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剩女”掌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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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仅需一眼，便会牵扯出一生的纠缠羁绊。”——丹华
东洲京都城荀京。
街道熙攘，市井繁华。
一辆四轮马车疾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马车通体漆黑，黑色的骏马，黑色的轱辘，连驾车小童也身着黑衣。低调内敛却隐隐透出一丝神秘之感。
突然，一阵尖利的马鸣声响起。黑色骏马前蹄高昂，骤然停下。驾车的黑衣小童一脸惊恐慌乱，面露青色。受惊的人群，有片刻的寂静。
骏马的蹄子在街道地面上“嗒嗒”踩了几下后，马车终于平稳下来，车上的黑色帷帘微微摇晃着。
“堂力，发生何事？”
一道平静无澜的声音传来，淡雅如幽兰吐方，清冷孤高。
“掌……掌柜的，好像撞到了……一个小乞丐……”堂力转身垂首，声音越说越低，手上还紧紧抓着缰绳。那卷黑色车帘明明并未卷起，却让堂力觉察到了一丝沉重的压迫感。
许久，身后未发出任何动静。堂力忐忑不安之时，一道人影已立于身侧。
一身青灰色长袍，无半点点缀，腰带未束，空空荡荡，更显出那人的清瘦。一头如瀑青丝长及腰侧，一根银簪随意插于发侧。肤如凝脂，樱红粉唇，眸子清亮，平静无波，透着些许疏离和孤高。两弯黛眉浓而黑，为她清冷的脸庞平添了一丝英气。
周围的百姓开始发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她较一般的女子身量更高长，清冷的面庞，未施粉黛，朴素宽大的青灰长袍随着她不急不缓的步伐轻微晃动，走在吵嚷的人群中，赫然生出一丝鹤立鸡群、孤独寂寥之感。
“外地人……”
“你不知道？”
“堂掌柜啊……”
“京都第一酒楼‘水仙阁’的掌柜啊……”
“堂家大小姐……”
“堂家现下的实际掌权人……”
“双十年华却尚未出家的老姑娘……”
“谁要是娶到她，下辈子就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喽……”
唐心树缓缓走到那个瞪着惊恐黑瞳的小乞丐身前，那匹黑色骏马离他仅有三尺之遥。他双手撑于身后，仰着脑袋望着那个从一片阳光中走来的青色身影，脏兮兮的脸上到处都是灰印。
“不起来么？”那道清冷冰凉的声音传来。
“嗯？哦哦……”小乞丐似乎有点害怕，手忙脚乱地撑起身，身体不稳，一个趔趄，又要摔下。
一双纤细却温暖有力的手扶住他，他诧异地抬起头。
“撞着了？”那人皱着一双好看的黛眉，眼底依旧平静无澜。
“不是，我……”
“上车，我送你去医馆。”
声音清冷，无波无澜，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小乞丐的话被强硬地打断，其实他只是受惊摔了一跤，并没有被马车撞倒。他想说不用，那道青色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黑色的车帘之后。
小乞丐望了望自己邋遢脏臭的身子，低垂着脑袋，有些犹豫。
许久，一双白皙瘦长的手轻轻掀起车帘一角，帷帘漆黑如夜，衬着那双瘦长的手指白皙似雪。车帘掀起的一角昏昏暗暗，看不清里面的人。
“还不上来吗？”那道声音依旧清冷无波，没有一丝情绪。
小乞丐慌慌张张、哆哆嗦嗦地爬上去，脏兮兮的身影也消失在那一卷黑帘之后。
戏曲拉下帷幕，热闹消散，吵吵闹闹的人群逐渐散去。却仍有一些观众意犹未尽，窃窃私语。
“唉唉，我听说前些时日礼部侍郎家的小公子去唐家求亲了……”
“对对，还有殿阁大学士家二公子……”
“听说都被拒了呢……”
“为何呢……”
“好像是……”
“这些少爷公子的是不要命了么？”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黑色马车在城西一家名叫“和春堂”医馆停下，堂力率先跳下马车，拉着马恭敬地站在一旁。
唐心树掀开车帘，露出了清冷疏离的面容。
“掌柜的，那‘水仙阁’的事情还等着你去……”堂力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对上那人寒气逼人的双眸时，销声匿迹。
唐心树缓缓地走下马车，玉颜清冷，青衣淡然，袍角摇曳。她对着黑色车帘后的那张怯弱畏缩的小脸，伸出一双纤细瘦长的手。手心向上，纤指微曲，手掌微凹。
“我不用来瞧大夫的，你还是去忙你……”小乞丐脑袋所在漆黑的车帘后，有些胆怯。
