不是会闹得很大？去给他买药？但我怎么能乱买！
　　啊啊啊啊！
　　我抱着脑袋，马景涛附身一样地无声咆哮着，就恨不得用穷摇大法把他摇醒。
　　怎么办？怎么办？我低下头看了看喘着粗气的邵骏野，再低头看着手机。啊！算了，没办法了！我瞪着那三个字，闭着眼睛点了下去。
　　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响起了动听的乐声。
　　"您好？"对方传来温和的声音，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和他明明不熟，怎么好给人家添麻烦。"您好，听得到声音吗？"他停顿了一下，再问了一遍。我很清楚，再不说他就会挂断了。"学长，您好，我是中文系一班江浸月。""你好，学妹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恩？他似乎不知道我是谁诶。太好了！
　　"额，那个，学长，我在更衣室…"我赶忙讲清经过，电话那头声音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回应道："学妹麻烦你在原地等我，我半刻钟内一定赶到。还有，这个事情只有我知道，明白吗？"
　　我赶紧把门反锁，抱着双肩蹲在原地，等待钟学长到来。我安静地观察着邵骏野，还给他扯开了衬衫第一颗扣子，让他呼吸顺畅点。我掰着手指头连续地数秒，忐忑不已。钟尘寰看到我估计要黑脸了吧。不过，我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啊。
　　还没想到七八钟跟他打招呼的话，门就呼啦一下被打开了。钟尘寰拿着钥匙快步跑了过来。他先是看了眼地上的邵骏野，然后礼貌地观察着我，语气和缓："学妹有哪里受伤吗？"我摇了摇头，这回倒是真心地道谢了。"学长，谢谢你赶来"。他点点头，说道："他和我有点关系，我照顾他应该的。接下来的事我负责了，学妹你安心回去休息吧。
　　"好的。"我干脆地应了，却也没拔腿就跑。钟尘寰走上前，蹲下身，利落地一把扛起邵骏野。我跟在他身后，把门给关了。
　　钟尘寰绕过礼堂小路后的花坛，径直走到一辆轿车前。我默契地接过他的钥匙给他开了车门。安顿好邵骏野后，钟尘寰关上车门转身走向我，再次说："学妹，你回去吧。"可能是刚刚太吃力，他额头上渗着好多汗。我现在很肯定，他身上有酒味。也不知道我的神经那一刻是不是通错了信号，话就流水一样地说了出来："那个，学长，额，酒后驾车不好吧，我有驾照的，不然，我送你们过去？"
　　他摇了摇头："不会有事的。"我皱着眉头，想起了几年前，也有一个人我说过这句话，可结果呢？我上前了一步，逼视着他，口气很冲。"您怎么保证酒后驾车没事？谁能保证？"我一把夺过他的车钥匙，进了驾驶座。钟尘寰有些愣住，随即也坐在了副驾驶。
　　我系好安全带，开火后迅速驶离了学校。"对了，我们去哪儿？"我开出学校大门，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清楚目的地。
　　钟尘寰按住额头，淡淡地开口："我以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呢。"我一听，顿时气势弱了下来，声也不吱了。
　　"圣仁医院。"他伸手开了导航，然后阖上了双眼。"正在为您导航。"我开出了一段距离后，偷偷地瞄了一眼钟尘寰，看他一动也没动地端坐着，这才放心开车。幸好现在九点多，车流量不算大，我顺利地开进了医院停车场。车还没停稳，医院楼梯那里便迅速冲下了几个医生，有两个人还扛着担架。
　　我跳下了轿车，跟着担架一路走到急诊室，然后坐在了门外的坐椅上。没多久医生走出来对着他小声说着什么胃出血，低血糖之类的。我静静地坐着，无聊地看着钟尘寰站在门外连着接了好几个电话。眼见着天色更黑了，我起身把车钥匙递给了钟尘寰。"喏，给你。""呆会儿我送你回学校。"他转头来，却没有接钥匙。
　　"那个，学长，不好意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先回去了。""再等等不行吗？"他低头轻声问道。当然不行啦，我也默默地低头，翻了翻白眼。谁知道等下会有XX还是XXX之类的过来。要是邵骏野非常出名，说不定还会有记者呢。
　　我才不蹚浑水。
　　"真的挺重要的。我会小心回去的！"我塞给他钥匙，转头就跑了。恩，刚刚驾车的时候我特地看了看沿途的公交车站，这下可以找到路了。我自言自语地快步穿行在人群中，恍神间一股诱人无比的烤肉香窜入我鼻子里。
　　我四处转头寻找着，果然一个红色的大招牌在不远处，就像向我挥手一般，闪动着光芒。哈哈哈哈哈。鸡排，我来了。我蹦下立交桥，直奔那里。这……我长长地叹了气，怎么这么多人。我无可奈何地站在队伍最后面，眼巴巴地望着前方。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我四下摸着口袋，接了电话。"十五啊，刚刚缘君被她家老夫人给请了回去，我陪她回了趟别墅，没来得及听你说完呐。"
　　"额，你俩没动手吧。"我抽了抽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什么呢，十五，再看不惯，咳咳，总之没出事。"
　　"好，拜拜。"我正准备挂电话，袅娆又来了句："等等，我还没说完，你在更衣室怎么啦？"我想到钟学长的话，把话咽了下去，不正经地说："我在更衣室碰到了绝世美男，可惜…"我遗憾地拖长了声音。"可惜什么？"袅娆不信地反问。"可惜啊，他穿着白袍子，飘得很快，没有脚啊！""啊啊啊啊啊啊！"电话那头嚎叫不断，然后砰地一下挂断了，我得意地大笑着，来往的路人纷纷赠我白眼无数。
　　哎，怎么还不到，我的腿都要断了呐。我无比后悔自己没换上平底鞋。现在腿部肌肉酸得比老坛酸菜还要酸…
　　我敲了敲不争气的腿，一边随着队伍慢悠悠地挪动。再久我可就赶不上公交了。我看着腕表慢慢指向了九点三十六，咬了咬牙。"要点什么？""啊？"
　　我惊讶地发现前面那一对小情侣走了，开心地给自己加了餐："那什么狂野辣鸡排还有甘梅地瓜。""稍等。"
　　我大嚼着鸡排，急急地冲向公交车站。才过了人行横道，就看到66路呼啸而过。"呼呼。"我迈开双腿，抓紧了鸡排，直奔过去。我发誓用尽了我今天所有的力气，这才一脚踩上了高傲的66路。
　　"嘟嘟!"我刚站稳，街道上就鸣了几声喇叭。放在平常，我肯定眼都不抬。不过，这一抬眼，我就看到了端坐在后面车上黑脸的钟…尘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