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情怀》不是墨客

3、惠而好我

　　桌上摆着清淡的几道菜，鱼汤，青菜，还有一碗鸡蛋羹。
　　站在一旁的苏淮是看着秦南烧饭的，说不上娴熟，反而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生火的时候更是将苏老先生的古董衣服给烧了个洞，但她怎么都觉得那画面是极好的，那个笨手笨脚的人也并不让人觉得厌烦。

　　“你快尝尝，我还头一次给别的女子做饭呢。”
　　听了这话，苏淮倒是心头涌上一阵不舒服了，刚刚那会儿看的极好的人，立马就觉得不好了。心中默默腹诽，莫不是已经成了婚的，给妻子做过。书上也说，男子十八岁有的都已经妻妾成群，何况他家里应是大户人家。想着便怎么也下不了筷，闹心。
　　秦南不明白这姑娘是怎么了，刚才分明是高兴的，眉眼间都带着笑的，这下却又生闷气了。但又接着前面的话说下去。
　　“以前我娘亲在世的时候，每年她生辰我都给她做饭吃。”
　　苏淮呆了呆，他的娘亲已经去世了么。
　　“难受吗？你家里…其他人呢，他们都不愿意吃你做的饭吗？”苏淮忙问道，口气中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家里不缺厨子，我父亲同我这样说，他要的是一个可以继承父业的儿子，而不是一个厨子。”秦南说着转过头，望向苏淮，他看到苏淮的眼里有很多东西，心疼同情还有更多。秦南笑了笑，像是安慰苏淮，告诉苏淮自己并不难过。
　　苏淮也不知道怎么来和秦南说，让他不要难过，或者是不要觉得如何如何。可是饱读诗书的脑子里却想不到一个可以安慰人的词句，她有些懊恼自己所学的那么多东西，却没教会她人间平常人的感情。
　　她只好夹了一块鱼肉，送入口中。
　　“很好吃，真的。”
　　秦南心里有一处顿时柔软起来，感觉自己也有盼头了。但细想，也不就是做了个饭么。
　　“阿淮，我看了看屋子里，油盐酱醋都已经没有了。明日，要下山去镇上添置点东西了。”
　　苏淮这才想起自己是许久不下山了，平日自己又过的极为随意，比起今日这些，算的是极为粗糙吧。盐缸早就见底了，难怪家里没老鼠，照理这山林野岭的，怎么着也该有几只野物吧，想来是家里早就没什么能偷吃的，把它们都饿的搬了家。
　　“只可去山脚的镇子，且要速速回来。”她对着秦南交代到。
　　“阿淮你同我一起去，我不知那镇子怎么去。你知道的，我们这屋子在山的这面，那面的山脚，我可没去过。”秦南说的自然不是真的，他来这泉山的时候，在那镇子可是逗留好久，问清了路才上的山。
　　苏淮面露难色，想到爷爷的交代，说不可轻易下山，采购物品也只能去山脚的镇子，每次下山也不可超过半日。小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总是缠着爷爷问，但每次问道这些，慈眉善目的爷爷都会眉头紧皱，也不开口回答。久而久之苏淮也就不问了。
　　“不可超过半日，便要立即回来。”说着便要摆出那一副严肃沉稳的样子，没什么说服力的大眼睛盯着秦南。
　　秦南从不觉得那样子吓人或是有一丝威严，她在她心里始终就是个孩子。只是无奈的笑笑，半哄半劝道：
　　“知道啦知道啦，不要半日的，我自幼习武，脚程快得很，就是抱着你也不成问题。”
　　“胡闹，男女授受不亲，岂能说抱就抱的。”苏淮撇了撇嘴。
　　“好好好，不抱不抱，我背你下山。你这小脚，走到山下，都要日落西山了，难怪你盐缸里空的彻底。”
　　说的苏淮没好气的那眼睛剜了一眼秦南，遂又想到什么，立刻沉了脸，走到里屋去了。
　　秦南想她是小孩子又耍脾气了，也不理会自顾自的收理桌上的残局，吃的不少，不挑食。是个好养活的主，每日有肉吃该能胖些。想着又记下明日下山要买些肉食。
　　苏淮走到里屋跟前是，背对着秦南说了一句，
　　“时候不早，你早休息。”
　　然后身形略带僵硬的继续走进屋里，合上帘子不再出声。
　　秦南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心情顿时一阵大好。

　　里屋。
　　苏淮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厚被子，是刚刚换上的，入冬了，于她而言是没什么区别的，她并不注意四季的更替，被子也始终是那薄薄的一床。可是秦南注意了，并且在她吃饭的时候换上了。
　　她刚刚斥他，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其实她也是不在意的。她没下过山，没见过除了秦南和爷爷以外的男人，父母又是自小就没了，没人同她说这些。她并不晓得男女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书上教的也大抵是些老旧的道理，她也只会说道罢了，要说起书之外的东西，真的算是一窍不通。
　　有些觉得好笑，以前没觉得，左右一个人都一样的，但是今日见了秦南，却介意起自己来了。觉得秦南是带着一身人间烟火味来的，而自己死寂沉沉的像口枯井。
　　如今这个带着人间烟火味的人，让自己也多了些人气，却也让自己破了例，收留一个陌生人，明日还答应下了山，这一切都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和爷爷的嘱托也早已经背道而驰。
　　但苏淮是高兴的，她知道，但她不好表达，那些诗书礼义都压得她没情绪了。
　　不通人情，不晓情爱，不明悲喜。