“你说不用就成了吗？你是想要留下后遗症，到时候再来敲诈我吗？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唐心树声音寒气逼人，带着一丝烦躁。
“我不是……”小乞丐有些害怕和委屈。
“不是就给我下来，胆小懦弱、畏畏缩缩的还是个男子汉吗？！”唐心树不由分说地用力一扯，将小乞丐半拖半拎地弄进了医馆。
堂力拿着缰绳立在马车旁，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家掌柜的就是这个样子，平日里话虽不多，但生气起来，那些冷言冷语便会如利箭般，一支紧接着一支“嗖嗖”射来。
刻薄无情的老姑娘。
堂力冲着唐心树走远的青色身影，吐了吐舌头。
蓦然间，身边似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撩人心神的轻笑。堂力转身望去。
却只看到了一个艳红妖冶的身影慵懒闲散地缓步离开，绯色丽袍曳地，仿佛踩出了一路妖艳的毒罂粟。
他的身侧贴着一个柔弱无骨的女子，声音娇媚甜腻。
“绛颜，你莫不是看上了那个尼姑罢？”
他的黑眸闪过一丝幽暗不明之色，但不过刹那，便一脸柔情似水，温柔宠溺地望着身侧娇媚的女子。
“你说呢，竹莹……”
似问似答。
“哼，你就知道敷衍我……”女子粉嫩的拳头含嗔带怒地锤在他的胸腔上，一脸娇羞春色。
那丝柔媚甜腻的女声，悠悠缓缓地飘进堂力的耳朵里。他突然一阵腿脚发软，眼前蓦地闪过唐心树清冷淡漠的眼神和眉宇间孤高的英气，不由地一阵恶寒。
唐心树拽着小乞丐的胳膊，将他按在“和春堂”笑意慈祥的老大夫面前。陈秦正手里拿着戥秤，花白头发，灰色布衣，面色安详，隐隐透出一丝清癯出尘之气。
“心树，不可如此失仪。”陈秦正笑得有些无奈。
唐心树抬首，望了望陈秦正脸上慈爱温和的笑，冰冷的脸色方才稍稍缓和。
“陈伯。”她恭敬地后退一步，对着陈秦正行了一礼。
“今日，是要给这个小娃娃瞧病？”陈秦正放下手中的戥秤，微笑着扶起了她。
“我不是小娃娃，我已经十岁了……”小乞丐揉了揉被唐心树按疼的胳膊，声音嘟囔，带着一丝委屈和着急。
唐心树清冷的眸光微微一扫，小乞丐便瑟瑟地垂了脑袋。
“那这位小公子，你叫什么？”陈秦正满是笑意地问道。
小乞丐怯怯地偷瞄了唐心树一眼，见那张玉颜面无表情。他方才放心地说道：“我叫阿念，思念的念。
“嗯，阿念。阿念你姓什么呢？”陈秦正又问。
“姓什么？”阿念疑惑地挠了挠脑袋，黑瞳无辜，“什么是姓？”
唐心树微微蹙了蹙眉头。
“姓……姓便是，你的姓氏，你名字前面的字。”陈秦正历经岁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悯，“就像阿念，你的名字便是阿念。“
“是这样啊，”阿念一脸的恍然大悟，“那么阿念便没有姓氏了，阿念只叫阿念。” 脏兮兮的脸上，一双黑瞳闪着澄澈明亮的光。
唐心树清冷冰凉的眼眸扫过来，有一丝威逼迫人的寒气。眼前这个憨傻单纯的孩子仿佛触动了她埋葬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无姓氏之人，被遗弃之人。
早已坚硬如石的心，像是一根被拨动的琴弦，回旋轻颤。
“你家住何处？父母何在？”唐心树缓缓合起眼眸，掩去一丝微澜。声线渐渐归于平淡。
“我家？我就住在城西的城隍庙里。父母……我没见过，不知道他们在何处，我没有亲人。”阿念星辰般明亮的眼睛，渐渐地黯淡下去。
“一个人？”唐心树看着他。
“不是的，我们好多人一起住，一起找吃的，”阿念声音越来越低，有一丝委屈，“但是他们总是打我，有时候不给我吃的。”
被遗弃之人，无姓氏之人。
就比如，堂家的女儿，姓唐。
“阿念，”唐心树俯下身子，直视着他单纯清澈的眸子，“唐阿念。”
阿念怔愣住，清澈如水的眸子有一丝疑惑。
“你可愿追随唐心树之姓？从此唐心树便是你的亲人，她会和你相依为命。”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让阿念感到了一丝暖意。
他仰望着她，如同神祗一般敬仰。
她站在一片暖阳中，如周身的阳光一般耀眼。
亲人……
阿念沉默地望着她，她如水的黑眸里，倒映着他小小的身影。四周一片寂静。
许久，唐心树才听到他童稚清脆的声音说道：
“好。”
阿念咧嘴一笑，眉眼弯弯，像两弯小月牙，脏兮兮的脸上洒满了明媚的阳光，他仿佛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一点一点地欢欣明亮起来。
相依为命。
那时候，他却只知道“亲人“的意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剩女”掌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